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沒有被撇下多久,沒多久,他的手裡被塞進一台數字相機。
直覺的,他看了手上的相機一眼。
「在你適應現實生活以前,我想你可以先從替我們拍照開始。」
家杏之所以這麼做,是不希望他感到無聊,畢竟他一個大男人鮮少有機會到這種地方來。
原本,他也以為今天這一趟等於是在浪費時間,沒想到的是,自己居然也樂在其中,甚至享受起為兩個女人拍照的樂趣,這種事在過去根本就不可能發生,即使是跟前妻也不曾有過。
剛開始,余時彥的「任務」都局限於拍照,或許是因為家杏跟欣婉都不認為他一個大總裁會陪她們一塊瘋。
但漸漸地,隨著欣婉越玩越瘋,什麼海盜船、雲霄飛車之類的紛紛出籠,家杏再也無法奉陪。
在不放心欣婉一個人的情況下,她只得拜託余時彥參與,沒想到他竟然一口就答應了。
當下非但欣婉高興不已,她也鬆了口氣,否則她恐怕得硬著頭皮陪欣婉去玩那些遊樂設施了。
到後來拍照的工作反而落到家杏手上,而她也寧可如此,起碼比較不那麼消耗體力,天曉得光是跟著他們父女倆就夠她瞧的了。
坐在椅子上休息的空檔,欣婉開心的喝著冷飲,家杏忍不住更正自己說過的話,「我想你已經適應得很好了。」
「倒是有人似乎適應不良。」余時彥調侃她的不濟。
「原諒我不是精力旺盛的人。」
家杏話剛落下便聽到欣婉大聲宣佈,「喝完了,再去玩吧!」
一句話當場讓兩個大人不約而同笑了開來。
「看來我們都不算是精力旺盛的人。」他下了一個結論。
「什麼精力旺盛的人?」欣婉對爹地的話感到納悶。
余時彥沒有解釋,只是對女兒說:「有人還需要再休息一會。」
欣婉直覺望向家杏。
儘管感謝他的體貼,她卻不想當掃興的人,笑著從椅子上站起來。「放心,我會撐下去的。」
一行三人繼續往下一個遊樂設施前進。
整個白天就這樣在遊樂園的諸多設施中消磨掉了。
直到晚上九點多,一行三人才回到家,欣婉早已累癱的睡倒在她懷裡。
余時彥才停好車,坐在駕駛座旁的家杏對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提醒他別將欣婉吵醒。
他一語不發的解開身上的安全帶下車,繞過車頭到另一邊拉開車門低聲說道:「我來。」伸手要將女兒從她懷中抱起。
「小心。」她小聲的提醒他。
「放心。」
也許真的是累壞了,直到被他抱進臂彎裡欣婉都沒有醒來。
家杏這才下車跟在他們父女倆身後走進別墅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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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時彥小心翼翼的將女兒抱到床上,替她脫掉鞋子後才幫她蓋上棉被,跟著將冷氣打開調到最適當的溫度,之後才放低腳步聲走出房間。
幫女兒帶上房門後,他原本要回房,視線不經意瞥向隔壁房門,不假思索便走了過去。
站在家杏房門前,他頓了下才伸手敲門,裡頭卻沒有任何響應。
本來呢,他該轉身離開的,但一時的情緒卻讓他動手轉開了門把。
房間裡不見她蹤影,只見浴室的門開著,裡頭有水聲傳來,顯然她正在裡頭放水準備洗澡。
因為被水聲蓋過敲門聲,以致他敲門時沒有獲得響應。
明白自己該離開,可他的雙腿卻像被定住似的,立在那兒沒有移動的跡象。
一會兒,浴室裡的水聲停止,家杏從裡頭走了出來,雙手正在脫掉身上的背心。
她剛將背心拉高過眼睛的位置,猛一瞧見站在房門口的余時彥,抽了口氣忙將背心拉下穿回身上。
不等她從困窘中找回自己的聲音,余時彥望著她臉上的嫣紅道:「抱歉。」
因為實在是太糗了,她一時還無法回復過來。
他走了進來,「我敲了門但沒有響應。」
家杏吶吶說道:「可能是水聲剛好蓋過敲門聲。」
這點余時彥也已猜到。
見他沒有說話,家杏被瞧得不自在,「找我有事嗎?」表情略顯侷促。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繞進來,遂道:「沒什麼,只是剛從欣婉房裡出來,順道過來看看。」
「欣婉睡熟了?」
「連放到床上也沒醒來。」他臉上帶著慈愛的笑容。
家杏亦感染了他的笑意,「看來她是真的累壞了。」
「瘋了一天能不累?」
的確,話題告一段落,兩人不約而同又沉默下來。
見他沒有離開的意思,她又道:「欣婉今天真的很開心,你該多抽點時間陪她。」
余時彥又何嘗不知道。
父母相繼辭世以後,他一肩扛起家裡的事業,常常是忙到昏天暗地。
儘管如此,在二十五歲遇到前妻時,他毫不猶豫的決定安定下來,或許是因為潛意識裡渴望有個人能跟他分享生活吧!
