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一聲悶響!兩顆人頭互撞得眼冒金星。
龐煜帶來的十幾名家丁,被湛雲打得落花流水,一個個臉上沾滿濘泥,傷筋斷骨,趴在爛泥地哀叫呻吟……
這時候——
「來人呀!將這一群聚眾鬧事之徒,統統逮回衙門嚴辦。」金陵府衙的總捕頭接到民眾報案,火速集合數十位捕快前來處理。
「不要推我!本公子自會跟你們上衙門。」十七不悅地甩掉捕快掐住肩膀的手。
「怎麼?不高興老子掐你?哈!你以為你是王孫公子啊?老子不但偏要掐住你,還要拿枷鎖銬你呢!」柿子挑軟的吃,差役根本不把文質彬彬的十七瞅在眼裡。
「十七——公差大人,打架鬧事的是我,你要銬就銬我。」湛雲搶著代十七受過。
「湛兄!不就是一副枷鎖嘛,小弟自問還挺得住。」十七笑笑回答,回頭告訴差役,說:「公差大人!你想銬就銬吧!」
「哼!」差役不客氣地將重重的枷鎖套在十七雪白的頸子上。
「噢……」十七悶哼了聲,想不到看起來不怎麼樣的枷鎖一旦套上頸子,沉甸甸的重量壓得她差點兒喘不過氣來。
「十七!」湛雲瞳眸子轉冷,兩手交叉扭得指關節喀喀作響。
十七明顯感受到他即將爆開的怒氣,趕緊出言安撫他:「湛兄!小弟說挺得住就挺得住,別忘了!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湛雲還想說什麼,卻被差役粗暴打斷:
「幹啥囉嗦個沒完沒了?有什麼話上公堂去說!快走!」差役從背後狠狠推湛雲一把,讓全心掛系十七的湛雲跟艙幾步才站穩。
十七笑搖著頭。
款!龍困淺灘遭蝦戲。
十七、湛雲、龐煜,家丁,以及小乞丐無一漏網之魚,統統綁上繩索,浩浩蕩蕩被押進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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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堂——威武——」
「啪」!府台大人重擊驚堂木,吹鬍子瞪眼怒斥道:
「堂下何人?見到本官為何不跪?」
府台大人座前,黑壓壓跪了一、二十個滿臉滿身沾著泥巴的泥人,只有十七跟湛雲不但不下跪,還抬頭挺胸站得筆直,顯得十分突兀。
「大膽暴民!不但當街聚眾互毆,還藐視公堂!來人呀!棍杖伺候!」
「是!」側立兩旁的衙役將手上的木棍敲擊地面,發出令人聞之生畏的「鼕鼕」聲。
十七撇過臉朝湛雲使個眼色,湛雲會意點頭,跨步上前——
「大明皇朝十七公主朱敏在此,眾人恭叩鳳駕!跪!」湛雲拿出腰帶裡頭那面書有「如朕親臨」的金牌令,朗聲宣旨。
「嗄?」府台大人乍見金牌令,大吃一驚,匆匆跑下堂座,跪地迎駕。「公主
殿下駕臨,下官有失遠迎,請敏公王恕罪。」
平地一聲雷!
出人意表的宣佈驚得堂上所有人莫不睜著無法置信的眼,面面相覷。尤其龐煜更是嚇得渾身發抖,兩排牙齒「喀啦喀啦」直打顫。
唯一喜孜孜的是瞎打誤撞的小乞兒,沒想到這位眉清目秀的好心公子爺竟然是一位女扮男裝的公主。
謝天謝地!這下子鳳仙姐姐得救啦!
