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手抓回鵝黃色的資料袋,柳依依抽出委託對象的照片,再抓過昨晚丟在床尾的商業週刊,封面上的人物竟和照片同屬一人!
「呵呵呵……帥哥耶!」她興奮地叫著,「哦呵呵,真好玩!真的太好玩了。」翻開商業週刊對封面人物所做的專訪內容,她十分專心地閱讀著:
勾宿懷,身為東洋企業第二代接班人,剛一接手,便是新人新氣象的企業大轉型,企業內部的流程改造、機構調動、設廠投資等更新作業,手法完美得令人咋舌,為其企業拓展的經營層面較之前更為廣泛,充滿年輕人青春的衝勁,堪為新生代企業家的楷模表率,成就令人刮目相看……
「呵呵呵,來頭不小哪……」她忍不住佩服地讚道。躺在冰涼的地板上,無視於冬天地板的冰冷,此時此刻的她正專注於週刊上勾宿懷這號偉大人物的近照。
純黑烏亮的頭髮盡數服帖在頭頂上,看來發油的銷售量驚人,有一半得感謝他的大力支持,就可憐了那一頭黑髮。飽滿的天庭下是兩道濃密的黑眉及兩潭深幽的瞳眸,冷冰冰的,可見這人平日冷靜得幾近無趣,如果在他面前說笑話,可能笑的只有自己,順帶會落得被人以不屑眼神嗤哼的下場。
他高挺的鼻樑將臉部輪廓刻劃得更為立體有型,而薄唇說明了寡情,雖然說之前也有薄唇不寡情的工作對象,但是很抱歉,從他老兄以往的行事作風紀錄來看,不寡情是騙人的。
她隨手再拿起資料,第一欄的基本資料讓她滿意得直點頭,「唔,身高一米七八,體重七十公斤,三十一歲。一月二十二號生,不錯不錯,沒有贅肉,也不會有多得嚇人的肌肉,更不會是一排排的肋骨族,很好很好。」所謂俊男當如是啊!
但是啊,理想歸理想,這種在商場上殺人無數,大玩斬立決的企業高手可真是難以掌握的對象啊!要和這種人對演愛情戲碼而沒有絲毫破綻,可得要損失不少腦細胞才成;比起這種對象,她還是喜歡那種笨笨呆呆、自以為聰明受歡迎的蠢蠢大學生,只可惜那種對像通常能付的價碼實在不夠塞她牙縫,有時候還得大量接Case才能打平一個月的支出;唉,討厭。所幸這趟工作的回收比起所要付出的成本還來得多很多,萬幸、萬幸。
不過,這樣完美的男人幹嗎得托人到大姐的工作坊找她們這些愛情設計師?
以他的外表、身家背景,多的是自動送上門的名門千金。她們這些身世平平、只有皮相還比得過人家豪門千金的小老百姓,充其量也不過是他們豪門企業家吃膩滿漢全席後的清粥小品罷了;更何況世上多的是那種想當仙度瑞拉的笨笨平民小女人,為什麼還要花一大筆錢砸進她們工作坊來請人呢?真是奇怪呵!有錢人好像都是錢多到沒處花的樣子。哪年哪月她才能像他們一樣揮霍無度呢?
數了數手指頭,雖然她才二十四歲,但這行業不是長期的鐵飯碗,一旦美人遲暮,再怎麼有交情也是沒得商量就得捲鋪蓋走路,這一點,她們呂大姐可是非常堅持的,早在她一進工作坊簽下契約前呂大姐就表示過了。
盯著鏡中的自己,她懷疑這有著人家說的黑亮如瀑布般的長髮、明眸大眼、雪白肌膚、姣好身段的皮相能撐多久?一米六七的身高,什麼時候會開始「倒縮」?四十六公斤的體重什麼時候會起跳成肥肥胖胖的小阿婆?唉,女人的美麗實在短暫得教人傷心。
也許,她真得在這些對像當中,找一個摔不破的鐵飯碗才成,免得將來成了孤苦無依的老女人。
二十四歲的柳依依,已然開始為未來杞人憂天猛傷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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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世界經擠呈現一片低迷的情況下,我們投資部認為公司需要的是企業多元化投資,以便分攤風險並且回收多方面的利潤.我相信這對公司有利無弊,一方面可以朝多元化企業邁進,二方面還可轉投資,一舉兩得。總裁,這是我們投資部的評估報告,請過目。」投資部負責人將手中一份多達二十頁的評估報告交由身邊的同事轉傳到龍頭老大桌面上。
他的公司還不夠多元化嗎?「嗯。」勾宿懷應了聲,接下報告後快速翻頁閱讀內容,全是一堆商場專用術語拼湊起來的大雜燴,這樣就能瞞過他敷衍了事?這個死老頭未免太小看他!「王主任,你的真知灼見對公司的確有利無弊,我會分派適當的人選為你的計劃加添生力軍,共同為公司開創更高的收入。」
「是!謝謝總裁。」太好了,他陞官有望了。哇哈哈!
