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的嫁妝早就收進庫房裡了。」石妥當回道。
「庫房?那好,我想用。」
「您要用?」石妥當瞪大眼,彷彿她說了什麼笑話似的。「王妃怎麼可以取用?是誰告知您可以取回那二十萬兩銀子的?」
「那是我的嫁妝呀!難道我不能用嗎?」
石妥當噴笑。「當然不能用啊!王妃怎可忘記,您嫁入王府,連人都是屬於郡王的了,那區區二十萬兩的嫁妝,自然也是屬於郡王所有啊!王妃若要動用,可以,只要取得郡王的同意就行。」
佟七樂也跟著睜大杏眼。這是什麼意思?是說……那二十萬兩充了公,變成司徒迭世的了?!
「王妃您那是什麼表情啊?好像很震驚似的,您怎麼可以震驚呢?這是天經地義之事啊!況且王妃您也沒有損失,因為郡王可是用『王妃』的名分做為聘禮回報給了佟家,我相信您的親爹,也就是佟刺史,他一定會善加利用『王妃』的名號,為佟家增進大把財富的。」石妥當還提議道:「王妃在王府裡衣食無缺,根本不需要花費,但您若是想攢攢額外的私房錢,那可得回娘家要去。」
回娘家要?怎麼要?她佟七樂哪裡要得到錢?在佟家時,爹爹就把錢財守得緊緊的,要取用也唯有兒子有資格。雖然這回爹爹為了爭取到郡王妃之名,大膽地把家產都給變賣光光,但那是因為爹爹日後會運用她王妃的頭銜來做回收,到時說不准還可賺上數倍。
她臉色突然一沈,一雙火眼金晴瞪住石妥當。
「我怎麼突然間覺得石總管你……有監守自盜的嫌疑!」倏地,佟七樂放聲指控他,把石妥當活生生地給嚇了一大跳。
「什麼?!」這回換他傻住了。
「我說,郡王日理萬機,財源的管理與府內的收支運用,都是石大總管你在決定經手的吧?郡王他只會偶爾看看賬本而已,對不對?」見石妥當點頭,她續道:「這就是問題!別忘了,賬本可以造假,我現在就懷疑你有可能把各地方呈獻給郡王的金銀財寶給中飽私囊了!」
「胡說!」天知地知,他可沒膽子偷郡王的財產……呃……了不起只敢做個小暗帳,賺點小小的茶水費罷了,其它的,他萬萬不敢心存歹念,因為一旦被郡王懷疑起忠貞,他可是必死無疑。「王妃怎麼可以這麼說我!無憑無據就指稱我有監守自盜之嫌,這會害死我的啊!」她是存心跟他吵架嗎?
「你敢說沒有!我詢問嫁妝之事,你卻回我一大串渾話,讓我覺得好生奇怪,總感覺是你在暗地裡私吞了我的嫁妝!」
石妥當氣急敗壞。
「王妃怎麼可以冤枉我?那二十大箱的銀子在入府的第一天我就收藏妥當,也在藏寶圖裡點上了記號--呀!」他倏地摀起嘴巴,驚恐地望著佟七樂。完了,他怎麼把藏寶圖之事給說了出來?這是他與郡王之間的秘密呀!這些年來,只要是送進府內的金銀財寶,他都會從密道中再運轉出去,藏於京畿一千里外的數個隱密點,並且在藏寶圖中點上記號。這麼重要的秘密他一直未曾洩漏過,現下被佟王妃這麼一激,竟然脫口而出……
佟七樂瞅著他。「你到底把我的嫁妝藏哪兒去了?」她假裝沒聽見「藏寶圖」這三字。
「我剛不是說--」石妥當看著她惱怒的表情,立刻收了口。咦?她是不是耳背沒聽見他方纔所洩漏的秘密啊?
「你到底藏哪兒去了?」佟七樂面部猙獰地瞪住他,咬牙切齒再問道。
「藏、藏……」徼天之幸啊!她果真沒聽到。「王妃要是想知道嫁妝放哪兒去,請您直接向郡王問好了--」石妥當才說著,就見一位男僕持著手令,急沖沖地奔了過來。
「王妃,郡王有令,請您申時到『翠苑』一趟。」男僕迅速傳達命令。
「『翠苑』?郡王讓我申時去『翠苑』?」奇怪,「翠苑」一向守衛森嚴,並且是個禁地,曉梅曾經再三告誡她無論如何都不許擅進那處神秘之所的,否則要是被格殺了,也不會有人掉眼淚。也因此,她嫁進郡王府的這段時日以來,怎樣也不敢去犯這個規條。
「王妃,郡王既然找您,那麼您就利用這機會向他問個明白吧,別來威脅我了。」把責任丟出去後,石妥當立刻一溜煙地跑掉。幸好幸好,沒被套出更多的口供。
他現在可是要趕快回去沖個澡,讓腦袋清醒些。一定是佟王妃把她的愚蠢傳染給了他,才會害得他一時之間變得笨拙,被套出了話。
佟七樂目送著逃之夭夭的石妥當,抬首望了望天色。司徒迭世找她何事?
