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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朱妍

  「是!」秦捕頭退出大廳,到外頭處理那幫山賊。

  「十七!」湛雲以嚴厲的口吻怪罪叫著。

  「好嘛,好嘛,我不該不聽你的建議拒絕官兵沿途護送,可是,我這麼做還不是為了……為了……」她欲言又止。

  「為了什麼?」

  「款!你是真的不懂,還是裝做不懂?人家這麼做,就是下希望被那些討厭的隨扈層層包圍,破壞我倆獨處嘛!」她噘嘴嬌嗔地橫他一眼。

  他半喜半憂扯唇淡笑,喜的是她全心全意將他繫在心上;憂的是回程會一如來時這般順利麼?

  劉瑾會輕易放過這個除掉他的大好機會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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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當然不會!

  劉瑾當然下會放過這個剷除異己的機會。

  「公公!剛送達的百里加急快報,請公公過目。」年輕的太監蘇昭一接過信函,刻不容緩上呈劉瑾。

  「嗯!」劉瑾抽出信函仔細詳讀之後將信遞給蘇昭看,自己則沉著臉孔雙手交叉於籠袖,來來回回踱著方步……

  「公公!信中提及敏公主跟湛雲打道回京了。」

  「小蘇子,你說……敏公主遭匪擄劫這件事是巧合,還是有心人巧妙布下的局?」劉瑾不脫多疑本性。

  「公公的意思是?」小蘇於是劉瑾一手提攜的心腹,長得白淨清秀,外間盛傳他跟劉瑾之間關係曖昧。

  「十里亭外送行的人那麼多,劫匪什麼人不擄,偏偏擄走敏公主?」劉瑾說出心中的猜忌。

  「探子在信上不是提到公主當眾拿出繡荷包贈金麼?也許劫匪就是窺見她出手闊綽當她是頭肥羊想擄人勒贖,沒想到太歲頭上動上,種下滅寨之禍。」

  「是麼……咱家總覺得整件事透著詭異,卻又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劉瑾伸手撫摸光潔的下顎質疑。

  「公公您太多慮了!這次敏公主負氣離宮出走,公公派人尾隨監視,將他們沿途見到的人事物全盤掌握回報公公知曉。哈!這孫潑猴再厲害,也翻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不是麼?」小蘇子的一番話,讓劉瑾疑慮頓消。

  「也許整件事誠如你所言,純屬巧合,是咱家多慮了。」劉瑾露出寬心的笑容。

  「公公!眼看著湛雲不久就要回京,這……」

  「俗話說的好,閻王要人三更死,絕不留人到五更,湛雲休想活著走進京城!」

  「哦?聽公公篤定的口吻,似乎成竹在胸?」

  「咱家派出的勾魂使者正以逸代勞等湛雲前來送死哩!小蘇子,你等著接湛雲的訃文吧!」

  「公公深謀遠慮教小蘇子好生佩服!」

  「瞧你那張巧嘴沾了蜜似的,哄得咱家所有的煩惱全都煙消雲散。」劉瑾掛著一抹淫笑抓起小蘇子的手,用尖尖的指甲在他的手心輕輕樞逗著。

  「公公!」小蘇子白皙的臉頰漫開兩朵紅暈。

  「昨天咱家收到一塊狀似祥龍騰空的五彩奇石,你想不想先睹為快?」

  「想!當然想。」

  「那你就隨咱家進廂房開眼界吧,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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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行復行行。

  拿到密函的十七跟湛雲唯恐橫生枝節,歸心似箭,每天拂曉即上馬朝京城的方向急奔,直到金烏西墜才歇憩。

  可這般趕路,偶爾為之,十七或許還能咬牙苦撐,但,一連幾天披星戴月下來可就讓嬌生慣養的她漸感吃不消了,美麗的臉龐已佈滿倦容。

  湛雲瞅在眼裡好不心疼,當下決定提早結束今天的行程,掉轉馬頭進入石頭鎮唯一的客棧——「蓬萊客棧」歇息一宿。

  石頭鎮果真名副其實跟石頭般沉悶不起眼,鎮上的居民九成以上務農維生,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規律生活。每晚戌時剛過,就見一家緊接著一家陸續吹熄燈火上床就寢。

  送十七回廂房安歇後,湛雲也回到隔壁廂房,他雙手交疊腦後和衣躺在床上,腦海裡一直浮現方才獨自坐在角落頭戴闊邊罩青紗風帽的神秘客……

  當他領著十七踏進客棧時,該神秘客曾抬眼穿透青紗上下打量他,銳利的眼神宛如一頭蟄伏的老虎嗅到獵物氣味,興奮中摻雜血腥的肅殺氛圍;他本能地停下腳步回視神秘客,神秘客忙扭頭避開,裝作若無其事招店小二會帳離去。

  再過兩天即可返抵宮門,如果,劉瑾這頭老闆驢想狙擊他的話,這石頭鎮倒是一處絕佳地點。湛雲暗忖著。

  「款!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的總是要來。」湛雲解嘲地喃喃自語。

  驀地,腦際靈光一閃,一個鯉魚打挺翻下床,將隨身的包袱塞裹在棉被裡,用力拍了拍拉整成人的形狀,然後放下赭紅幃帳。

  經他巧手一番佈置,若不定睛瞧仔細,乍看之下還以為有人躺在床上悶頭大睡

  哩!