在場幾位較年輕新進的主管,也就是龍頭親自點選聘請、取代之前老人銀髮充斥整個主管會議的人才,因為新進,且皆與總裁有較他人更進一步的交談,因此他們心裡很清楚,一旦總裁說出這番客套的話,那代表他們不久後就看不見這個人出現在公司裡。還是趁現在多看幾眼,免得以後看不到!唉,緬懷諸先烈,沒辦法,誰教今日是實力重於功績與年紀的時代。
同情的眸光遊走在老人家身上,可憐啊,自以為在公司歷經勾家爺孫間的交替、身為兩朝元老就可以高枕無憂,完全不把新任總裁當一回事,三不五時倚老賣老,早讓總裁大人看不過去而視為腐肉;看來這老人家注定晚景淒涼。
不知道下一位投資部主任會由誰接任?這是大家——除卻仍洋洋得意不久將陞官發財的老骨頭外——共同的想法。
會議室門微微一開,身段完美呈現、能挑起男人「衝動爆發力」的美艷秘書婀娜多姿地步入會議室,走向為首主持會議的勾宿懷,傾身附耳低語之際,不忘養養在場男士的眼。即便是冬天,有「人造冰淇淋」吃還是很補的,至少,比較經不起刺激的老人家,老臉便忍不住紅了起來。
「接下來由你主持,我馬上回來。」交代了坐在身邊的總經理,勾宿懷站起身,向下屬們微一頷首,便往會議室後頭的另一個房間走去。
「爺爺,找我有事?」拿起電話的同時,勾宿懷落座在電話架旁的沙發椅,並示意緊跟身後的秘書離開。
(辭退你現在的秘書。)勾超凡一出口便是道命令。
「為什麼?」電話這頭的勾宿懷凝起不悅的眉峰,「您無權決定我手下部屬的去留,爺爺。」
(那你就有資格裁減我以前的舊部屬?)勾超凡反問,(裁減一事我任由你去做,現在只是要你換掉身邊那個花瓶秘書你就有怨言,那麼我是不是要為那群舊手下向你請命;讓他們繼續留在公司?)
「不要威脅我。」
(不是威脅,只是條件交換。)電話那端低沉、仍帶有蒼勁力道的聲音顯示勾超凡年輕時,也不失為一位舉足輕重的領袖人物。
「好一個條件交換。」他冷哼。雖然說這個秘書近日來恃寵而驕令他不悅,已經有辭退她的念頭,但是由爺爺說出這命令,多少讓他不愉快;天生的反骨讓他亟欲忤逆那個從小監控他到大的老者。
「短時間內我找不到人接這個職務。」說話的同時,他不免懷疑爺爺已經為他即將空出的秘書職位找到人選——某某企業豪門的千金,既可做他的秘書,順道做他未來商業聯姻的對象,這老奸巨猾的狐狸!
(不用你費心去找,我有個合適人選。)
果然不出他所料,「是誰的女兒?」只要讓他知道,他會立刻凍結和那家企業的所有合作關係。
(一個好友死前的托付。)他會不知道孫子心裡想的是什麼嗎?哼哼,勾超凡笑了聲,(沒有背景、沒有家世,我一個朋友留下的惟一孫女。)
勾宿懷靜默良久。如果不是搞企業聯姻的把戲,就是打算監視他了。
監視?哼,已經這麼多人在公司盯他了爺爺還不放心。「隨您。」他倒要看看那個女人能忍耐多久。
(還有,因為她無家可歸,所以短時間內會住在家裡,順便幫忙陳嫂,你沒得反對。)
一口氣提將上來,勾宿懷強迫自己忍住吞回肚子裡,「是的,爺爺。」在公司監視他還不夠嗎?老狐狸!
(今天就把那個花瓶辭退,明天我叫依依去接替她的工作。)
依依,哼,那個女人叫依依?勾宿懷開始對這名字感到厭惡。
(還有,今天早點回來,我介紹她給你認識。)
「不用,反正以後天天會見到。」他知道那個女人鐵定會陰魂不散。可惡!一個叫依依的監視器。「晚上有應酬。」說完,勾宿懷掛下電話。
那廂待在家中書房的勾超凡忍不住笑出聲:「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