「剛剛的事是不應該發生的。」他閉了閉眼,瘖啞地回道。
藹藹揪著胸前的衣襟,強忍著痛徹心扉的酸楚,「你……你很後悔?」
「我的確後悔,這是不該發生的……」他再次重複。
她猛然一揮手,別過頭喊道:「不要再說了,剛才的事情是一場可怕的錯誤,正如你所說的。」
他欲言又止,想撫平她受傷的心,卻又無法擺脫屬於自己的迷惘。
他只能選擇沉默。
「我累了,」藹藹倏地倒下來,用被子蒙住頭,「你請吧!」
佑奇看著她,不知該如何是好,「我……對不起,剛剛是我不好,冒犯了妳。」
她背對著他不說話。
他低低地歎了一口氣,神色蒼涼。
狄佑奇啊狄佑奇,你做了什麼?
你又開始做這樣傷人傷己的事了,難道你還學不乖嗎?
他心中百味雜陳,好一會兒才起身慢慢走向門口。
「妳多休息。」他輕喟道,自門口消失。
藹藹強忍著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嗚咽聲失落在厚厚的棉被裡。
她的心掉落在一個無心的人手上,徹底的摔了個粉碎。
方纔的甜蜜此刻回想起來,都成了最諷刺的椎心之痛。
藹藹的臉重重地埋進枕頭內,失聲痛哭。
☆ ☆ ☆ ☆ ☆ ☆ ☆ ☆ ☆ ☆ ☆ ☆ ☆ ☆
回到書房內的佑奇抑鬱地吸著煙,緩緩地吐出一口口煙圈。
他揉著隱隱作疼的太陽穴,思緒亂成一團。
各種矛盾的情緒在他的心底打架,鬧得他整個人都快發狂了。
癡傻地想著藹藹動人明亮、充滿陽光的臉龐,在同一時間,又令他想起了另外一個
溫柔似水的婉約女子。
他繁緊地揪住濃密的黑髮,哀傷自心底深深地低吼了出來--
五年前,如煙雲如輕波的霧總是淡淡地籠罩在倫敦那個古老的城市,韻味特殊的風情就在隱隱約約裡幽然呈現。
市區內一棟典雅大宅裡頭,住著他柔美嬌嫩的賢妻和甫一歲兩個月大的小寶寶。
意氣風發的狄佑奇有著成功的事業和幸福的家庭,對一個男人而言,這就像是擁有了全世界一般。
二十八歲的他是個心中充滿愛又溫柔體貼的新好男人。
這一天,他剛剛結束了在德國召開的會議,回到了英國的家。
已經一個月沒有見到嬌妻和小寶貝的他,此刻的心情是興奮、喜悅的。
他拎著行李愉快地敲了敲門,不一會兒,老管家倫仲便來開門。
「老爺,你終於回來了。」向來不動聲色的老管家,臉上竟有著鬆了口氣的表情。
「家裡都好嗎?」他輕快地問道。
這些日子以來,他不斷地忙著歐洲各國投資的生意,並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陪伴家裡的人,這一點令他很是慚愧,但是也因為這樣,他對家人的牽掛惦念更為深重。
老管家眉頭擰了起來,他輕咳了一聲,「夫人好像不太好。」
「她生病了?」佑奇臉色一變,焦急地欲往房間走去。
「不是--」老管家接過他的外套,吞吞吐吐地說,「不是這個原因。」
佑奇吁了口氣,好笑地看著他,「嚇我一跳,我還以為發生什麼事了呢!」
「老爺,事情的確不太尋常。」
「有什麼不太尋常的?」他好奇問道。
這個老管家向來就不是個危言聳聽或者多舌的人,但是他今天怎麼怪怪的?
佑奇不禁停下腳步,回望著他。
「夫人……」老管家暗暗低喟,「或許你該和夫人多聊聊了。」
「我知道我事業太忙,對她太疏忽了,不過我這次回來之後,就可以多留在家裡陪陪她和寶寶。」他微笑解釋道。
老管家沒有說什麼,只是點點頭退下,然而他的眼中有著明顯的憂色。
佑奇並沒有注意到那麼多,他愉悅地輕哼著歌走向主臥房,邊快樂地喊著:「芷容,我回來了。」
他打開了門,滿心歡喜地走向溫婉動人的小妻子--他最愛的女人。
「我回來了。」
坐在床沿發呆的柔美女子倏然驚醒,她眼底有著一層驚愕和慌亂。
「你……你怎麼沒有……先打個電話回來?」她結結巴巴地開口。
「我等不及打電話,就搭飛機趕回來了。」他在她的身畔坐下,親暱地吻了吻她的臉蛋,「我好想念妳和寶寶,這些天來我每天都在想你們。」
「噢。」她垂下目光。
佑奇甜蜜地攬著她的細腰,無限愛意地輕喃:「妳最近好不好?寶寶乖不乖?他現在睡了嗎?」
「睡了。」她遲疑地點頭,身子慢慢挪開了些,「佑奇,我……」
意識到她的閃躲,他有些驚愣,「什麼事?」
芷容晶瑩動人的眸子怯怯地望向他,吞了口口水艱澀地說:「我有件事情想……想要拜託你答應。」
「什麼事?」他奇怪地蹙起眉頭。
芷容怎麼說話吞吞吐吐的?而且臉上有著罪惡感和心虛。
發生什麼事了?
