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振先是一愣,隨即應允,「嗯,好吧!不過,你現在還是低調一點好。」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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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了,樊孝昀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消失了,期待的婚禮也宣告取消。
在她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他就這樣離開,沒有人知道他去了什麼地方,也詢:真的是如元老闆所說,回美國去了。
哈,相愛一場,卻這樣斷然離去,連隻字片語都沒有,究竟這些年他們的相守算什麼?
面對著她熟悉的黑白鍵,她卻彈得荒腔走板……
「君右,多休息吧!你病才剛好,別又著涼了。」
「媽,我沒事,明天想去上班了,總要先熟悉一下,我會早點睡的,你別擔心。」裴君右淺笑著,讓那一臉的病容染上些生氣。
馮欣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也只能隨她去。
沉默了一下,裴君右的雙手重新在黑白分明的琴鍵上跳躍,記得阿樊他說討厭「結婚進行曲」過於激昂的曲調,獨愛「夢中的婚禮」輕柔愉快,他還說,婚禮上一定要不斷的播放著「夢中的婚禮」,來為他們的締結良緣祝福,
只是沒來得及舉行婚禮,曲調依舊,人已杳然無蹤……
這一夜,她又無法人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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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完香港的案子回到台灣也一陣子了,可樊孝昀沒有回到華卿大廈,因為怕招架不住那隨時可能上演的不期而遇,因為害怕自己情難自己,而再度害裴君右陷入可能的危險中。
站在音樂教室對街的角落,每每他總透過擦得光亮的玻璃來梭巡裴君右纖細的身影,聊慰相思。
他看得出她情緒低落,看得出她總在強顏歡笑,可是在廣興案子的後續引發衝突尚未告罄前,他只能這樣遠遠的看著她,在他還無法將事情全部處理好之前,就讓他當個負心漢D巴!
送走了學生,裴君右神情落寞的離開音樂教室。迎面而來的夜風讓她瑟縮的拉攏外套,雙手緊緊的護住自己。
她的步伐蹣跚,她的面容憔悴,然而她的心更是支離破碎。
尾隨著她一路回到華卿大廈,樊孝昀等待第一班電梯送她上八樓,自己才搭上第二班電梯回到久違的家。
這一夜,他苦等不到隔壁傳來的鋼琴聲,只能望著天花板興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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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為一個訴訟案忙著,老闆又無端的召見他,基於尊重老人家,他只好親自跑一趟老闆辦公室,順便回絕他的邀約。
樊孝昀快步的走進辦公室,「今天沒空下棋,改天吧!」轉身又要離去。
「臭小子,不是我找你,是你那個無緣的准岳父來找你。」元振指指一旁的裴樹競。
「是不是君右出事了?」他直覺是發生了什麼事。
「不是,她很好。阿樊,我有話想跟你聊聊。」裴樹競道。
樊孝昀擰眉看了老闆一眼。
元振連忙說:「不是我出賣你,是他!」他指著正好推門而入的人。
樊孝昀轉過身去,但見那為老不尊的嚴信國端著兩杯咖啡走進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嚴信國啜飲一口咖啡,「我好歹也是個股東,不過帶個新朋友來看老朋友,你窮嚷嚷什麼!」
嚴信國把另一杯咖啡放在裴樹競面前,轉而對樊孝昀說:「男子漢大丈夫,你不是老說沒有雞嚇退的狐狸,怎麼說落跑就落跑?我今天就是存心來看戲。」他一臉挑釁的看著樊孝昀。
「你……」有個愛攪和的教授,樊孝昀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裡借你們聊天,我跟老嚴去裡面下棋。」元振拖著生性好奇的嚴信國往裡面的隔間走去。
「裴爸……」
「坐。」
樊孝昀依言在一旁的座位上落坐。
「你還沒理清自己的想法嗎?」他溫和的問,一如往常。
「裴爸,我……」
「今天別把我當作是君右的父親,咱們用男人對男人的立場說話。」
