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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月皎

  板著一張晚娘臉孔,陳玉梅臉上綻放出一抹冷酷的微笑,這足以讓神經粗如鋼筋的人瞬間覺醒。

  沈清華所有的優遊自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警覺。她不由自主的往女廁門口退去,在無路可逃的情況下,她有如甕中鱉被困住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她深刻的明白大勢已去,想要全身而退只有妥協一途。

  「好、好,我說。千萬別動粗。」她雙手高舉,掌心向外,擺出投降的姿態。

  情勢一面倒向八卦的一方,得償所願的一行人忙將耳朵掏乾淨,準備豎耳傾聽。她們這些日子的老鼠冤可不是白受的,不撈點本回來怎划算。

  於是,一班娘子軍便在女廁升堂開審,唯一的主犯、疑犯、從犯——沈清華,不能有怨言的老實招供。

  ××××××

  當沈清華在被眾家娘子軍逼問時,單天翔也沒得好吃好睡。他不只一次的暗責自己,幹什麼沒事拿兩人的關係來測試,他又不是不曉得沈清華的性子,若越是激她,她越是倔強。

  現在兩人鬧得騎虎難下,都不知道該怎麼收拾局面。

  「拜託,現在又不是天塌下來,別這麼愁眉苦臉,弄得人心情苦澀晦暗。」沈清修忍不住抱怨道。

  他剛好夾在中間,偏左偏右都難做人。真不曉得當初發了什麼神經,為了撮合自己的好友和妹子,弄得自己像豬八戒一樣。

  左一看是親妹子,她卯起來頂多只能口頭上說說她,又能對她怎樣。而她的脾氣還不都是他們一家人造成的,現在只是天道不爽報應在他身上。

  往右一瞧是自己死忠兼換帖的好兄弟,多年情誼不可能置他於不顧。想來這樁好事還是他促成的,始作湧者的他怎好意思先行跳船逃生?

  「你說清華她會不會就此和我分道揚鑣?」心中這一絲絲的不確定不時地啃噬著他,讓他幾日來食不知味、夜不安枕。

  而這幾日來,沈清修已對這種猜疑不安的喃語感到稀鬆平常,妹妹那種急驚風的性子雖沒在他面前喳呼,但看她那種坐不住的模樣,他對她的心境可是十分清楚。

  「你們也饒了我吧!要是覺得日子過得太過無聊,不如加入慈濟去當義工,為弱小服務。」沈清修剝著花生往嘴裡丟。

  現在這種世道委靡的時代,有多少人的生活陷於困境,他們還有心情鬧性子,真想讓人賞他們幾大板施以薄懲。

  「啊,我明明是明哲保身,為什麼會比別人辛苦?」單天翔用手揉亂一頭帥氣的髮型。

  幾日的冷戰下來,他已經出現憔悴之色,英挺俊俏的外表開始頹廢,與生俱來的自信逐步消減。他不解為何感情這東西沒法子用電腦計算,無法如電子零件井然有序的排列;是沈清華太過捉摸不定,還是情字太過撲朔迷離?

  單天翔大腦裡的神經無法理解的開始短路了,但是原因也不光是如此,他和哥兒們小酌的酒精也造成了影響。

  兩人從入夜後開始對酌,隨著時間的流逝,喝下胃的酒精不到一半,而沈清華的遲遲未歸卻令他失常。已然不夠清醒的腦袋開始胡思亂想,在酒精的發酵下醋意滋長,現在的他十足是一個妒夫。

  「你為什麼可以讓清華這麼晚了還不回家?她一個女人走在路上很危險的。」他忍不住抱怨。

  瞄了掛鐘一眼,沈清修可不認為十點鐘叫晚,台北的夜生活,這時候才開始而已。

  他當然不會說今天他是故意支開妹妹,讓林淳淳拉著她出去逛街,他好對單天翔下功夫,問清楚他們之間到底出了什麼事。再不將警報解除,過些日子爸媽北上看到這亂象,不對他窮追猛打才怪。

  「看你對你遊戲裡的女主角是那麼的呵護備至,怎麼見到真人反而像根木頭,真讓人懷疑你的腦袋到底裝些了什麼。」沈清修猛搖著頭道。」

  他有自信他和林淳淳交往至今,從未像他一樣失態過,他總是保持著清醒自製的頭腦,將林淳淳吃得死死的。

  當然他在林淳淳面前並不會沾沾自喜,為保百年身,他得小心翼翼地和她周旋,這是男人一生的課題;事業並非男人唯一的必修,這個課題也是其一,只是多數的男人並不如是想。

  「是你的妹妹太過難纏,她讓人完全摸索不著出路,陷落在迷宮裡。」單天翔的心情低落到谷底。

  沈清修瞠目挑眉。「由你設計發售的遊戲比清華要來得複雜多了,我才不相信以你一個老江湖會壓制不住她。」

  橫瞪了他一眼,單天翔不覺得他這話好笑。「你的意思是同意我將她壓在床上為所欲為囉。」

  聞言,沈清修心頭一把火陡升。「當然不是!」他怒氣沖沖地大吼,不顧兩人的情誼。「你要是敢耍賤招,我們一家子非把你生吞活剝了不可。別存僥倖心理想試試,我不會容許的。」他每一字都像利刃般銳利,令人不敢小覷。

