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別擔心,那位揭開太子假面目的大功臣正是司徒迭世,所以皇上不可能治他罪的。」
「啥?!」佟七樂又一震。
「就是他這些年來忍辱負重地潛進敵營,取得了唐慈太子的信任,才能夠順利地將他的罪行給一一搜集妥當,教太子毫無狡辯的餘地,最後終於落了個滿盤皆輸的下場。」
佟七樂聽呆了,看著司徒迭世。「原來……原來你是這麼的……忍辱負重。」想到這些年來加諸在司徒迭世身上的種種流言以及所有傷害,都是肇始於他要戳破唐慈太子的假面目,她就為他感到心疼。
「對啊、對啊!」唐井遙連連點頭稱是。「他不僅忍辱負重,更重要的是,為了護衛妳的安全,也為了不讓妳介入這場危險的宮闈鬥爭中,所以他才會答應太子,娶了祝旋玉,故意想讓妳傷心失望,好離開京城,遠離危險。」
「真的遠離危險了嗎?」一直不作聲的司徒迭世突然開口。
「沒有嗎?」唐井遙問道。
司徒迭世面容冷峻,直勾勾地看著唐井遙。
「喂,司徒,你的模樣很嚇人耶!」唐井遙擺了擺手,笑了笑。「你這樣子可是會嚇到七樂妹子的。」
「什麼時候開始,你也把唐慈偽君子的本事給學了個齊全?」司徒迭世的聲音降得好深、好沈。
唐井遙面露驚訝。「我是這種人嗎?你怎麼會這樣看待我?該不是有人暗中在挑撥離間吧?」
「怎麼了?」佟七樂也嗅到不尋常的氣息。「迭世,你為什麼要瞪著六王爺呢?」佟七樂拉了拉他的衣袖。這兩人不是交情極好嗎,為何此時此刻週遭卻瀰漫出一股詭異的氣氛來?
司徒迭世對唐井遙道:「沒有人挑撥離間。我知道你來找我的目的並非為了探望七樂,也並非來給我報訊的,而是要仔細評量我對你究竟產生了多少的懷疑。」
「懷疑?我怎麼會懷疑你呢?我倆可是至交啊!」
「我與你並非朋友。」
「那總是主子與部屬的關係吧?」
「也已經成為過去了。」他切斷與他的關聯。「把話說白了吧,既然你我已經決裂,你又怎麼敢妄想我會再繼續幫助你呢?」
「司徒,我哪時候跟你決裂來著?我怎麼不知道?」唐井遙卻一臉無辜。
「對啊,兩位究竟在打什麼啞謎啊?你們不是朋友嗎?哪時候決裂了?」以唐井遙的皇子身份,其實是個很好用的護身符,因為誰也無法判斷唐慈之事最後會不會牽連到司徒迭世,但一旦有唐井遙這位皇子在旁護衛,也比較有保障,所以為何要與他割袍決裂?
司徒迭世把佟七樂帶進懷中。「他差點就殺了妳。」
「什麼?」佟七樂瞠目。「你說六王爺差點就殺了我?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
「妳會不知是因為他用了借刀殺人之計。」
「借刀殺人?」
唐井遙笑了。「這指控可嚴重了,我是借了誰的刀來傷害王妃了?司徒,你可是要說個清楚啊!」
「那個在箭頭山追殺七樂的刺客--」
「他並不是我的部下。」唐井遙立刻撇清。
「卻是你的詭計。」司徒迭世冷笑。「如果你真想助我,藏起七樂是輕而易舉的事,然而你卻敲鑼打鼓地把她的落腳處公告周知,引來唐慈太子再度對我起了疑心,還讓他立刻又派人去追殺七樂。我也是因為此事,才決定提前把唐慈給拉下太子寶座,免得他老是對七樂下重手。」
「你說六王爺把我的去處到處宣揚?可我明明交代大甲不許洩漏的呀!」佟七樂不敢相信這麼溫和的六王爺心機卻是如此的深重。「你真的這樣對付我嗎?」她追問著唐井遙。
唐井遙靜靜地站著,許久後,吁了口長氣。看來,他仍是瞞不過司徒迭世。
「好吧,被你看穿了。沒錯,我是故意讓唐慈掌握住佟七樂的行蹤,好把她給殺了。」唐井遙承認了他的詭計,而原本溫柔的臉龐也慢慢地浮上一層陰影。
「你為什麼要這麼對付我?我跟你並沒有仇怨啊!」佟七樂不敢相信。
「誰說無怨無仇?妳把我最重要的心腹大將給勾引走,跟我結的仇可大了!」唐井遙陰寒的眸子鎖著佟七樂。「原本我以為司徒迭世會理所當然地扶助我直到登上帝位,往後更會幫我剷除掉所有的絆腳石頭。然而,我卻發現妳竟然影響了他。讓一個擁有一流相貌、一流才華、一流手段、夠狠夠絕的人改變心性;讓一個目空一切的狂人竟然產生了溫柔之心,這是錯誤的!我需要的可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司徒迭世!」
「原來……你對付我是因為我能影響司徒迭世……」聽完後,她非但沒有畏怕,反而雀躍不已,因為她能夠在司徒迭世的心中佔上一席之地。
「佟七樂,我很後悔沒在一開始就對妳痛下殺手,讓妳消失在人間,害得司徒迭世看穿了我的計策,讓我跟他的交情毀於一旦。」他幽幽笑著。「果然,人一旦善良,就只會為自己招來禍害。」語畢,他手上突然現出一把匕首,直接往佟七樂的面門招呼過去。
「你敢!」司徒迭世立即將佟七樂護在身後,也出手回擊他。
砰!