「我知道我對不起君右,可是眼前我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他沉重的道。
「除了我和君右的媽,你是這世界上讓君右最信任的人,我不懂你為什麼要離開她,你明明還是關心她的,要不也不會誤以為我今天的出現是因為君右出事了。」他喝了一口咖啡,「是因為這一次的槍擊事件嗎?因為君右早在醫院就覺得你有點不尋常,她是個很敏感的孩子。」
「裴爸,」他痛苦的喊,將那隱忍多時的想法——並說出,「這次是兩顆子彈,可是下一次呢?對方是衝著我來的,所以挨了子彈我沒話說,倘若今天是君右呢?我不能保證君右留在我身邊是安全的,甚至於裴爸、裴媽你們是否不受牽連我都不知道,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沒必要拉著你們一家子來跟我攪和。」
撇開那血濃於水的關係,裴家簡直比他的家人還要照顧他,還要像他的家人。基於這一點,他更不該讓他們陷於危險之中。
「阿樊,我們只注意到女人的脆弱,卻忽略了女人的韌性特質,如果我們只成就了她的脆弱,那就是間接破壞她的韌性,這樣的女人不會是健全的。」他用輕鬆的語調說著,好讓樊孝昀放寬心,「不要以為離開就是對她好,因為她還來不及感受到你對她的好意,就可能因為你的離去而凋謝死去。」
樊孝昀沉默無語。千頭萬緒,他自己也不知如何取捨。
「女人可以呵護,但是不要阻斷她的生命力,過於保護反而會讓她提早枯萎,這種危險是你的選擇,但是愛上你也是她的選擇,我都不在意女兒可能遭受什麼危險,你又何必耿耿於懷?」
樊孝昀嚴肅的不發一語。
「愛情考慮太多雖然周延,卻也已經失真,我和君右的媽還不就這樣生活著。你想想吧!」
裴樹競起身走向門口,「有空可以過來吃吃飯,還有,不要連家都不敢回。」
樊孝昀送走了他,繁繁雜雜的思維塞滿腦袋。
「臭小子,無聊的事情想那麼多幹嗎?」嚴信國突然從他身後竄出,「有老婆娶,就先娶回家暖床再說,管她要死要活的,我跟老元從沒挨過槍,我們兩個的老婆還不是早早回蘇州賣鴨蛋,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年輕人想這麼多,我看你怎麼老的都不知道。」
「多嘴!"樊孝昀沒好氣的對著他哼著,把手上的檔案夾扔給他,「拿去跟老闆研究研究,行得通的就先處理,我今天不回辦公室了。」說完,一溜煙的跑了。
「喂,大膽狂徒,敢在為師面前落跑——」嚴信國在原處跳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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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樊孝昀體悟到,即使他贏得再多的官司,也得不到一絲喜悅,因為能跟他分享的人已經被他推開了。
縱使他想得再多、再周延,那都只是自己的想法而已,而他想保護的人,很可能因為他自以為是的決定,心灰意冷的無法活下去。
他的好意若成了殺害心愛的人的凶器,他怎麼能原諒自己,對得起君右?
車子高速的往音樂教室的方向駛去,他現在好想抱她,大聲的告訴她,他不是存心傷害她。
嘎——
車子在音樂教室門前停下,他迅速的跑向櫃檯,「我找裴君右。」
「裴老師?」櫃檯的人看了他一眼,「裴老師出去了。」
「去哪裡?」他急切的問。
「應該是到河堤上去了。」另一位小姐說,「每天下午她都會陪徐老師一起去散步,兩個人一定是去河堤了。」
「謝謝!」他大跨步的離開,上車轉而向河堤的方向尋去。
第十章
河堤上,兩個女人緩緩的走著。
裴君右手勾著懷著身孕的徐雪凝,慢慢的往河堤的另一方走去。
「你怎麼了?最近很沒精神。樊孝昀不是出院了嗎?」
裴君右搖搖頭,「小心你的胎教,別在孩子面前聊些不快樂的事。」
「如果胎教真的是萬能的,那我這孩子鐵定不能生,因為他是在詭異氣氛的家庭孕育出來的,一定傷腦筋。」徐雪凝似笑非笑的說著。
「別光說我,你這准媽媽更是沒精神。」
徐雪凝沒有搭腔,撫著六個月大的肚子,茫然的掙開裴君右的手往前直走,心中沒有當媽媽的喜悅,只有濃得化不開的哀愁。
「雪凝,你怎麼了?」察覺到她的沉默,裴君右連忙問。
她不喜歡面對沉默,沉默給她的感覺有如窒息般壓迫,像樊孝昀疏遠的意圖,像她驟失的愛情,像那在期待中卻突然被迫取消的婚禮。
徐雪凝只是搖搖頭。
「雪凝,你愛他嗎?」在工作的地方,就數她和雪凝的交情最好,對於她婚姻上的挫敗,她亦有所聞。
「愛?」她輕笑,「只有我愛著他又如河,愛情是要兩情相悅的,就像你跟阿樊那樣,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在後面苦追。」她的話在河堤上被風吹得四散,卻十分清晰的傳人裴君右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