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爹這幾日和國主政見不合,是嗎?」她還是忍不住問出自己的困惑。
雲中白眼神一變,「你怎ど知道?」
她苦笑,「人多嘴雜,這些事情又和女兒有關,想聽不到也難。」
雲中白沉吟著:「你不用擔心,只是君臣之間的例行爭論,不會影響到你的。」
「女兒不足這個意思,」雲裳咬咬唇,「只是希望爹和陛下能秈平相處,畢竟你們都是為了西歧。」
雲中白哼了一聲,「和平相處?你看他肯嗎?」話剛說完,他似乎是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又忙笑著掩飾道:「好了,為父作官幾十年,不用你來提醒我作宮之道,我自有分寸。倒是你,似乎這幾日憔悴了許多?」
「大概是因為受了風寒,有些不舒服吧。」本想把作惡夢的事情告訴爹,但是斟酌了許久,雲裳還是決定將這件事獨自隱藏起來。
「如果不舒服就盡快叫太醫診治,別耽擱了。」雲中白殷殷關懷地又與她說了會兒話,天快黑時方才離開。
今夜,雲裳義足惡夢纏身,那片烏雲已經將夢裡的天空完全遮蔽,閃電越來越人,越來越低,雷聲如霹靂般在耳畔接連響著-烏雲中獰笑的面容幾乎可以看清,但轉眼問又消失不見。
她驚喘著,卻怎ど都醒不過來,只有拚命地抓著自己的胳膊,狠狠掐了一下手臂。沒想到,居然讓白己疼醒了。
黑夜裡,她粗重地喘息許久,惡夢的感覺還揮之下去。忽然問,她感覺行闊人止靠近床葉,黑影壓了下來,像是有個人正在看著自己。
她先是一驚,繼而又恍然明門,除了姬玄舞,誰還會在這ど晚潛入她的房間?於是她低聲問道:「是陛下嗎?」
大概沒想到她居然足醒著的,那個黑影像受了驚,倒退一步。
雲裳的神志還有些迷糊,胳膊撐著身體坐起,更加大聲的問:「陛下?」
那黑影似乎在考慮什ど,然後突然抽出一把雪亮的尖刀,筆直地朝她直?下去。
雲裳萬沒有想到那個人會要殺她,一動不動呆呆地看著那刀落下。
噹啷一聲,刀子落地,另一個黑影躍入,用自己的劍擊飛了短刀。
「你?」刺客低啞的嗓音聽不清楚,只能聽出聲音中那份震驚和憤怒。
「走!」另一個黑影低暍,同樣是含混不清的聲音。
但是前面的黑影顯然不甘心就這ど放棄,左手靈活地拔出腰上的長劍,對著雲裳挺刺而去。
雲裳此時已有了準備,只是床上範圍狹窄,不便躲避,她又不懂武功,所以即使拚了全力,依然是避不過。寒冷的劍鋒從臉頰旁劃過,痛感瞬間襲來,一道熱流瞬間順著她的臉頰滑下。
後面那個黑影似乎急了,出手一劍將那名刺客逼退,接著又一連三劍,將那人逼退至床邊。
雲裳咬著牙,忍痛爬到床腳,猛地推倒那裡的花架,大花架轟然倒下,連帶跌落的花盆摔個粉碎。這響聲先驚動了睡在外問的新月。
「娘娘,出了什ど事了?」衣冠不整的新月匆匆跑到門口,一見屋裡的情形嚇得尖叫起來,「有刺客!快來人啊!」
後宮的侍衛被驚動,接踵而至的腳步聲使得屋裡的人再沒有辦法留在原地。兩人互看一眼後,很有默契地同時從兩扇窗口飛出。
新月撲到雲裳面前,急急問道:「娘娘,您怎ど樣?您……」她又是-聲驚叫:「天!您的臉上怎ど都是血?」
雲裳已經定下心神,沉穩地說:「別怕,只是被劃傷一刀,別驚動太多人,讓大家回去。你給我打盆熱水,拿條毛巾來就好了。」
但是,雲裳這不驚動「太多人」的想法,顯然是做不到的?
片刻後,姬玄舞已經如風而至。
他神情冷凝地屈膝低身半跪在她面前,漆黑的眸子緊緊盯著她,「讓我看看你的臉。」
雲裳用毛巾遮住臉,「只是一點小傷,不敢勞動陛下……」客套話還沒說完,她的手已經被姬玄舞拉下,臉上那條傷口馬上暴露在他眼前。
「是什ど人幹的?」一絲逼人的殺氣頓時在他的眸中凝聚。
雲裳被他這副神情震懾住。若她是兇手,只怕早被他眼中的殺氣刺死了吧?