不過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會替她扛下來的。
「你要原諒我。」她突然摀住雙眸哭泣道。
纖細柔美的肩一顫一顫地抽動著,看在佑奇眼裡好不心疼。
他輕輕地把她攬進懷中,憐惜地撫慰道:「別哭呵!」
她的哭泣把他的心都揉疼了。
芷容本能地推開他的懷抱,嗚咽著央求道:「你……你要先答應我。」
「答應妳什麼?」佑奇一頭霧水。
「別恨我,也請你一定要原諒我,」她攝人心魂的美麗大眼睛漾著盈盈淚水,「佑奇,請你答應我。」
「妳知道我愛妳,我絕對不會恨妳,更捨不得恨妳呀!」他保證著,心卻慌慌的。
她抽著鼻子,咬著唇,「我……我……」
「妳什麼,慢慢說。」他深情又體貼地凝視著她。
猶豫遲疑了好半天,她才像下定了決心一般,用壯士斷腕的神態抬頭迎視著他,「我要離婚。」
一時之間,佑奇沒辦法消化這兩個字,他只能呆愣地瞪著她。
「啥?」他一定是聽錯了。
然而芷容的甜美聲音再度殘忍地戮破他的耳膜,「我要離婚。」
震驚過度的佑奇只能張大嘴看著她,傻氣地問:「為……為什麼?」
「我愛上別人了。」她別開目光,堅決地說。
突然轟地一聲,佑奇只覺得青天霹靂打得他心神俱碎……
「不,不可能,怎麼可能?」他失聲喊著,不可思議地瞪麼她。
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佑奇拒絕相信。
芷容復又掉下淚來,她滿面怨意地反問:「為什麼不可能?你知道我們多久沒有好好地在一起了嗎?你知道你放在事業上的心思永遠比投注在我身上的多嗎?」
「那是因為我希望給妳和寶寶最好的生活啊!」他傷心地喊道,「妳不能為了這個理由而……」
他的聲音已經瘖啞哽咽了起來。
「我知道,但是我要的不止這些,我需要的是每天的陪伴和憐愛,我沒有辦法忍受這樣的日子,」她哀憐地搖頭,「獨守空閨的日子我過夠了,而且他能夠給我你所不能給的--那就是天天呵護關懷!」
「他是誰?他有比我愛妳嗎?」他恨聲吼道。
「他是一個藝術家,他非常非常的愛我。」
芷容夢囈般地說著,整個人都陶醉在戀愛的甜蜜中。
「藝術家?」佑奇叫了起來。
她充滿敵意地瞪著他,「你不要嘲諷他,他雖然還是個默默無名的藝術家,但是他的夢想無限遠大,有一天他一定會成功的。」
被嫉妒和憤怒淹沒的佑奇簡直是氣紅了眼,他嘶聲叫道:「妳會被騙的,妳難道不知道在倫敦有許多自命為藝術家的人,其實就只是逃避現實的空想者嗎?」
芷容瞬間被激怒,她氣憤地吼了回去,「我不准你這樣侮辱他!」
「妳--」面對自己這一生當中最愛的女人,他突然啞口無言了。
心碎的感覺佈滿了他的每根神經,他只覺得打從心底涼了起來。
他用生命去愛的女子居然為了別的男人而對他怒目相向,甚至要求離婚……
佑奇剎那間覺得整個世界在他面前崩潰了。
眼見他臉色慘白如紙,芷容頓時住了嘴,她懊悔又自慚地看著他,眼中有著乞求和不知失措。
「佑奇,我不是故意這樣傷害你的。」她低聲道歉。
他緊閉了閉眼瞼,痛苦地出聲:「芷容……好,是我自己的不對,我太疏忽妳了……妳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嗎?我一定會改,一定會全心全意地陪著妳--」
「太慢了。」她哀傷地歎息,「我已經沒有辦法再和你在一起了。」
「難道事情沒有轉圜的餘地嗎?」他慌亂地叫道,緊緊抓住她的小手哀求,「芷容,妳就看在我們過去的情份上,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我一定--」
「佑奇,你難道還不明白嗎?」她搖搖頭,深吸了口氣後又說:「愛情消失了就是消失了,我不可能再勉強自己去愛你,這只會增加我們兩個人的痛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