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無所謂?「你當然無所謂,但女孩子可是有所謂的,她還未成年,跟一個男人住在一起,這跟同居沒兩樣……」
「姑姑!」傅意湖惱怒的打斷她的話,「你講這種話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氣氛又凝重起來。
這位姑姑究竟是做了什麼事,讓傅意湖對她敵意這麼深?左廷蔚心中納悶。
「原來如此。」傅茗君一擊掌,「你們在交往對吧?同居?」
如果是男女朋友就沒關係了,現在社會開放得很,而且她這個過來人的確也沒什麼資格去講一些大道理。
「才下是!」博意湖急急否認。她不想跟姑姑過往的行徑相提並論,讓姑姑以為她也跟她一樣,為了愛情,什麼都不管了。「他過一陣子就會搬走了!我才不會像你一樣,做出讓家人蒙羞的事情。」
身旁男人臉色一暗。
她與她姑姑的恩怨有待瞭解,但她說跟他住一起會讓家人蒙羞,那就太不把他放在眼裡了!
博茗君聞言一震,刻意在語氣上裝輕鬆的她這會再也無法假裝。她也不再多問什麼、多說什麼,直接告知她來此的目的。
「我跟那個人已經結婚了,打算明年移民阿根廷。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
「移民?」
心裡雖氣惱著當初跟已婚男人私奔,害她家的人變成鄰里之間的「名人」,但現在知道唯一的親姑姑竟然要移民到必須搭飛機三十六小時才能抵達的國家,她仍受到了衝擊。
傅茗君點點頭,「老實說,我們並沒有生小孩,所以我想領養你。」她熱絡的想拉住傅意湖的手,卻被她閃了開去。
「我不要。」傅意湖想也不想就拒絕。
傅茗君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是眼匠透著遺憾,「我知道你一定會拒絕,所以我給你幾天考慮考慮。跟親人在一起,總比跟沒有關係的人住在一塊來得好,至少比較懂得如何照顧你。」傅茗君步下玄關,自己開門離去。
傅茗君走了之後,傅意湖立刻轉頭想詢問左廷蔚的意見。在四目交接的剎那,左廷蔚栘開了眼。
「你不想問嗎?」他怎麼看起來好像漠不關心?他一點都不好奇嗎?
姑姑的事在傅家是心照不宣的秘密,爸爸一定不曾把這件事告訴左家的人。
「你想說給我聽嗎?」他雙手環胸立於吧檯旁,語氣冰冷。
他在生什麼氣?傅意湖不懂他的情緒為何突然轉換。
察覺他莫名其妙生著氣,博意湖的口氣也變得不好,「不想。」
兩個人之間,不會只有他是一頭熱吧?
想起她對她姑姑說的那一番話,左廷蔚心中就有氣,「那就算了。」
左廷蔚步向客廳一角的兔子籠,將小桔子自籠裡抱出,轉身往自己房間走去。
什麼跟什麼嘛!傅意湖氣呼呼的鼓著腮幫子,將房門摔得震天價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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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才剛步入教室,立刻被人群包圍。傅意湖的眼在包圍著她的女同學們臉上梭巡一遍,認出她們是昨天一看到左廷蔚出現即蜂擁而上的崇拜者。
「你跟左廷蔚是什麼關係啊?」說話的是昨天曾因受不住刺激而昏倒的女同學。
她就知道!傅意湖幾乎想抱頭呻吟。左廷蔚一事果然為她惹上了麻煩,害她從此與平靜安穩的好日子絕緣。
「他是我哥哥。」這是最沒有殺傷力的答案。
她希冀他的崇拜者們能因此寬宏大量地原諒她,別怪罪她竟然讓她們的偶像為她送便當。
「又不同姓!」有人氣惱地尖叫。
「他是我爸爸再婚對象的兒子。」
「原來如此。」崇拜者們立刻興奮的交頭接耳。
她們好像接受她的答案了耶。傅意湖大鬆口氣,正想從小圓圈溜走的時候,突然有人拉住她的手腕。
「我們可以去你家玩嗎?」崇拜者一臉期待。
什麼?博意湖張口結舌。
「今天下乍沒課,我們去你家玩。」提議的人笑容燦爛如外頭暖陽。
傅意湖的臉色難看如厚厚雲層。
「我也好想看看家居模樣的左廷蔚喔!」有人在發花癡了。
「我……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在家……」她想委婉拒絕同學們的一相情願,「所以……」
「沒關係,我們可以等到他回家。」所有的崇拜者不約而同地點頭。
不會吧!傅意湖五宮扭曲,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
「我家目前是治喪期間,不能讓人隨便進入。」別再說了喔,不然她會生氣的。
「治喪?誰死了?」崇拜者們面面相覷。
看樣子她請了三天喪假一事,他的崇拜者們完全不知曉。這可證明這些人跟她一點交情都沒有,她幹嘛為了她們的無聊追星行為,破壞她家的寧靜?
