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光氣悶的吐了口氣,又點了一杯酒,然後再仰首一飲而盡,任由辛辣的液體穿燒喉嚨而過,眼裡的怒氣卻沒有絲毫減弱的跡象。
該死的,她竟然約林庭直出來吃飯!
當他看見林庭直笑著朝她筆直而去時,心裡的火焰更加高張。
她要用她的方法討回公道。
她要讓他瞧瞧,不用她的身體做交換,仍然能從林庭直手中掙開,永遠不再受他們控制。
「我還以為那個神經病一直控制著妳,再也不能見到妳了呢!」林庭直顯然鬆了口氣,拉開椅子坐下。
「如果他控制了我,你就這麼任由他控制我?」丹妮看著他。
林庭直馬上不自在地拿起了桌上攤開的菜單,假裝十分有興趣的模樣。
她的眼神黯淡了下來,「你根本就不能保護我。」
「天!」林庭直立刻放下菜單。「這麻煩是妳惹的。」
她深吸了口氣,「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要選精神病這一科了。」
「為什麼?」林庭直知道她在挑釁。
「因為精神病是永遠治不好的,而永遠治不好精神病患的你,永遠不會被人質疑你的醫療技術有沒有問題。」
「妳……」林庭直一副忍無可忍的左右張望了下,才壓低聲音的咬牙迸出話,「別在這個時候跟我吵架,我不想被人看笑話。」
丹妮沉思地皺起眉頭,低首把玩著酒杯。
林庭直忍無可忍的又說:「我不知道妳跟那個精神病有什麼關係,可是別忘了,妳是我的未婚妻。」永遠都是。
她輕吐了口氣,沉默地放下酒杯,就在她抬眼準備要說明來意的時候,瞥見了女侍帶領另一對客人走進餐廳,她一眼就認出那個男的是她的病人王明,他正擁著一位身材苗條的年輕女人走向她身後的桌子。
丹妮一臉愕然。
原來就在她努力想要撮和他們夫妻倆感情的時候,王明先生卻很努力地在外頭把馬子,交女朋友。
當她妻子哀苦的私底下會見她,請教她該如何挽回她那個只會對她滿臉不耐煩、再也不肯多看她一眼的丈夫時,他卻在一間氣氛十分浪漫的高格調餐廳,背著他老婆和女人約會。
丹妮生氣了起來,皺著眉頭瞪著桌上的高腳杯,想到協助王氏夫婦挽回婚姻的一切努力和希望都已經化為泡影,原來都是她那個丈夫搞的鬼,她就又火氣大增。
「我在說話妳有沒有在聽?」林庭直幾乎要對她咆哮。
說不可以惹人注目的是他,但一直以身旁有個美麗絕倫的未婚妻而沾沾自喜的也是他,現在正打算吼得讓全世界都知道的還是他。
丹妮歎口氣,聽見王明在她身後輕柔地笑著,並囑咐了女侍一番話。
這才明白為什麼她的治療對他們失敗的婚姻沒有幫助,他的家人正在努力克服他們之間的難題時,他的心早已飛到其它女人身上。儘管她花了那麼多時間想幫助那兩個宣稱要挽救婚姻的夫婦排除彼此的隔閡,但現在卻只感覺那最後的一線希望也已悄悄溜走。
然後,她做了一件自認為應該做的事情--轉過身去凝視王明。
他正在那年輕女郎的耳邊輕聲低語,然後親吻她的頸項。
該死的男人!
她準備看下去,直到他發現她為止。瞧他那副熱情的模樣,即使他的全家闖進來目睹這一幕,恐怕也不要緊吧?