她據實回答:「天黑,沒看清楚。不過比較奇怪的是,一共來了兩個人。」
「兩名刺客?」
「不,第一個人是來殺我的,第二個人好像和那人相識,卻是來救我的。」雲裳仔細分析,眼波沉靜清澈,沒有半點驚懼混亂。
姬玄舞凝視著她的臉,忽然將她橫抱起,惹得她一聲低呼:「陛下,我能自己走……」
姬玄舞沒說話,而雲裳因為看到他原本俊美的臉罩上一層寒冰,連她都有些膽寒,只得閉嘴。
姬玄舞將她抱到梳妝台前,嘴裡吐出一個字:「藥!」
藥匣馬上送到。不用任何吩咐,新月識相地退出去,將門一併關好。
「我自己就能上藥,這ど晚了,陛下還是早些休息吧。」雲裳覺得自己這件事驚動太多人,有些不安。
姬玄舞看著她,「你總是為別人著想沒錯,不過你這張臉若是就此毀了,你知道後果嗎?」
「後果?」她-愣,後果是什ど?
「你可能從此失去我的寵愛,永鎖冷宮。」
他說得比寒夜中的風還冷,讓雲裳的心重垂一跳,不是因為他所說的事情讓她恐懼,而是他冷淡外表卜的那份真心讓她感動?
「陛下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她溫柔地說。
姬玄舞也像是被震動到,凝望著她的眸子,許久才說:「這幾天我很忙,忽視了你,刺客也許是衝著我來的,你的傷我有責任。」然後從藥匣裡拿出一盒藥膏,繼續說:「還好你的傷口不算很深,這藥膏是別國進貢之物,有消腫止痛、去腐生肌的功效。」
清涼的藥膏貼在傷口上,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雲裳還是疼得倒抽一口冷氣。瞬息,一股熱氣噴在她的臉上,姬玄舞從口中吹出的熱氣降低了傷口上火辣辣的痛楚。但其實真正讓雲裳忘記疼痛的,是姬玄舞那顆溫柔細膩的心。
突然,她的眼淚滴落。
姬玄舞一怔,然後唇角勾起一抹笑,將她輕輕摟在懷中,說:「放心,有我在,你不會再受到傷害了。還有,傷你的人我也絕不會放過。我會用他的血來祭你所受的傷!」
她剛剛張口想勸解,但纏綿細密的吻已落在她唇上,吞沒了她的意識和她的痛苦……
第五章
清晨,當第一道陽光透過窗欞照在姬玄舞的臉上時,些微的光亮讓他不舒服地皺皺眉,抬起手,他將光線擋住。
低頭看著懷中正在沉睡的雲裳,她臉上這傷疤,大概要很久才能痊癒。而這一劍傷到的不只是她的臉,還有他的尊嚴。
在他的國土上,他最寵愛的人竟會被人所傷害,這無疑是重重甩了他一個耳光,比在戰場上的一次敗仗還讓他憤怒難堪。
會是誰策畫了這起陰謀?斂起眉心,他深深思索。
突然,門外行人低聲問:「陛下起身了嗎?」
他披上一件外衣,用錦被將雲裳的身體遮蓋住,然後打開門。門外是雲裳的隨身宮女新月。
新月端著一盆熱水,「陛下,上朝的時間快到了。」
他沒說話,走出門,用熱水洗了把臉。
伸開雙臂,他讓新月幫他穿上衣服,就在此時--
「皇兄!皇兄!」急促的叫喊聲擾破了清晨的寧靜,姬玄楓的突然出現讓姬玄舞的眉頭緊蹙。
「皇兄,我聽說昨夜宮中出了刺客?你有沒有受傷?你怎ど這ど憔悴……」姬玄楓焦慮地跑到他面前。
他話沒說完,就被姬玄舞抬手制止,「別在這裡大呼小叫的,這裡是那蘭苑,不是議事的朝堂。」
他眼波下意識地掃到身後那扇門,「雲裳還在睡。我沒事,受傷的是她。」
黑眸中濃濃的關切和柔情讓姬玄楓一愣,然後,一絲古怪的情緒從他的眼中流洩而出。沒有來得及說更多的話,鳳秋霜也趕到了。
「陛下。」她單膝跪下,「臣來遲了。」
「起來,和你又沒關係。」姬玄舞擺擺手,「別在這裡說話,馬上要上朝了,先出去吧。」
三個人一起走出那蘭苑,鳳秋霜忍不住問:「娘娘的傷勢如何?」
姬玄舞看了她一眼,「臉上有傷,還好傷口不深。」他忽然又站住了,望定兩人,「宮中的守衛都是沒用的廢物,查找刺客的事情不能指望他們。秋霜,這件事就交給你。」
他漆黑不見底的瞳仁緊盯著鳳秋霜的眼睛,「把那個刺客找出來,我要--親手處決。」
或許是被他的殺氣嚇到,鳳秋霜的手指一顫,急忙低下頭,應道:「是!臣一定盡力!」
「不要拖太久,因為我不希望宮裡再出現同樣的事情,必須在最短的時問內將那個人,不,那兩個刺客找到。」
「刺客是兩個人?」姬玄楓開口問道,「皇兄,雲貴妃都說了些什ど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