兩人交手數招後,窗子倏地破了一個洞,唐井遙破窗而出,消失在客棧外。
佟七樂摀著胸口,望著面無表情的司徒迭世。看來,他與唐井遙將會是永遠的敵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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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司徒迭世手一揚,停在他臂上的信鴿立刻飛翔而去,消失在藍天白雲之下。
「你讓信鴿飛去哪兒呢?」佟七樂好奇地問道。離開客棧後,他們上了馬車,繼續往泯洲而行。
「讓它通知石妥當,要他回報是否有將我所交代的事情辦妥,把郡王府內的僕役全部送到安全的地方。」
「原來你也幫僕役們設想好了退路,沒把他們留在京城裡當代罪羔羊啊!」她愈笑愈甜。「你真是大好人呢!」
他卻不以為然地搖頭。「我沒想當好人,會這麼做是因為我知道,如果郡王府內的僕役們因此受了傷害,妳會怨我氣我。」他很明白她的心思。
佟七樂伸了伸粉丁小舌,算是默認了他的話。
「另外,我也通知石妥當把『玉泉閣』內的藏寶圖送來給我,那可是一筆富可敵國的龐大財富呢。」
「這幾年來你熱衷搜集財富所為何來?該不會是要自己享用吧?」佟七樂問道。
「佈施。」司徒迭世回答她。
「佈施?」
「我特意從賊人身上搜括財富,目的就是要送給心性仁慈的皇帝好賑濟生活貧困的百姓。原本我是打算等唐井遙登上帝位後再挪移給他的,但如今看來,值得商榷。」他淡淡一笑道:「既然現況已經超乎我的想像,那我就等,等唐氏皇朝出了個仁民愛物的君主,我再把所搜集的不義之財給送過去。」
「那麼你是打定主意不再返回京城了?」從他的言談裡,她發現他沒有回返京城的意思。
「那裡不是我的地方,當我離開京城之時,就沒有再回去的打算了。」他拍了拍她的小臉。「誰教妳充滿著吸引力,讓我只想抓住妳。最初,原以為擁有過妳就可以滿足了,沒想到我卻愈來愈貪心,不甘願地想要得到更多,直到今日,這念頭還是斷不了。」
她眼眶濕濕潤潤的,聽到他是如此地喜歡她,如何能不動容?
「妳看。」司徒迭世吩咐馬車停下,掀開了幔布,指了指前方。
她訝異地輕呼。
「這……這不是我娘家後花園外的圍牆嗎?」他們已抵達泯州,也到了她娘家的屋宇外,只是他停下馬車的地方並非正門前,而是個不起眼的小後花園外牆。但,這處後花園卻是藏滿著她的回憶,也是她想回來探望的地方。
「我在這裡見過妳。」司徒迭世忽然說道。
「啥?」她嚇一跳。
「四年多前,我來過這附近,親眼瞧見一個喜歡鑽狗洞、爬圍牆的小妮子。那丫頭雖然是滿臉泥濘,可一雙明亮的眼眸卻是充滿著對未來的憧憬,那股純潔無邪的氣息深深震撼著我。」
她摀著小嘴兒,驚訝到差點掉下淚水來。
「就因為見過妳,所以才會在曹令使把妳的畫像送來之時,忍不住就欽點了妳,娶妳為妻。」他原本對情呀愛的十分冷淡,但在見著她畫像的瞬間,懷念的記憶卻湧上,因而選擇了她。
她吸了吸鼻子後,哽咽地道:「其實那幅畫像也是我不解的地方。我曾經交代畫師要把我畫得丑一些好嚇死你、氣死你,這樣你就不會選中我了。」
「沒錯,畫像是醜了些,眉毛挑得高高的,小嘴兒嘟掛著不滿,眉宇間還帶著濃濃的憤懣,那位畫師的確是把妳最醜的模樣給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