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那個可憐被當作墊背的方有道終於醒了。
柳邪和青稚對望一眼,雖然萬分不捨這柔軟的枕頭,但沒辦法,也只能各自撐著酸疼的身體,靠在山壁上坐起來。
十人中,寒近最先恢復過來,立刻幫忙眾人解開聯結的繩索。溫和取出飲水和乾糧給大家食用,稍微補充一下流失過劇的體力。
在地道口大約休息了十五分鐘,柳邪扶著青樨站起身,招呼眾人。
「出發吧!山上還有七十八個人等著救援,我們早一分鐘到,也許就可以多挽救一條生命,大家辛苦點,繼續前進。」
「知道了。」
眾人應允後,救援隊迅速朝山頭奔去。
第八章
不論如何,眼前的慘烈景象都不是青樨想像得到的。
一株被雷轟垮大半的樹木,整個傾倒壓壞了一座變電箱,引起的連環爆炸與零星火災將半座實驗室燒成一堆瓦礫,有一些化學藥品流了出來,地面被染成藍色,發出陣陣白煙與腐蝕臭味。
就連另一邊尚未完全倒塌的實驗室,也遭祝融薰黑了牆壁,斑駁裂出一條條縫隙,牽引建築本體呈現出某種詭異、駭人的扭曲弧度。
而火星尚未全熄,不時仍可看見左一堆、右一堆爆出來的刺目火花,隨著裂斷的電線揚起噬人的火舌,向眾人威脅著要崩壞天地的可怖。
「寒近,準備救人。」柳邪沒有時間去哀悼一座花費上億、籌備數年的實驗室毀於一旦的巨額損失。這樣巨大的破壞只強調了一件事,那些研究生、科學家們恐怕危險了。
「柳邪,你過來看看。」青樨注意到未完全傾倒的半部實驗室,角落的牆邊滲出了淡紅色的水。
會是血跡嗎?她快速移動腳步,奔向目的地。柳邪也發現了,跟在她身後,跑到牆角,那片牆已經龜裂了,倒下的石板多虧有根柱子擋住,下然早癱了。
青樨在石柱下發現三個蜷縮在一起的人,其中一名中年男子的手正冒出大量鮮血。
「你們怎麼樣,還可以動嗎?」
「我還好,但是主任的手骨折了、組長的腿被倒下的鐵櫃壓住動彈不得。」坐在右邊的年輕人回答她。
「過來兩個人幫忙抬傷患。」柳邪趕緊招手叫人。「溫和,去找找看有沒有乾淨可以讓傷患暫時療傷的地方。」
青樨幫著柳邪拉出那位受困的年輕人,接著主任被抬出來。寒近和兩位「影煞」成員則繼續進去拯救被鐵櫃壓住的組長。
把那位年輕人拉出來後,柳邪問他。
「其他人呢?你知不知道他們到哪兒去了?有沒有順利逃離?」
「會長,大部分的人應該都躲進地下室了,只有少數幾個閃躲不及的人被困住。」年輕人領著柳邪和青樨來到一處土石堆旁。「搬開石塊,從這裡可以進入地下室。」
「溫和,不用找地方了,我們進地下室去,寒近,救人搜索的工作就交給你了,方有道跟著你,順便撥一個人過來幫我搬石頭。」柳邪一邊下命令,手上也沒閒著,徒手扛起一塊大石頭搬到旁邊。
「會長……」那位年輕人被柳邪的舉動嚇壞了。世界第三大財團「東方集團」的少主竟然在這裡搬石頭,這要是出個什麼萬一……老天!他不敢想像那後果……
「愣在那裡幹什麼?還不快幫忙。」柳邪一身的血汗,心中焦急得有如熱鍋中的螞蟻。都什麼時候了?誰還顧慮那勞什子身份地位的無聊事?
