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張媽忍不住憤慨地道:「還不是因為小少爺名下有一大筆鉅額遺產她才處心積慮的想帶走小少爺。」
喔,原來如此。聆蘭一臉的瞭然。
艷婦被識破心思,狼狽又惱羞成怒地大叫:「你們兩個給我滾到一邊去,這是我們家的事,跟你們有什麼屁關係?反正小傑的哥哥也討厭他,視他如眼中釘——」
「你亂講,哥哥喜歡我!」小傑大叫,臉色恐慌又難過。
聆蘭急忙安撫他,「你哥哥當然喜歡你,記得嗎?他怕你無聊,還要我天天過來陪你玩呢! 」
艷婦瞪著這個半途殺出破壞計畫的程咬金,她好不容易打聽到貝磊原今天不在,所以才敢上門來要人。
而且她堅信貝磊原一定迫不及待甩掉這個討人厭的弟弟,她把他帶走,說不定貝磊原還會感激她,再給她一點好處呢!
再說小傑身上那筆遺產實在太誘人了,貝磊原不在,現在貝宅裡都是一些老弱婦孺,她相信這是最好的時機。
想到這裡,艷婦大膽地伸手拽扯著小傑,聆蘭想也不想地抬起一腳踹了過去,艷婦一時不察,被踢了個四腳朝天。
「哎喲喂呀,你這個死丫頭竟然敢這樣對我?」她姿態難看地跌坐在地上,張牙舞爪地掙扎起身,就要撲過去抓聆蘭的臉。「老娘一定要給你好看!」
「滾出去!」聆蘭這輩子沒有跟人打過架,可是為了要捍衛老小,她身於一矮躲過艷婦的「九陰白骨爪」,當頭對著她的肚子撞過去。
艷婦被撞得往後仰跌,乒乒乓乓地撞翻歐式茶几,連帶撞壞了擺放在上頭的一隻十七世紀英國古董花瓶。
下一瞬間,艷婦呼天搶地的哭號聲,和茶几翻倒、瓷器碎裂聲交織成一團要命的混亂。
「這是在搞什麼東西?」磊原踏進家門的第一眼就看到這堆亂七八糟,他臉色立刻一沉。
他的聲音威嚴無比,剎那問哭的、鬧的、罵的、惱的,所有的嘈聲雜統統凝結在空氣中。
「你回來了。」聆蘭大大鬆口氣,露出自混亂發生以來的第一朵笑容。
小傑鬆開緊環住她的雙手,本想往磊原的方向跑去,可是一直以來習慣性的崇拜與敬畏壓抑住了深深的孺慕之情,他的小身子動了動,最後還是不敢跑向他尋求安慰與保證。
他只是睜著紅紅的眼睛,淚汪汪地巴望著哥哥。
艷婦本來要跳起來狠狠地教訓聆蘭的,一見到磊原出現,她先是一凜,隨即做出一副受害者姿態地歪倚在傾倒的茶几旁,披頭散髮地嗚咽起來。
「磊原呀,你快來給阿姨評評理啊,你未婚妻真是大逆不道欺負長輩,她就算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再怎麼說我也是小傑的親阿姨,也等於是你的阿姨,我那好姊夫在天國看著一定也會很生氣、很心痛的呀!」她開始演起戲來,活脫脫是歌仔戲中的悲情苦旦。
真是壞年冬多瘋人,聆蘭沒想到這年頭竟然還有人以上演王婆罵街外加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為樂。
而且她就算沒有搞清楚狀況,腦子不太靈光,至少眼睛還沒壞吧?難道她看不出貝磊原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嗎?
正常人都該曉得他開始不高興,而且是非常非常不爽的那種。
但顯然艷婦的演技跟她的智商不成正比,她哭哭兮兮地嚷著:「你要替阿姨主持公道呀!否則你在天上的爸爸也會氣到跳腳……」這些話無異是火上加油。
「夠了。」磊原幾個大步走近,虎眸凌厲地環視著在場幾人,「有誰可以告訴我,你們現在究竟在搞什麼鬼?尤其是你,小傑,你不是應該睡覺了嗎?」
小傑全身一縮,躲在聆蘭身後,「我我我……」
「他是睡著了,不過又被虎姑婆嚇醒了。」聆蘭意有所指地瞪了艷婦一個大白眼。
磊原微瞇起眼睛,望向臉色頓時蒼白的艷婦,冷聲道:「陸小姐,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我只是來看我外甥過得好不好。」艷婦再無之前的高張氣焰,她小心翼翼地解釋。
「才不是呢!」聆蘭氣呼呼地挺身而出,「你知道她有多過分嗎?她是來——」
「還有你。」今晚磊原的心情可能不太好,對她也沒有一絲好臉色。「你早該下班了,現在還在這裡做什麼?」
她被質問得一窒,雙頰難堪地漲紅了,「我……我是……」
「司機在外面等,你現在馬上回去。」他擺擺手,臉色難看地下令「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艷婦聽出了一絲不對勁,像是捉到了什麼把柄般得意洋洋地對聆蘭叫道:「說什麼是磊原的未婚妻嘛,原來又是個死不要臉硬黏上來的貨色,你死了這條心吧,我們磊原怎麼可能會看上你?」
聆蘭平時是崇尚和平的,可是……噢!她現在真想揍這個女人!