  湛雲撫著下顎滿意地扯唇淺笑,似乎對自己以假亂真的障眼法頗感自得。他轉身吹熄桌上的燭火,縱身躍上橫樑趴著,耐住性子在伸手下見五指的黑暗中等待……等待甕中捉鱉。

  天幕飄過時疏時密的陰雲,一輪下弦冷月浮掠其間,半明半昧問隱著一分詭譎。

  忽然……

  「沙……沙……」

  茂密樹叢沙沙作響,密蔭深處竄出一名黑衣勁裝的黑衣人俐落騰身上房,靈貓

  似的飛簷走屋找到湛雲住的廂房位置,俯下身掀開屋瓦,縱身躍下。

  黑衣人躡手躡腳靠近床楊,屏息抽出背上的那把薄刀鋼刀,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黑衣人左手撩起幃帳的同時,右手的鋼刀無情地對準被窩一陣猛刺——

  「不妙!我中計了!」黑衣人卯足手勁狠刺數刀,躺在被窩裡的人居然連吭都不吭一聲,黑衣人頓覺有異,暗叫不妙。

  「這就叫做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湛雲冷峻譏諷,只見他驟瞇著眼無聲無息出現在黑衣人背後,握在手上的青霜寶劍直指黑衣人頸項,冷白的劍鋒在夜閭中淬礪寒芒。

  「你疊個假人蒙我!」黑衣人錯愕地看著自己亂刀一陣猛刺,刺得滿床都是飛揚的棉絮。

  「說!是誰派你來刺殺我?」湛雲的口氣冷冽似崩碎的冰山。

  「要殺要剮悉聽遵便,不必囉嗦。」

  「有種!就算你堅不吐實,我也猜得到你是劉瑾派來的走狗。」

  「哼!」

  「白天你戴著闊邊罩紗風帽,晚上蒙著黑巾……你這麼做是怕被我認出身份?若依此推論,想必咱們是舊識?」

  黑衣人倒吸一口涼氣。

  「我這個人最喜歡摸清人家的底細,哈……」湛雲的劍尖穿進黑衣人臉上的黑巾底輕輕一挑。

  「湛雲!你找死!」黑巾被挑開,黑衣人暴喝一聲,挺腰後傾,擺脫湛雲箝制。

  「哦——原來是東廠的范植公公!」藉著月光穿透窗欞,湛雲總算看清楚范植瘦削毫無血色的慘白面龐。

  「湛雲!明年此時就是你的忌日!看刀!」范植揮舞手上的薄刀鋼刀直劈湛雲腦門。

  「薄刀鋼刀?原來萬歲爺派出的密使全遭你殺害!」湛雲使出連環劍招,一陣鏗鏘聲響,化解鋼刀的凌厲攻勢,猛想起密使的死狀,怒從中來忿忿詰問。

  「意圖對劉公公不利的人都該死!:泛植面無表情冷血回答。

  「劉瑾何德何能,值得你如此為他賣命?」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這條命既是他所救,當為他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廢話少說!素聞湛雲是大明皇朝第一侍衛,今天,我范植當面討教!喝!」范植奮力舞動手上的鋼刀,刀鋒劈劃出一道道銀光。

  湛雲不敢掉以輕心,轉守為攻,祭出手上的青霜寶劍揮出一道迴旋劍氣黥向范植心窩,范植側身揮砍鋼刀吃力擋下劍鋒。武藝已臻登峰造極的湛雲人劍合一,揮出的劍式招招逼命,范植左閃右躲,漸感力不從心,落居下風……

  刀劍激烈交鋒的打鬥聲在夜深人靜時聽起來格外刺耳,由於,湛雲投宿的上等廂房距離普通廂房中間隔著一座竹林,這頭乒乒乓乓打翻天並未驚醒那頭投宿的旅客。然而,比鄰熟睡的十七很快就被吵醒,她揉著朦朧睡眼怔了怔,以為自己在作夢,她咕咕噥噥翻身伸手拉扯棉被準備蒙頭繼續睡。

  不料——「碰」!一聲劇烈的撞擊聲嚇得她渾渾噩噩的渾沌腦袋完全清醒,她揪心傾聽聲音的來源!

  嗄?聲音發自隔壁廂房?

  湛雲?!

  這一驚非同小可,她下顧一切掀被下床,直奔湛雲的廂房。

  「湛雲!三更半夜你跟誰在裡頭纏鬥不休?」更深露重,衣衫單薄的她抖簌簌站在房門口焦急地朝裡面問道。

  「十七!快回房內關緊房門,不要出來!」舉劍刺向范植心窩的湛雲沒想到緊要關頭十七會跑來攪局,害他一時分心劍尖差了毫釐,讓節節敗退的范植平白撿了個脫身的機會。

  范植且戰且走,掃腿飛踢踹開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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