有一個不請自來的「同居人」就常搞得她心緒紛亂,她現在如果再答應他的崇拜者們的「拜訪」,未來豈不永無寧日?
「我爸……媽過世了,所以很抱歉。」她幾乎是咬著牙說的。
「我想起來了,聽說左廷蔚的媽媽過世了。」有人發出同情的哀歎。
「難怪我見左廷蔚最近臉色都不太好,常在無意問流露出一抹哀痛,一定是媽媽過世一事讓他難過。」
「那他一定需要旁人的安慰。」不知哪個白目冒出此話,果然馬上得到其他人的共鳴。
「所以我們更需要去你家,好好的安慰他,幫助他早日走出喪母之痛!」眾人異口同聲。
傅意湖只覺當場五雷轟頂,額上青筋暴凸。
「不要自作主張……」
「意湖下午跟我們有約,不能帶你們去了。」汪雪蓁毫無聲息的攬住傅意湖的肩頭,截斷她的憤怒,微笑地對崇拜者們說道。
「沒關係,我們可以晚上再去。」反正晚上左廷蔚在家的可能性更高。
「她晚上也要跟我們去唱歌。」汪雪蓁不疾不徐的說。
「那不然明天好了。」
「明天她要跟我們一起寫報告。」
「後天也可以。」
「後天也要寫報告。」
「大後……」
「也要寫報告!」
「怎麼可能一天到晚都在寫報告,你擺明要我……」有人摀住了激動的崇拜者的嘴。
「不要跟她吵。」捂嘴的人小聲的警告。
「為什麼?」激動的崇拜者疑惑的回望捂嘴的人。
「那個女的曾經空手打贏五個男生。」捂嘴的人眼眸下敢直視始終保持微笑的汪雪蓁。
激動的崇拜者臉色大變。
「那等有空再約好了。」其他人陪著笑臉打哈哈,沒一會兒就一哄而散。
「謝謝。」感謝英雌相救後的傅意湖轉身欲定,不料竟被汪雪蓁拉住。
「怎樣?下午要不要跟我們出去?」汪雪蓁問。
她是認真的?「為什麼要約我?」她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平日與汪雪蓁甚少打交道,雖然上課時有好幾次她就坐在隔壁,但聊天機會並不多,因為她在班上一直是沉默寡言,只會埋頭讀書的那種,像她這種在同學間小有名氣的人,應該是不愛搭理她這種讀書蟲的。
「想約就約羅,」汪雪蓁笑了笑。「哪需要什麼無聊理由。」她兩手豪邁的搭住她的肩,「我們做對好朋友吧!」
說實在的,汪雪蓁對沉默寡言又不善交際的傅意湖並沒有特別的感覺,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生活方式,所以她也不想去論斷一整天與書為伍的日子會有多無聊,畢竟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但後來知道傅意湖的爸爸過世之後,那下了課總是坐在教室裡發呆的孤獨背影,不知為什麼多了楚楚可憐的氣質。
那同班一年多,從不曾改變過的披肩直髮與如雪般白皙的肌膚跟纖瘦的體態突然在某天沾染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我見猶憐,讓生性好打抱不平,對長相柔弱的女孩子總忍不住想伸出友誼之手的汪雪蓁湧起了保護的慾望。
她就是抵擋不了嬌弱女娃兒的誘惑……不,是忍不住就想好好保護她咩!
汪雪蓁的眼瞳散發著一股溫暖,使傅意湖不由得聯想到某人。他不管是冷著臉或生著氣,抑或吊兒郎當的痞痞笑著,那望著她的眼眸始終透著暖意。
他的母親也同樣去世了啊,但她不曾見過他露出哀傷的神情,也沒見他掉過淚,他總站在她旁邊,渾身散發著一股讓人安心的氣息,可依靠的氛圍。
有沒有可能在她看不到的時候,他方偷偷將悲傷釋放出來呢?
她赫然驚覺從知道父母過世的那一天開始,他就一直陪伴在她身邊,當她一時傷痛太過,脆弱的伸出手時,他總在她觸手可及之處。
傅意湖胸口一震,眼前霎時朦朧。
眼前的汪雪蓁,也是這樣嗎?
「謝謝。」她嗓音微帶哽咽,「要去哪玩?」
「去唱歌!」這次換元之瑤像鬼魅般出現在她身後,「唱歌是最痛快的事了!所有好的不好的情緒都可以藉由唱歌來發洩。」
「嗯!可是我不太會唱歌。」她連麥克風都沒拿過。
「厚!很會唱歌就去當歌星了。」汪雪蓁拿出手機,「我先訂位。下午有不限時間唱到爽的優惠,我們就給他唱到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