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華再次瞇起眼睛,這已經變成了她的招牌動作,自從遇見他之後。
「好吧!」她的語氣中有著濃濃的不信任感。「請問你這次又是因何而笑呢?」她幾乎有九成的把握,自己又會再次成為跳樑小丑。
「我在笑今天是我們的初吻。」單天翔等不及要看她的反應。
他的話在第一時間內並未能讓沈清華的大腦理解,直到一口提拉米蘇含在嘴裡要吞未吞之際,她才明白他說了些什麼。她不顧嘴裡還有食物,張口便想說話,一小塊餅乾跑錯了通道,滑到氣管中讓她嗆咳不停。
發揮了十足的耐心等待著她恢復過來,單天翔並未體貼地靠近她身邊,為她拍撫背部順氣,現在這個舉動只會讓她氣得更嚴重。
「你在胡說什麼?」好不容易才順過氣來,沈清華漲紅著一張臉質問著,不知是因為生理因素,抑或是惱羞成怒。
「你用你的湯匙餵了我一口,我吃到了你的口水,再用同一根湯匙吃了一口,你又吃到了我的口水,這便完成了間接接吻,當然可以算是我們的初吻。」單天翔矩細靡遺地形容。
不知是否是驚嚇過度,沈清華呆愣地張大嘴,雙眸無神地跟著睜大。
他可以想見從來沒將他當男人看的她,這事會比震撼教育還要令她震撼。兩人都已經不是孩子了,他拒絕再像王寶釧那般苦守寒窯,等著她發現他的心跡。
××××××
當晚,沈清華躺在床上,眼睛睜得大大的,睡神就是不來造訪。
他為什麼要那麼說,一直以來她只當他只是大哥的朋友,並以兄執輩的態度對待他,從來未曾有過非分之想。
但是他總有那麼一點點和別的男人不同。她的腦內紛亂無章,唯一能被抓住的思緒便只有這一件。
她的手指覆蓋在唇上,實在無法想像和他親吻的感覺,但是他口中的間接接吻仍挑動著她的心弦,使她雀躍不安。
她的好奇心使她不住地想像自己和他親吻是什麼樣的感受,是否會像電影中那般激情,還是像晴蜒點水一般?她曾在海洋館中看過接吻魚,像它們就挺可愛的,讓人覺得逗趣而會心一笑。
「啊!不要。」她猛揮著手將腦海中的影像掃出去,但是它們像生了根似的,自有主張地一次又一次重演。
想到單天翔的眼神,她的體內頓時燃起一股莫名之火,這種陌生的感覺讓她更是難以成眠。她從來不知道,他看著她的時候是如此的熱情,而兩人之間產生的星星之火的時候便以燎原之姿席捲而來。
沈清華將身子翻轉俯臥,臉蛋重重地壓入枕頭中。她不敢相信風花雪月的情事會在今日人侵腦細胞,嚴重的影響她的生活品質。
一直以來她極為不屑那種女人,她們一陷人愛情便將理智丟人萬丈深淵,吃不能吃、睡不好睡,只會發花癡,什麼都不能做,她曾經立誓,終此一生她絕不成為那種女人。想是她前世欠下的情債來了,或是今生在無意間犯了天條,否則怎會在二十出頭便遭到現世報?讓她只因為單天翔的一句話便一夜難眠。
她不可能在這個已過午夜,將近凌晨一點的時刻,打電話找姐妹淘訴苦,這時候她們都已不知道隨著夢境神遊到哪兒去了,怎會有閒情逸致為她分憂解勞?況且若要打電話便得到客廳去,家中又不是只有她,還有個順風耳哥哥,她只要房門一開話一講,他便將她的煩惱聽個明明白白。
此時此刻她不禁羨慕起獨居的女子,有著屬於自己的空間,不用擔心自己的一舉一動會令家人困擾,也沒有半點隱私。
但是迫在眉睫的井非這件小事,而是該怎麼讓自己人睡;天亮後她還有工作,若是因為睡眠不足凸槌,駱姿君又有一頓排頭賞過來。
打從面試的那一刻起,她們兩人的梁子便結上了。沒化解的原因是因為她不知她的敵意所為何來,當然無從化解起。只是她不瞭解的是,她怎麼不乾脆別讓她進龍神,這才是一勞永逸的法子;誰會沒事找事做,故意在自己的勢力範圍內放個眼中釘、肉中刺,又不是有被虐待狂。
但是這些都不是重點,重要的是她的睡神到底什麼時候才要來訪,她已經厭倦躺在床上,一雙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大,就是睡不著。
沈清華這才明白失眠的人承受了多大的痛苦,這種想睡卻睡不著的苦頭,真非常人所能忍受,足可逼瘋一個意志堅定的人。