「他又想做什麼了?該不會是反悔,又不想饒恕我了,打算把我引誘到『翠苑』去,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掉我,再把我給埋了吧……」她一路喃喃自語,雖然提心吊膽,仍然是往「翠苑」的方向走了去。
第五章
「皇太子近來心情頗佳。」唐井遙再次造訪翠苑,司徒迭世也熱絡地招待他,在酒過三巡後,唐井遙搖著扇子,一搧一搧地說著最近的觀察心得。
司徒迭世回道:「太子心情當然好,因為幾名會危害他登基的亂臣都一一被打進了天牢,心頭大患除去泰半,自然是笑逐顏開了。」司徒迭世又為他斟了一杯酒,續道:「說來也可笑,幾個老傢伙年紀大了,也就變得耳不聰、目不明,在事情尚未弄清楚之前,居然集體上書指控皇太子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之流,甚至還找來所謂的罪證要皇帝摘去太子的頭銜,哪知那些罪證竟然禁不起考驗,全是造假而來,目的就是為了陷太子入罪,好將他拉下太子寶座,結果偷雞不著蝕把米,反倒把自己給推入死牢之中,真是咎由自取。」他瀟灑地一口飲盡杯中酒,一臉無奈的模樣。
唐井遙睇了他一眼,道:「但我倒是聽聞你建議太子暫時饒恕那幾名亂臣的性命,你這麼做不怕皇太子不高興,甚至因此而懷疑起你對他的忠誠度嗎?」
司徒迭世一點兒都不擔心。「放心,皇太子明理得很,他明白我是在為他的威望添德,畢竟那幾個老傢伙曾經為唐氏皇朝立下不少汗馬功勳,若是這麼一刀給斬了,不僅皇帝心痛,百姓們也會唏噓不已,這樣對於太子的仁慈之名將會有所折損,所以,就暫時讓他們多活一段時日,等到太子正式登基後,再做處置。」
「……會不會有人私下潛入天牢,狙殺那些個罪臣呢?」唐井遙忽然一問,深眸一瞬也不瞬地望著他。
「你認為呢?」司徒迭世反問道,笑了笑。「幸虧天牢不歸我管轄。」
「我明白了。」唐井遙也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不過真是辛苦你了。」
「是辛苦,最好別再繼續給我惹麻煩,把我累死了,對誰都沒好處。」他望著他。「尤其是你,最近可得小心行蹤,我怕我已沒有力氣把救你出天牢。」
唐井遙無辜地喝著香茗,回道:「我日日夜夜都坐在書房裡唸書,只有偶爾上你這『翠苑』來透透氣,哪會惹來什麼麻煩?更遑論進天牢被你救了。」
「跟蹤的來人,武功可是相當精湛吶!」司徒迭世意有所指地一笑。
這是她第一次踏進「翠苑」,一路走來,她沒瞧見任何傭僕逗留於其中,寧靜且寬廣的院落果真是沒有閒雜人進出,不過這裡的景致倒是美麗極了。
「好、好奇怪……」佟七樂通過一片花海後,就瞧見前方的涼亭裡有一黑一白的身影,正在賞景對飲著。
站在遠處的佟七樂,被黑衣人的微笑給迷去了心魂。他怎麼能夠這樣地笑著呢?
黑衣人,自然就是司徒迭世,一身濃墨的黑色衣衫把他襯托得更形邪魅,逸散出來的詭異魔力教她幾乎無法呼息。
明明已經是名副其實的夫妻了,她卻依然常被他的舉手投足給迷得神魂顛倒,有時真是氣惱自個兒的貪戀男色。
至於另一位白衣人,她從未見過。俊逸的面容,一樣也綻放著閒散的笑容,卻是讓人看得如沐春風,那一舉手、一投足所散發出來的斯文優雅,讓她認定了他也絕非泛泛之輩。
只是……司徒迭世又對白衣人笑了!那抹笑容也太燦美、太好看了吧?光笑也就算了,她見到司徒迭世竟然抬起手臂,修長手指往白衣人的臉龐摸了過去--
司徒迭世的手掌迅疾貼住了白衣人的頰鬢,他竟然在摸……在摸白衣人的臉?!
佟七樂瞪大杏眸!
這這這……這是什麼?這是怎麼一回事?
圓滾滾的杏眸直望著白衣人。司徒迭世摸完後,白衣人居然也笑了開來,而且臉還更靠向司徒迭世,喃喃細語地不知在跟他訴說些什麼?看到這,佟七樂已經快要暈厥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