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傲航把自己的工作交給表舅父胡錦輝,決定沿著各縣市一直南下高雄找萱萱。
萱萱,你出來吧,你回來,我在找你,我有許多許多的話還沒告訴你。你回來吧!
上天讓他再次遇上萱萱,是再給他一次機會,但他卻沒好好珍惜。
他錯得多離譜,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吧,再一次就夠了。他不會再讓她離開他,他會好好地珍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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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萱萱那晚被柴傲航無情的話擊得粉碎,她茫然地走出酒店,茫然地走在大路上,她的心被撕扯成好多片,痛得有如錐心。一輛公共汽車開過來,在她身邊停下,她茫然地跟著一群候車人坐上了公共汽車。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天大地大,沒有一個容她的地方。她的世界坍塌了,她的世界毀滅了,她的世界已無一線希望。
汽車來到火車站,藍萱萱又是茫茫然地跟著大家下車,茫茫然地跟著大家走人火車站,然後茫茫然地坐上開往南部的列車。
夜漫漫,路茫茫。
「嗚——」火車長鳴,高速奔馳在茫茫的夜色之中。縱貫鐵路線上,一輛高速飛行的列車上,一個心碎的女人坐在靠窗的座位上,茫然的雙眼,一眨不眨且毫無意識地呆望著窗外不斷閃過的夜空。火車會把她帶到哪兒?她不知道,不需要知道?也不想知道。
半夜時分!氣溫下降!窗外的天空下起細碎的兩絲。藍萱萱覺得冷!她的心冷,她的人更冷。
藍萱萱累了,閉上眼睛。一覺醒來,車上的人全都下了車。列車長過來把她叫醒,藍萱萱茫然地看著他。
「小姐,到終點站了,下車了。」列車長是個四十多歲和藹的男人,他臉上含著微笑,請藍萱萱下車。
藍萱萱沒聽清他在說什麼,把頭靠在車窗上,兩眼無意識地看著窗外。
「小姐,你沒事吧?」列車長和藹地問道。
藍萱萱仍然呆望著窗外.並沒搭理列車長。
一個女列車員走過來,好心遞了一杯熱開水給藍萱萱,藍萱萱淡淡地看她一眼。猛地她意識到自己應該下車了,於是站起來,什麼話也沒說,推開列車長和列車員,下了車。
雨越下越大,藍萱萱無目的也無意識地往前走,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去哪呢?哪兒才有她立足之地?哪兒才有愛?
她茫茫然地往前走,一直往前走。漫天的大雨飛揚著,氣溫越來越低。藍萱萱走啊走,她冷得發抖冷得牙關打顫,但她就是不願停下來。她要找尋——處沒有傷心,沒有痛苦的地方,她要找一個給她愛給她家給她溫暖的地方。
漫天的風雨之中,一道單薄瘦削的人影頂著風雨孤獨前行。藍萱萱一個踉蹌,終於倒在地上,藍萱萱掙扎了一下,因為累,因為絕望,她終於暈了過去。
她要死了,她知道,她可以解脫了,不會再有人妒忌她,不會再有人誤會她,不會再有人因為她而生氣。
她不配得到他的愛,他說她不配,連暖床都不配,是他說的。
她走了,她要到極樂世界去。
她不再需要柴傲航的愛了,她愛得好苦好苦,好痛好痛,她不需要了,所有的痛苦都會煙消雲散。
她可以解脫了。
第五章
風雨交加,在這樣的天氣是不宜出門的。但章重斌、邱曉微夫婦卻冒著大雨開著寶馬,艱難地走在高雄市郊的大路上。
邱曉微夫婦是香港人,他們來台灣做生意已有七、八年的時間,他們主要生產皮製品,萊茵皮衣皮鞋皮包一系列產品遠銷歐美市場。
章重斌已有六十多歲,但他看上去卻比實際年齡年輕,他精神奕奕,性格開朗,紅潤的臉上,總是帶著一抹笑意。
章重斌慢慢地開著車,他們要趕回廠房,廠房在高雄附近的市郊,從高雄開車三十五分鐘就到了。
路上積水重重,前面一截樹枝從樹上掉下來,橫恆在路面中央。章重斌把車停下來,打算把斷枝拉開。
「小心喔。」邱曉微對丈夫說。
章重斌點點頭,打開車門走出車外。走到斷枝前面,拉動樹枝。他把樹枝移到路邊,樹葉掃過路面,掃出一個人來。