這一切都是單天翔的錯,對,都是他的錯。都是他發瘋說了那些渾話,害得她也跟著胡思亂想。她纖手緊握成拳,猛力地捶著頭下的枕頭,恨不得打的是單天翔,才能稍洩心底怒氣。
是哪裡出了錯?以單天翔的聰明才智,是不應該出這種差錯的。不過像他那種聰明人智力上是完美無缺,但是在現實生活上盲點卻比一般人還多;或許是他腦子裡的哪根筋搭錯了線,才會說錯話。
思及此,沈清華乾脆掀被而起,反正都睡不著了,就找些事來做吧。
翻出自單天翔那兒拿來的遊戲光碟,放進電腦裡去,或許可以自其中瞧瞧他的腦袋裡到底裝了些什麼。
第四章
「啊哈!」一個大大的呵欠差點沒讓沈清華的下巴掉下來,眼角的淚水幾乎都快積成珠兒般大滴下來了。
「怎麼,昨天晚上玩得太過火,沒得到充足的睡眠?」陳玉梅微笑著問道。
眼皮沉重得讓沈清華連睜開眼睛都是一項艱巨的任務,她不肯定真有能力撐到下班時間,而現在才不過十二點,離下班還有五個小時。
她們兩人暫代櫃檯接待的工作,讓原本當班的人可以去吃午餐;只是睡眼惺忪的沈清華整個人都快成了釣竿,腦袋像是有魚兒上鉤似的,克制不住的向下頻點。
再不,光是她止不住的呵欠就夠殺風景的,要是此時有貴客到訪,她鐵定會砸了公司的招牌,更不用說是讓駱姿君看到,她又是少不得一頓罵。
「昨天睡不著,就把戰龍拿出來玩,一玩就玩到天亮。」沈清華困盹地解釋。
這種經驗幾乎是所有玩過遊戲的人都有過的經歷,連陳玉梅也不例外。而且現在流行網路連線遊戲,可以和其他玩家互相較勁,更增加了捉對廝殺的樂趣,讓人廢寢忘食的程度更是加重。
只要上網吧瞧一瞧,隨處可聞的槍炮爆裂聲,和刀劍碰撞互擊的鏗鏘聲,停留超過二十分鐘,不習慣的人一定會頭昏腦脹,耳鳴不已。有人可以在裡頭一待就是十幾二十個鐘頭,光是用想像的便讓人頭皮發麻。
「我以為你對遊戲並不感興趣。」陳玉梅記得從來沒見過沈清華有為公司產品而眼睛發亮過,她甚至總是一副興趣缺缺的模樣。
「我是不迷的,但是被那些小毛頭激得氣不過,非要瞧瞧裡頭玩些什麼花樣。」沈清華這話並不算說謊,只是並非主要原因。
要是讓人知道她是因何失眠,包準笑掉人的大牙。
但是敏銳的陳玉梅聽出了其中的弦外之音,掩嘴笑得神秘兮兮的,嚇跑了沈清華三成的瞌睡蟲。
沈清華心虛的嗅道:「幹嘛笑成這樣?」她真想拿面鏡子照照自己,臉上是不是寫了些什麼,讓她猜出自己的心事。
陳玉梅但笑不語,她才不想在這時候說話壞了大局,少了好戲可看那工作還有什麼樂趣。
看著沈清華和單天翔打著迷糊仗,駱姿君對單天翔深情無悔的守候,以及駱姿君對沈清華的奪愛之恨,比看什麼電影電視都還精采。一場活生生的三角戀情在眼前上演,錯綜複雜的劇情看得人直想拿包爆米花啃;這種聲光十足的臨場感,可不是砸下重金購置的機器可以取代的。
「那玩出什麼心得了沒?」陳玉梅語帶玄機地問。
沈清華睜著迷濛的似水明眸,想看出陳玉梅的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而她究竟知道些什麼她所不知道的事。這種被蒙在鼓裡、一無所知的混飩,難受的程度不輸給失眠。
「心得是沒有,只是我以前都不曉得,單天翔的腦筋有這麼聰明。」沈清華邊說還邊打了個呵欠。
「你們不是認識很久了嗎?這些小事你應該瞭解才是。」陳玉梅對她為何不解風情更感好奇。
掩口遮住一個更大的呵欠,沈清華的極限即將到達,現在她腦袋只要有個東西可靠,就會立即應睡神所召去開會。
「他是和我哥哥一掛的,平常我又不和他們玩在一起;何況每次見到他,他總是一副神遊外太空的虛幻模樣,讓人對他不抱任何希望。」沈清華不認為過去的態度有何不對之處,頂多只是識人不明,少了一些見識罷了。
過去已矣,重要的是未來。陳玉梅看她並不像有所頓悟的樣子,便開始同情單天翔,他還有一段很長的路得走,這個小迷糊會讓他吃不少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