但或許是孤獨太久,又或許是當時初掌家業不久,有太多事情需要他親自處理,導致他無暇照顧妻子。
在女兒生下來後沒多久,兩人的婚姻便宣告結束。
婚姻的失敗讓他對自己產生了懷疑,以為自己不適合家庭生活,連帶的也不知道該如何跟女兒相處。
是以,女兒可說是由傭人一手帶大,他則將全副心力都投注在工作上。
結果今天一整天下來,他卻意外的發現,自己對家庭生活居然可以如此得心應手,這是他作夢也不曾想到的。
是因為她吧?因為她的出現改變了一切,包括他自己。
「謝謝。」這一刻,他真心向家杏道謝。
「咦?」家杏一時沒有會意。
「妳將這裡改變了許多。」
她不好意思道:「我只是做好自己的工作。」
余時彥在她面前站定,「只是工作?」心裡可不這麼認為,她為這個家所做的早已遠遠超出工作的範疇。
兩人的距離拉近讓她感到一股無形的壓迫,呼吸不自覺變得沉重。
「我……」
他的拇指突然輕撫她微啟的雙唇,「別否認。」
低沉的嗓音彷彿帶有磁性地蠱惑了她,讓她忘了言語。
家杏的視線望進他眼裡,感覺到他的臉逐漸逼近,終至貼上了她。
在他吻上自己時,她不自主的輕顫了下。
余時彥一手撫住她的臉頰,另一手環上她的腰際將她拉向自己。
這一刻,家杏迷失了。
她的反應對他無疑是種鼓舞,他的吻因而變得更加熱切,同時注入了更濃烈的需索。
余時彥的唇漸漸下移,一路來到她的胸口,原本在她臉上的手掌不知何時已經探進她的背心。
就在他的手掌覆上她的胸脯愛撫時,她整個人猛然驚醒。
「不要!」
冷不防的,他被她一把推開。
家杏此舉無疑是對他澆下一盆冷水,「不要?」他臉上的神情充滿懷疑。
「我……」她心裡好亂。
「為什麼?」他擰著眉。
「對不起我……我不知道……」事情發生得太快,她根本就還沒有準備好。
「不知道?」這算什麼見鬼的回答?
打從她有計畫的利用女兒開始,心裡不就一直十分清楚自己的目的,如今他主動給她機會,她就算不是求之不得,起碼也該是樂於接受。
結果,她卻告訴他不知道?
家杏揪著背心下襬,緊握的拳頭顯示出她的緊張,「太快了,我是說……也許我們該放慢步調。」
這話聽在余時彥耳裡卻成了吊他胃口。
是啊,他怎麼給忘了,她最終的目的是要登上余太太的寶座,這會兒他連起碼的承諾也沒有,她當然不可能將自己交給他。
心底的情緒淹沒了他的理智,讓他不經思索脫口而出,「如果妳只是想吊我胃口,勸妳最好適可而止。」畢竟他並不是非要她不可。
「什麼?」家杏一怔,懷疑自己所聽到的。
「妳聽到了。」
「你認為我是在吊你胃口?」她作夢也沒料到他居然這麼看她。
受創的男性自尊讓他說出更傷人的話,「妳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不是嗎?我的確是上鉤了,雖說結果並非如我所願。」氣惱自己明知道她在作戲卻還傻得一頭栽進去。
如果他想羞辱她,那麼他確實是做到了。
忘了顧及睡在隔壁的欣婉,她吼道:「出去!」
當她是惱羞成怒,他不耐煩的說道:「勸妳最好別再試探我對妳的耐性。」要女人,他多的是,搶著爬上他床的女人就比比皆是。
「我叫你出去!」
一瞬間,余時彥彷彿看到她眼角泛出了淚光。
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家杏很快地將眼角的淚水眨了回去,以致他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我累了,請你出去。」
家杏強忍著將要決堤的淚水,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來平靜。
這一刻,余時彥的理智似乎重新歸位。
沒等到他離開,家杏逕自走進了浴室,一關上門,淚水便無聲無息的落下。
望著關上的浴室門,余時彥不發一語的轉身離開。
直到聽見房門被帶上的聲音,浴室裡的家杏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