章重斌嚇了一跳,馬上蹲在地上,撥開堆在她身上的樹葉,是個女子。章重斌拉起她的手,把了把脈,發現她還有脈搏,於是迅速地把地上的女人抱起來。
「怎麼回事?」
邱曉微看見丈夫從地上抱起一個人,也大吃一驚,她馬上打開車門,幫丈夫把那個女子放進車內。
「她還有氣,快,快送她到醫院。」章重斌脫掉身上的大衣,蓋在藍萱萱的身上,然後發動引擎,掉轉車頭,快速地返回高雄。
夫妻倆人把從路上撿來的藍萱萱送進醫院,又馬上送進急診室。經過三日三夜的搶救,藍萱萱的命終於保住了,胎兒也保住了。她雖沒有生存的意志,但在醫生們不懈的努力下,終於把她從鬼門關搶救過來。
當她在第四天早上睜開眼睛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慈祥和藹的夫妻,他們臉上滿是關懷和愛護。
「你終於醒了。」邱曉微高興地一把握著藍萱萱的手道。
」醫生說你今天會醒過來。」章重斌微笑著,鬆一口氣。
夫妻倆就好像慈祥的父母,滿面欣喜地看著這個美麗的女人。當醫生告訴他們她沒有生存意志的時候,邱曉微哭了。她也不知怎麼的,當她抱著生命垂危的年輕女人的時候,心裡蕩過一份熾熱的母愛。
「你可以告訴我們,你叫什麼名字嗎?」邱曉微笑著問。
藍萱萱一雙眼睛呆滯地看著他們,什麼話都沒說。邱曉微看著臉色開始有了一絲血色的藍萱萱,那份母愛又瀰漫她的心房。
「沒事了,你不會再有事。」章重斌道。
藍萱萱在章重斌夫婦悉心照料下,身體一天天好起來。藍萱萱仍然什麼話都不說,有時候醒過來雙眼呆呆地瞪著天花板。邱曉微請來心理醫生,但是心理醫生對於她的靜默也沒轍。
「她曾經受過很大的打擊,她的心結只有關懷和愛才能夠解得開。」心理醫生對章重斌夫婦道。
章重斌夫婦點點頭,他們決定把她帶回家去。在藍萱萱住院的這十多天來,他們一直希望能夠和她溝通,希望知道她的姓名,知道她的遭遇。
但他們無法瞭解她,單憑她肚子裡懷有孩子,她可能感情受到重創,道男人拋棄。
邱曉微以慈祥的母愛,希望能打開藍萱萱關閉的心房。但這十幾天來,藍萱萱仍然毫無反應。
辦了出院手續,邱曉微買了幾套衣服帶來給藍萱萱換,當藍萱萱換上她買的服裝時,邱曉微簡直看呆了。
好美的女孩子,她還沒見過這麼美的姑娘。她的美帶著幾分蒼白,幾分淒涼,令人激起要關心她呵護她的慾望。邱曉微把她擁在懷裡,輕拍著她的背,說著安慰的話。
「小妹,我們現在要回去了,回到我們的家,你說好嗎?」邱曉微看著藍萱萱,她曾試過要問她的名字,但藍萱萱並不作答,邱曉微也就作罷。她有三個兒子,她想有個女兒。
藍萱萱眼裡一片迷茫——家?
邱曉微似乎讀懂了她眼內的疑惑,向著她點點頭。
「我們回家,那兒就是你的家,家裡有三個哥哥,你是妹妹,哥哥們都會很愛護你的。」邱曉微道。
藍萱萱帶點激動地看著這個好像媽媽般慈祥的女人,眼裡噙著一眶淚水。邱曉微看見她的淚,心疼地拍拍她的背。
章重斌夫婦把藍萱萱接回家,他們的家建在廠房後面,形成獨門獨院的別墅。
藍萱萱身體仍然很虛弱,經過九死一生,經過大風雨的洗禮,藍萱萱仍然沉默著。她對周圍的一切漠然視之。
「來,你以後就是我們家的小妹,你的家就在這兒。妨的家裡有爸爸有媽媽還有三個哥哥,你的家人會很疼你。」邱曉微帶藍萱萱回到家中第一句話,就是這麼告訴她。
藍萱萱被帶到自己的房間,又被帶回飯廳,坐在餐桌前,章重斌夾了幾片肉到小妹的碗裡,藍萱萱呆呆地坐在飯桌前,邱曉微哄著她勸她吃飯。
但是,藍萱萱的心卻和這個世界隔絕。只要一有空,她就坐在別墅門口,呆呆地瞪著院子裡那些樹木,一瞪就是大半天。
邱曉微看著她,心裡又是疼又是難過。她時常陪小妹坐在門邊,大家一齊瞪著院裡的樹木。邱曉微有時候覺得自己也有點不正常了,但看著這個她撿回來的女兒,她真不知道如何才能讓她融入他們的生活之中。
「小妹,你可以告訴媽媽,你發生什麼事呢?」邱曉微很有耐心地問。
藍萱萱仍然什麼都不說,她的世界已經封閉。
「小妹,人都會多少有不愉快的事。你要振作,要重新做人。要為肚裡的孩子著想喔。」邱曉微只要有空就坐在藍萱萱身邊勸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