  他要是沒這麼說,單天翔也不會心生反骨,但是聽到他的限制,反而令人想要挑戰,若還伴隨著危機那更有刺激感。

  「要是我們是你情我願的你又能如何,難不成拿手銬腳鐐將我們分開拘禁嗎?先提醒你這是犯法的,我們都是成年人。」在身體力行之前,單天翔先以言語激怒沈清修。

  兩個男人在微醺之下像兩條牛似的對視……不,對瞪著。

  要是沒有外力介人,他們只怕會就此瞪到月落日出,直到分出勝負為止。

  男人,女人無法瞭解為何他們總自誇自己是理智的動物,但是做出來的行為卻是背道而馳,還不知道自我反省。

  兩人無言地比眼睛誰大、眼神誰銳利,在無形中殺得對方鮮血淋漓,並對這種幼稚遊戲樂在其中。

  而身為這兩個男人的另一半,林淳淳和沈清華真想就此轉身離去,讓他們去拚個你死我活。

  唉!男人,是女人一生的負擔。

  ××××××

  「你大可不必聽從我大哥的話,跟我出來瞎逛。」沈清華在語氣中大有不耐之意。

  她現在的心情茫然無頭緒,這會兒她也只是漫無目的的走著,只想多消耗些體力夜晚好人睡,不耍再輾轉反側瞪著天花板等日出。

  早知道戀愛這麼磨人磨心,她就不會一頭栽人,弄得現在像個豬八戒,連照鏡子都嫌麻煩。

  「我也不全是盲從清修,同樣是女人,你不覺得可以找我商量?」林淳淳探究道。

  聞言,沈清華就是忍不住要翻白眼,難怪人家說女人好八卦,她在短時間之內已經領教過。

  「我沒有貶抑你的意思,但是女人的好意我今天已經受夠了。」沈清華語氣中多所無奈。

  不論友好與否,她們的好奇心總是源源不絕,的確快形成她的困擾。

  林淳淳並不以為忤,她自己也是過來人,在和沈清修的交往過程中,兩人的口角紛爭也不少,一路走來並不是平順無波。

  拉著沈清華走人一家氣氛安靜、燈光暈黃的咖啡店,在這種環境下女人和女人更可以剖心挖肺的說心事。

  望著眼前冒著熱氣的咖啡,沈清華好半晌不發一語,她該說的、能說的,已經重複說了又說,再沒有心思去抱怨。

  身在重男輕女的社會中,她反常地倍受寵愛。同一村子鄰里中,同齡女子高中畢業便人社會是正常,在她這個年齡結婚生子是正常,出外念大學的她實屬異類。

  每回返鄉過節,聽聞自己的國中同學又有人當了媽,她總覺得不可思議,不能相信在這種時代還流行早婚。台灣人口密度已高到不行,再讓指數升高只是破壞生活品質,這種觀點她曾經提出過。

  但是那一票女人聽了只是微微笑著,似乎並不贊同,還頻頻說當事情臨到她頭上時她便知曉。

  現在好了,事情真的發生在她身上時,左思右想都覺得她們在騙人,別說笑了,她想哭都哭不出來。

  「你別把事情看得太嚴重,不過是小小摩擦而已,過幾天氣消了,對他笑一笑不就雨過天青。」林淳淳希望能排開未來小姑臉上的烏雲。

  當然,她自己也是這麼走過來的,她覺得這些剛走上情路的新手該多上幾堂課,別老是把情人口角想成是天大的慘事。

  「你想會不會是我自作多情,其實單大開並沒有這種想法?」沈清華開始懷疑單天翔只是在逗著她玩,是她自己想得太過深入,將兩人的關係三級跳。

  這不是她第一次興起這種想法,只是第一次將之訴諸言語。

  「你還叫他單大哥嗎?」林淳淳感到不可思議。

  沈清華一向我行我素,對這種尊稱敬謂視若無物,除非是家族耆老才享有殊榮,否則她向來都是沒大沒小的叫人;而她居然一開口便叫單天翔大哥,沈清修若聽到非氣死不可,因為連他都是被連名帶姓的叫。

  林淳淳在心裡奸邪地笑著,這可以讓她在沈清修面前囂張幾日,才不致老是在兩人的關係中屈居下風。論口才、講文筆,她都不是沈清修的對手;體力上更是連開戰的鐘聲都不用費事去敲,結果便已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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