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完全無視地其他人的存在,衝著她老爸問:「趙湯尼呢?」
「我叫他到業務部調一份資料,你找他什麼事?」
沈婕汝二話不說,重新將會議室的門甩上,轉身前往位地五樓的業務部。
走到樓梯口,她猶豫了下,料想以趙湯尼那只懶惰蟲的個性,就算只有一層樓也絕不肯走樓梯的,想逮他還是搭電梯保險。
果然,電梯一開,那小癟三就在裡頭。
「小、小姐。」見到沈婕汝,他原本已經跨出電梯的腳竟又縮了回去。
「出來!」沈婕汝按住電梯門,讓他無所遁形。
「呃,我還有急事;那個,董事長等著我送這份重要的公文到會議室。」趙湯尼邊側著身體從她面前穿過,邊膽顫心驚的陪著笑臉。
「站住!」她一個箭步躍到他面前,指著他的鼻子犀利的問:「你今天到馬場找白皓勻了?」
「呃……」趙湯尼尚在考慮要不要據實回答,她已經撂下狠話。
「敢說一句假話,我就讓你下十八層地獄。」膘悍狠戾可是她的優良家族遺傳,外人或許不明白其中的恐怖,趙湯尼卻是深受其害。
「是的。」橫豎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不如和盤托出,省得遭到凌遲逼供。
「你去找他做什麼?」
「董事長說……」
「廢話!我問你去找他做什麼?說重點!」沈婕汝握著從小妹桌上摸來的美工刀,架在趙湯尼的脖子上,恐嚇他。
「去………去賄賂他。」他斜眼瞄著那把連老鼠都殺不死的美工刀,哭笑不得。「請他高抬貴手,讓大小姐順利進人前三名,怎知那傢伙敬酒不吃吃罰酒,還獅子大開口,想趁機敲詐一筆,所以就……」
「就怎樣?」混賬,有話不一口氣說完,吞吞吐吐的急死人了。
「董事長說,」擔心沈婕汝又要吼他,趙湯尼忙用手勢請她耐心把話聽完。「白皓勻肯定不知道他有多不好惹,才敢在老虎嘴邊拔毛,像這種人不給點顏色瞧瞧,他永遠學不乖。於是我就派華仔和阿堂去教他一點江湖規矩。」
「結果呢?」瞧趙湯尼的臉色就曉得踢到鐵板了。
「結果,華仔已經躺進醫院,阿堂則到接骨肺那兒報到,十天半個月怕下不了床了。」
該死的東西!沈婕汝臉上頓時冒出三條又粗又大的黑線。難怪她會受此奇恥大辱,原來全拜她老爸和這群飯桶所賜。
哼,嚴格說起來,那個白皓勻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否則又怎會開口議價。
「大小姐你也別太生氣,董事長說,他已經想到萬全之策來對付那姓白的了。」趙湯尼狗仗人勢的說。
「住口!把白皓勻的電話給我。」
「我……沒有」
「拿來!」沒有才怪,誰不知道他老爸身邊的每一個助理都是「專業人士」,趙湯尼最拿手的就是身家調查,只要是她老爸要找的人,他都有辦法在最短的時間內,弄清對方的祖宗八代。
「好、好,給你、給你,但你可別——」
他小記事本才掏出一半來,沈婕汝已整本奪了過去,快速翻到寫著白皓勻資料的那一頁,涮的一聲就撕下來。
「我警告你,不准再動歪腦筋,我的事我自己會解決。」她一腳踩進電梯裡,忽又道:「去告訴我老爸,再敢亂插手我的事,當心我將他登報作廢。」
「什麼?」電梯門已然合上,趙湯尼卻還在為她最後的那句話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章
白皓勻下榻的半島酒店房間內飄散著濃郁的酒香。
後天一早他就要搭機回台灣了,管佑年特地前來送行,並邀他明天晚上一起餐敘。
兩人坐在臨宙的沙發上,邊聊天邊欣賞維多利亞港日落黃昏的美麗景致。
「管秘書和沈從聲熟悉嗎?」言談間,白皓勻突然話鋒一轉。
「不是太熟,你知道的,沈老家大業大,眼界自然也就高了,我們這種小人物,很難跟他攀上關係。」管佑年的過謙之詞,聽進白皓勻耳裡,倒覺得像是為了撤清什麼。
「聽說他最近在堅尼地道購進一塊地皮,預備大興土木蓋一棟超大型的電影城,準備在五年之內吃下香港、九龍兩地的所有客源。」白皓勻說話時不時盯著管信年,注意他瞼上的表情變化。
根據他的瞭解,馬術協會秘書只不過是管信年掩人耳目的一個身份,實際上他還有另一重背景。
「是的,我也聽說了,不過,他用的是他女兒沈婕汝的名字購地及建造,那個電影城是他送給女兒的生日禮物,並非外傳的那樣充滿野心。」