一陸小姐。」磊原看向她的眼光足以把瀑布凍成冰柱,艷婦不禁畏縮了下。「大門在那邊。還有,家母是獨生女,我沒有阿姨,希望你記住這點。,一
真是大快人心啊,光是看到艷婦瞬間啞口無言臉色灰敗,就足以讓聆蘭忘掉剛剛受到的呵責和委屈了。
「我……我還是先回去好了,改天再……再……」艷婦甚至連話也沒有說完就慌張地奪門而出。
聆蘭忍不住用力鼓掌,「真是太痛快了,幹得好!老闆。」
磊原不悅地瞪了她一眼,好像這一切統統都是她的錯。「你在這裡幸災樂禍個什麼勁?』
「我……l她低下頭,無限委屈,「我是講老實話嘛,你不知道她凶巴巴……」
小傑看著表情不善的大哥,突然顫抖著聲音問:「哥,你喜不喜歡我?」
為什麼連阿姨也說大哥不要他,討厭他?他是個壞孩子嗎?他做錯了什麼事嗎?大哥會不會真的不要他了?他好怕……好怕……
瞧他仰起的小臉蛋上,有著無比的脆弱和祈求與親情的渴望,磊原微微一震,心中泛起一股血濃於水的激動,可是當他看見小傑和他母親長得極相像的那雙眼睛時,他心中的柔軟倏然又冷硬了起來。
「去睡吧。」他粗魯地道,看也不看小傑就往樓上走去,「我累了什麼都不要再說了。」
小傑的小臉瞬間垮了下來,小小的身軀顫抖得如同風中落葉。
「哥哥不喜歡我……」
雖然貝磊原是她的偶像和垂涎的男人,但是在這一刻,聆蘭還是好想拿根大鐵錘重重地敲他的腦袋一頓。
難道他看不出自己的回答與態度有多傷小傑的心嗎?
小傑不斷被人們殘酷地提醒著,有一天他會被大哥遺棄,如同父母親驟然離開他一樣,雖然他只有六歲,可是他有思想、有感覺,更會害怕,沒有安全感與親情的關懷眷顧對他而言就像快要崩塌的山,快整個往他塌陷砸來一樣。
而那個遲鈍固執、自大霸道到看不見事實的大男人竟然頭也不回地往樓上走去……
「可惡。」聆蘭咕噥一聲,急忙衝過去抱住小傑,連聲撫慰,「噓,不要哭,你大哥喜歡你,真的……他只是……只是太累了,所以沒有聽清楚你在問什麼,明天,等明天蘭姊姊幫你再問他一次好不好?不然拿你畫的恐龍圖給他看……」
小男孩雙眼裡盛滿著不屬於這個年齡的絕望與傷心,他咬著下唇一聳一聳地抽動著肩頭,豆大的淚珠不斷滾了出來。
聆蘭的心也快碎了,她緊緊抱著小傑,努力哄著他。
那個遲鈍的可惡的大男人,應該要有人狠狠地敲醒他水泥灌漿封住的腦袋瓜,好讓他清醒過來看個仔細明白。他的弟弟需要他。
可是打從那天起,聆蘭就再難碰得到他了。
像是刻意在迴避她,不給她任何機會說話發問或是抗議,貝磊原已經到達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境界。
在飯店裡,她只是個小小的吧檯調酒師,不要說殺上頂樓他的辦公室裡了,光是要按下電梯裡二十七樓的按鈕,就足以被眾人好奇兼驚異的眼光戳得渾身都是洞。
在貝宅裡更是見不著他的人影,不是開會就是出差,再不然乾脆毫無理由地沒回家過夜。
聆蘭看著日漸沉默不說話,大眼睛裡盛滿怕被送走的恐懼的小傑,她就氣貝磊原氣得牙癢癢的。
不行!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要早點給小傑安心和一個交代才行。
「張媽,你一定要幫我。」她雙手撐在桌面上,神情堅決地盯著面前目光閃爍的老婦人。
「蘭小姐……你這話是從何說起呢?」張媽心虛又緊張地拎著抹布擦拭額上頻頻冒出的冷汗。
「貝磊原……我是說大少爺,他要到哪裡都會告訴你一聲,你可不可以把他的行程表給我?或是事先通知我一下他人在哪裡?我要去堵他。」聆蘭目露凶光,握緊拳頭,一副勢在必行的模樣。
張媽瑟縮了下,「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