「公主殿下,您怎會……來人啊!還不趕緊解開公主身上的枷鎖?!」府台大人急出一身冷汗。
上枷鎖的差役更是嚇得面如灰上,兩條腿儼然千斤重,走起路來顛顛仆仆,拿著鑰匙的手更是抖得像秋天的落葉,愈是發急愈是手忙腳亂,好不容易總算如願插進匙孔,打開枷鎖。
部屬捅了大紕漏,府台大人不得不硬著頭皮出面收拾殘局,他睜著灰濁的老眼偷偷靦眼怯怯打量,實在很難將眼前全身泥巴又是男兒裝束的十七跟金枝玉葉的嬌貴公主聯想在一起。
「府台大人,你可知罪?」敏公主甩著袍袖,嬌斥著。
「下……下官……」府台大人額頭貼地惶恐叩跪。
「你身為地方父母宮,卻不懂得為百姓伸張正義,還礙於龐煜有個貴妃姊姊的情面,屢次縱容他欺壓百姓,你不怕本宮摘掉你的烏紗帽?哼!」
「下……下官知錯!下官知錯!」
「十年寒窗苦讀,仕途得來不易。本宮給你一個贖罪的機會,聽聽你怎麼審理龐煜信口雌黃強擄民女的案子。」
「是!是!來人!快快看座!」府台大人躬身一揖重回堂座,趕緊派衙役抬來座椅請敏公主坐下,一旁觀審案情。「敏公主,請。」
「升堂——威武——」
「啪」!府尹大人重擊驚堂木,開始審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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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婉拒府台大人的安排,執意隨湛雲投宿悅賓樓客棧。
匆匆梳洗完畢正欲吹燈安寢,突然聽到「叩叩叩」的敲門聲。
「誰啊?」
「是我,掌櫃的。」
「這麼晚了,有事麼?」
「那……那個小叫化子,不知道為什麼又帶來一名老叫化子,還一直吵著要見您,這一老一小的叫化子,圍著小的苦苦哀求,小的實在拗不過,只好硬著頭皮進來請示。」
雖說她拒絕府台大人安排她住進驛館,然而,金陵城來了一位公主,是何等大事!萬一,稍有差池這可是抄家滅族的死罪,府台大人怎敢掉以輕心?連忙調派大隊人馬將悅賓樓客棧圍個水洩不通,閒雜人等要進入都要經過一番仔細盤查。
「這……」
「掌櫃的,夜已深,敏公主該安歇了,你去回絕他們。」正當十七猶豫不決時,住在隔壁廂房的湛雲開門探頭,代她一口回絕。
「是。」掌櫃的應聲正欲走開。
「慢著!既然湛大人尚未就寢,掌櫃的,你就帶他們進來吧!」本以為湛雲已經歇下,十七唯恐身邊沒人作陪,才不想深夜接見小乞兒。
「那……小的這就去帶他們過來。」掌櫃不敢怠慢,趕緊轉身走開。
「公主!」他的聲音飽含濃濃的怪罪意味。
「我還沒上門閂,你進來吧!」
「十七,你已經救出鳳仙姑娘,龐煜也罪有應得,在公堂上畫押關進大牢,這三更半夜求見,你不覺得有點兒得寸進尺?」
湛雲推門進入,見到十七坐在桌前笑盈盈瞅著他,還打趣道:「我發覺你愈來愈像個老太婆,整天在我耳朵嘮叨個沒完沒了。」
「我擔心你奔波一整天累壞身子,你不但不領情,還取笑我像個嘮叨的老太婆?
唉!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他歎口氣坐下來。
「款!送佛送到西天。既然我們都末吹燈就寢,見見他們又何妨?依我看,你不是擔心我累壞身子,而是擔心我再多管閒事給你添麻煩,對不?你放心!除非你同意,否則我絕對不會隨便答應他任何要求。」
「你明白最好,我就怕你太好說話:心又太軟,噓……他們來了。」他起身站在她身側。
小乞兒率先跨進門檻,後頭跟著一位花白頭髮花白鬍鬚的老乞丐。
這名老乞丐穿著一套乾淨的深灰補丁眼,身上背著一隻破麻袋,手裡拄著一支打狗棒,兩眼炯炯有神。
「老朽深夜造訪,還請公主見諒!」老乞丐一開口,文雅的用語立刻博得十七好感。
「老伯,您請坐!」
「謝坐!」
「公主!他是我們丐幫的六袋長老,也是金陵分舵的舵主。」小乞兒介紹著。
「丐幫六袋長老尹豐見過公主!」老乞丐上前揖身。
「不必多禮!不知尹長老深夜來訪所為何事?」十七開門見山。
「老朽特地帶著我丐幫的小乞兒登門拜謝公壬路見不平拔刀相肋,若非公主伸出援手,恐怕我丐幫就要不明不白折損一員。」
「區區小事,不足掛齒。」
「公主忒謙!老朽聽小乞兒說公主明天一早就要兼程南下,只好冒昧深夜求見。一來除了感謝公主救命之恩,二來特地奉上我丐幫的信物……『青蛇令牌』一面。」尹長老頓了頓,接著說:「我丐幫分舵遍及大江南北,將來若公主需要我丐幫效力,不管在何地只要對著路邊的乞丐出示青蛇令牌就可以調用我丐幫的組織,不是老朽誇口,就算上刀山下油鍋我丐幫弟子眉頭皺都不皺一下。」尹豐豪氣干雲說著。
「丐幫對幫裡的成員都這麼關照麼?」十七好奇問著。
她雖長居深宮,卻也聽過丐幫這個名號,也聽說丐幫有數十萬幫眾。依此類推,
若每個幫助過丐幫乞兒的人都可以拿到一面青蛇令牌,那丐幫光是還這些人情債豈不疲於奔命?
「幫會關照成員乃天經地義。不過,依個人身份地位不同,關照的程度當然不一樣。」
「哦?那麼小乞兒他……」
「他是我丐幫幫主的獨子。只因老朽曾經是一名鄉試秀才,幫主刻意把他留在我身邊讓我教他讀點聖賢書。沒想到他今天在沒有其他丐兒陪伴之下偷偷溜出去,差點兒惹來殺身之禍,還好命大遇上公主您這位貴人出手搭救。否則,老朽真不知該如何跟幫主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