「沈婕汝?」白皓勻腦海裡浮現一幅英姿煥發,騎著高大駿馬招搖過市的囂狂女子畫面。
「是的,就是那個被你的三個超低分評為最後一名的青青馬場代表騎士。」管信年不解地望向他,「白先生真覺得她有那麼差嗎?」
白皓勻輕輕吸了一口手中的干邑,才道:「她的駭術是頗高明,但手段過地惡劣。你還記得來找我的那個趙湯尼吧?礙地比賽即將開始,我才沒叫她自動棄權。給她最後一名,是給她一個警惕,教她明白凡事都該憑真本事,老是想靠她父親在背後要詐,終究是會陰溝裡翻船的。」
管信年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了下,但很快就回復鎮定。
他沒繼續追問白皓勻故意不說明的實情,因為他心知肚明,趙湯尼是沈從聲的走狗,專門替他幹一些不法的勾當,這傢伙在開賽前趕到會場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比較讓管佑年意外的是白皓勻表面不動聲色,卻狠狠反擊沈從聲的做法。除非他不清楚自己惹上的是個多麼可怕的角色,否則就實在太令人敬佩了。
「沈從聲的為人陰險狡詐,白先生即使回到台灣仍要多多提防。」
白皓勻嗤然一笑,「你也這麼認為?」很明顯的言不由衷哦。
「我也是聽說的,其實沈老在香港的名聲並不差,許多大型的慈善晚會都是由他幕後出錢出力。」管佑年開口閉口沈老沈老的,白皓勻豈會聽不出其中的意涵。
「當然,謝謝你的忠告,我會牢牢記住的。」白皓勻將目光調往窗外,若有所思的說:「可惜他女兒的形象就沒他維護得那麼好了。」
「沈婕汝的確很不受教,經常捅樓子,讓沈老大傷腦筋。」
「然而沈從聲卻不惜耗費短資、買下數億元的資產送給她,足見他對這個女兒疼愛得……不近情理。」
「呃,說的也是。」管佑年把頭壓得低低的,避免和白皓勻目光直接相觸。「他們父女之間的事,其實我也不太清楚。」
可不是嗎。
維多利亞港的夕陽即將落盡,殷紅的彩霞吞噬了整座海港,呈現出過分淒迷絢爛的美感。
白皓勻緩緩搖曳著手中的酒,嘴角掛著莫測高深的笑靨,神態相當泰然自若,心思卻是萬分複雜。他此次到香港來,還有另一項重要的任務,為了順利完成這項任務,他不得不利用管佑年急地撇清和否認的人脈關係。
「你看看這個。」他將沈婕汝親手所寫那張字跡潦草的紙交給管佑年。
「原來白先生和沈小姐相識?」他不敢置信的表情看來有些滑稽。
「她的跑車『故意』逆向撞上我的車子,想必是挾怨報復。」白皓勻話中有話的說:「幸好被交警當場攔下,否則我還不知道該找誰去討回公道呢。」
「不會吧?」管佑年吃驚的瞪大眼,「據我所知,沈婕汝雖然膽大妄為,但還不至地心腸歹毒,殺人害命這種事,她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倘若不是這樣,你想,會有那麼巧合的事嗎?」瞅著管佑年驚疑不定的可笑嘴臉,他接著又說:「這女人乖張狂妄的行徑和沈從聲如出一轍,果真『虎父無犬女』。」
「這當中一定有所誤會,要不要我幫你查一查?」
白皓勻擺擺手,「不必了,我已經決定向媒體公開此事,他們調查的速度會比你還快。」
「千萬使不得,萬一真是一場誤會,豈不壞了沈小姐的名聲?」
「她連我的命都不顧了,我還得擔心她的名聲?」白皓勻陰驚的牽起唇畔,眼中透出兩道駭人的犀利星芒。
窗外,維多利亞港的夕陽已全然落盡,取而代之的是璀璨如寶石的華燈點點,將整個海麵點綴得五彩繽紛。
從管佑年的角度望去,白皓勻半邊沐在夜色中的臉孔,有著一股懾人的氣勢。
他兩人雖無特別深人的交情,但卻早已耳聞白皓勻是個直言敢為,鐵腕果斷的人,瞧他面容肅穆,不像是在開玩笑;沈婕汝不知天高地厚惹上了他,篤定會牽連到沈從聲,如此一來就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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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佑年為白皓勻錢別的宴席上,意外的來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