「啊……是!」從沒見過東方會長這樣嚴厲的表情,端整肅穆得嚇了年輕人一大跳。
柳邪打個手勢,示意大家加快清理動作,這條道路非盡快清通不可,否則躲在地下室裡的人,三、五天沒吃沒暍,渴也渴死他們了。
青稚二話不說,立刻捲起袖子彎下腰幫忙。女人力氣較小,遇到大石塊就叫柳邪幫忙,沒有所謂的安全措施或輔助工具,唯一可靠的只有一雙手,兩人忙得一身狼狽,從額頭上淌下來的水滴,早已分不清是雨、是汗。
再加上溫和及一名「影煞」成員,和剛才救出來的年輕人,五個人花了三個多小時,終於將道路清通。
「就在這裡。」年輕人領先走下樓梯。
青樨已經累得連站都站下穩,只能趴在樓梯口猛喘著氣。
「怎麼樣?」柳邪心疼地以手幫她拭汗,是他拖累她了,一個嬌滴滴的富貴千金,怎堪如此折騰?雖然她很勇敢,是名副其實的巾幗英雄,但……他依然好捨不得,他該保護她,讓她享福的,不是……
看出他的自責,青樨虛弱地一笑。「我拜託你,收起你那無謂的大男人想法好不好?是我自己要來的,就算你反對,我對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攔得住我的人沒幾個。況且我也不是一碰即碎的磁娃娃,你敢有那種把我藏起來供在神桌上的想法,當心被扁成一堆爛泥的人會是你。」她揚揚無力的拳頭,威脅他。
雖然她那副隨時會垮成一團的狼狽樣沒啥說服力,可柳邪依舊感動,情難自禁地將她緊緊摟進懷裡,感受那具嬌小身子帶來的勢力與震撼,全身的骨頭都要化在她濃烈、真切的深情裡了。
青樨!他的寶貝,真的好愛、好愛她。一種打從心底深處,從未有人碰觸過的柔軟層面,泊湧而出陣陣綿密不絕的憐惜,盡數纏繞在她身上。
「會長,門打開了。」走在前面的溫和轉身招呼道。
「你先在這裡休息一下,我下去看看情況。」柳邪萬分不捨地放開她,雙手再次流連在那張看似柔弱、嬌美,實則堅強、驕傲的花顏上。「自己小心。」
她回以同樣的深情。「你也一樣。」被雨水漬成冰冷的櫻唇輕劃過他抿緊而憂愁的線條上。「記住,你不是一個人。」
他笑一笑,轉身衝下樓梯。 「這句話同樣也適用在你身上。」昂揚且充滿自信的聲音,驀地竄上來,在狹窄的樓梯口迴盪。
「我也不再是一個人了……」青樨喃喃自語著,倏然放鬆的心情也在同時牽引出五年不見的平和表情,好輕鬆,這種感覺,壓抑許久的情緒在剎那間奔放,忍不住淚水像斷線的珍珠般滾落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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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的情況並沒有比上面好多少。
待青樨下去後,才發現他們帶來的衣物、乾糧與急救用品,根本是杯水車薪,供不應求。
由於意外發生得突然,就算及時躲下來的人,也多多少少受到一些擦傷與撞擊。更別提那十來個陸續被寒近等人扛下來的重傷患者,最多的是骨折,還有燒傷與化學藥品造成的傷害。
繃帶不夠,柳邪他們已經把身上能脫的衣物都貢獻出去了,連青樨都脫了外衫。寒近不停地派人進出地下室搬運清水,以供方有道處理傷口所需。
三名「影煞」成員則自顧回到山頂修練場,將場中所有可用之物全數搬運下來救急。
但依然不夠。這場颱風是由北山登陸的,柳邪眾人從得到消息,組織救援隊,到上山救人,雖只花了近一天的時間。而其實這些傷患已被困了一天半,精神、體力都到了極限。
「溫和。」等不下去了,這樣簡單的急救根本阻止不了他們傷勢的惡化。柳邪當機立斷。 「你下山去討救兵,如果可能,把直升機都調上來,向總部求救也沒關係,若是風雨依舊干擾飛行,就開放秘道,總之我們得盡快將所有傷患送到醫院去。」
「是。」溫和放下懷中的傷患,將剩下的醫療工作交給青樨。「我馬上去。邱小姐,拜託你了。」他交託的是主子的安危,不常認真的柳邪一旦卯起來,簡直比蠻牛還要橫,像子彈列車不知停止地拚命往前衝,若沒人在一旁適時幫他踩踩煞車,只怕他累死了,都還拖著屍體不肯進棺材。
「放心吧!」青樨接過醫療工作,拍拍他的背安慰道:「我曉得該怎麼做。」
「謝謝。」
溫和走後。青樨又一頭埋進救援工作中,不過她不敢離開柳邪太遠,始終跟在他身旁充當助手。
惡劣的情形一直持續到第二天中午。救援隊的眾人省下所有的食物與清水給傷患們。經過一晝夜的努力,總算有幾名傷勢較輕的人陸續恢復意識。
青稚晃晃有些暈眩的腦袋,瞥眼望見身旁的柳邪,泛白的臉上,已冒出點點青黑的鬍渣,兩隻原本像鷹眼般銳利、有神的瞳眸更被疲倦染成一片火紅。他一定累壞了,可是那雙忙碌的手依然執著地不肯休息。
見他不停地發號施令,環視全場照顧所有缺失,這樣的冷靜幹練、精明卓絕的他,叫她陌生又崇拜。可是他不行再這樣下去,他會累垮的。
「柳邪,你休息一下吧!」她端來一杯水,遞到他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