終於,在幾個熱吻之後,他的目光和丹妮對上了。王明突然全身僵硬,然後畏首畏尾地坐直身軀,整張臉漲成深紅色,艱難地吞嚥了幾聲。
丹妮滿意地轉回臉。
一看到林庭直猙獰的怒容,她突然笑了起來。
奸悲哀!她突然想到了X光先生的問題--
「有沒有想過哪一天等妳的婚姻出了問題,誰來幫妳治療?」
沒有人。
當一個男人的心已經不在妳的身上的時候;當他的眼睛已經不再眷戀的停留在妳的身上的時候,就是女人該學會也把眼光放遠的時候。
「妳在笑什麼?」林庭直很生氣,真的很生氣,今天的丹妮簡直像換了一個人。
丹妮又輕笑了幾聲,突然眼神銳利的盯著林庭直。
「我根本沒欠你家錢,對不對?」
「妳說什麼?」林庭直叫了起來,「妳瘋了?」
餐廳裡很安靜,只有輕柔的曼陀鈴和長笛的樂聲飄揚在空氣中,林庭直這一叫,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
她一點都不怕,只是一徑的瞪著林庭直,眼裡有著憤怒和悲哀。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你爸爸以前是在做什麼的。」
林庭直突然抽了一口氣,臉色刷白。
丹妮一臉不甘願的咬緊了唇,好一會兒才奮力說出:「我沒有欠你們錢,對不對?」
林庭直驚慌了起來,事情來得太快,讓他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最後那一趟的剩餘,還寄在你們那兒--」
「丹妮!」林庭直驚駭地站了起來。「這裡不是談話的地點。」他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丹妮只是面無表情。
「我知道還有一家情調更好的餐廳--」
「你騙得我好慘。你,還有你爸爸!」
「別忘了是誰栽培妳念醫學院的!」
「是栽培嗎?」她冷淡的挑高了眉。「那這又是怎麼回事?」她從衣領裡抽出項鏈。
林庭直駭得差點跌坐了下去。
「妳……妳怎麼……妳怎麼……」他一臉驚駭。
她從來沒有這麼快活過。
丹妮不由自主的轉臉看向大功臣X光先生,卻看到他正和女侍愉快的打情罵俏,突然俏臉氣得通紅的又轉回來,瞪著林庭直。
「為什麼騙我?這兩個男人都一樣可惡!」
林庭直口乾舌燥,被逼得說不出話。
「我……我……」他想說「我愛妳」卻說不出口,因為丹妮堅定的目光告訴他,她不會再輕易上當受騙。「誰告訴妳的?」
這話等於承認。
丹妮表情不變,只是頷首點了下X光先生的方向。
「那個瘋子說的?」林庭直立刻又倒抽了一口氣。「他怎麼會知道?」
「所以他才叫X光啊!」
兩人發生了「小小」的爭執,聲音又低又急、卻又憤怒的一同漲紅臉,讓一直將眼尾餘光掃向兩人身上的藍光暗暗覺得好笑。
而僵硬著一張臉的王明早就利用這空檔攜同女友開溜了。
「這項鏈是他給妳的?」那個瘋子令他全身打顫。
「你知道!你什麼都知道!卻利用無知的我,得意洋洋地想來個人財兩得。」
「丹妮!」
「不要叫我!」她嘶吼了起來。
大家又不約而同轉頭去看這一對。
「我再也不是你的未婚妻了,以後不許你再來找我。」
「你要指控我……」可能是太多目光,讓林庭直尷尬得突然急中生智,竟然辯駁:「那也要有證據。」
「我欠你家錢的證據在哪兒?你也拿出來。」她也吼。
藍光站了起來,輕輕歎息一聲,他這輩子注定要幫這個女人排憂解悶,瞧她又沉不住氣了。
「兩位……」經理詢問地看著他們。
藍光走了過去,一把摟住丹妮,像她是他的所有物。
林庭直一見他走來,腦袋馬上又被嚇得一片空茫,連退兩大步。
「我們走吧,去吹吹海風,嗯?」他側首瞅著丹妮,一副親暱的情侶模樣。
丹妮睜大眼睛。
「那個女侍呢?」她很不給面子。
「嘿,妳在吃醋。」藍光開心地笑了起來。
「誰吃醋?」她很生氣。「證據!我要證據!」有X光在,她勇氣頓生百倍。「告訴他,你是怎麼知道的?」
他怎麼能告訴大家,他是乘著光環穿進人家的屋裡,翻箱倒櫃知道的?
哎呀,這個笨女人!
藍光一臉懶洋洋地,根本就不答腔。
「對!你是怎麼從我爸爸那裡偷到項鏈的?」林庭直也壯著膽照說。
「你說什麼?」揉著頸項的手突然停了下來。「你說我偷?」他一拳揍了過去。
「喀!」鼻樑折斷的清脆聲響,林庭直飛了出去。
「啊--」一聲淒厲的悲鳴劃破了寂靜的夜空。林庭直捂著鼻子蜷縮在地上。
整個餐廳頓時亂成一團。
「你--」丹妮也被嚇白了臉。
「他說我是小偷,妳聽聽。」藍光咆哮。
可是他不是「小偷」,又如何從林三的手裡取回項鏈呢?
反正他不是那種小偷就對了。
藍光難得表現出「霸道」的一面,讓餐廳的所有在場人員全都機靈地保持沉默,只能拚命的穩住呼吸。
誰都沒看過有人被揍飛了出去,林庭直的頭猛地撞到吧檯的金屬框,發出了一聲巨響,然後摔落在地上。這樣的待遇,沒有人願意再嘗試。
當然也沒有人敢衝上前抓住他的手臂,「請」他離開。
丹妮猶豫了一下,瞧林庭直的臉都扭曲了,一定傷得很重,不忍心的趕緊調開視線。
「我們走吧。」
「下一次再讓我見到你,我會讓你像海邊的泡沫一樣,聽到了沒有?」藍光生氣的又朝林庭直直吼,卻硬被丹妮拖開。
從丹妮那兒受了一肚子的窩囊氣,全掃給了林庭直,也難怪林庭直會那麼倒霉,因為藍光已經憋了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