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過分……都要離開了,才對她這麼溫柔。「你好卑鄙。」害她又快哭出來。
無情愣住,嘴唇停在她額角。「我卑鄙?」
「對,讓我不知不覺愛上你,幫你破壞你應該完成的任務,讓你早點回天堂,這樣還不卑鄙?」愈想愈覺得自己笨。「我真是個笨蛋,還傻呼呼地愛上你,只因為那幾杯酒、幾顆烤蕃薯,還有你要死不活的微笑……」想想她還真的很好騙。
要死不活的微笑?無情一時忍俊不住,哈哈笑出聲來。
原來大笑是這麼痛快的事!
解除了封印,左胸不再因情緒起落而牽動,隨性的自在讓無情更不後悔自己所作的決定。
「你笑什麼!」她已經自怨自艾、自我唾棄到不行了,他竟然還笑得出來?!「要走還不快走,待在這兒做什麼!」讓她看心酸的嗎?!
「我走了妳會比較開心?」
「會!我會開心死了!」之前都大聲說愛他了,現在說這些違心論有什麼用?偏偏,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他就要回他的天堂逍遙,就要離開她了啊!要她怎麼還能平心靜氣?
「你走了以後,我會放煙火慶祝!」
「真的那麼期待我離開?」
「對,我非常期待!放完煙火之後,我會去狂歡個三天三夜,還要環遊世界,去認識不同類型的男人!你不知道吧,東方女人在西方國家一向很吃香,我才不在乎你是不是在我身--唔!」
接下來的話,全被無情給「吃」進嘴裡,兩人的唇瓣緊密相貼。
「妳的脾氣愈來愈壞了,跟我在天堂觀察到的妳,簡直就像兩個不同的人。」離開她的嘴唇,他的吻改落在她額頭、眉眼間,嗓音帶笑,「那些以為妳凡事都提不起勁、漫不經心的人,一定是瞎了眼。」
真正的黑崎蘭,其實很死心眼,一旦認定就不會輕易改變,無論對事、對人、對感情,都是如此。
而這一點只有他知道,這讓他心情很愉快。
他怎麼突然變得熱情起來?黑崎蘭很是困惑,又怕是曇花一現,所以不敢太沉迷,推拒地想離開他圈起的臂彎。
無情摟得更緊,讓彼此身軀曖昧的貼合。
她一顆芳心不由自主的怦然,卻在下一秒想起他即將離去而轉為蕭索。
因為有他,她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也因為他,她將嘗到擁有後又失去的痛苦。
「你是天使,不該對人類……性騷擾。」明明就要離開了,他是故意要她忘不了他,所以才使出這種從沒有過的柔情手段嗎?真過分!她怨懟地想。
「我走,妳真的會比較開心?」無情又問一次。
「我會……才怪!」雙手攀上他頸背,緊摟著不放。「你明知故問!再怎麼木頭,聽見『我愛你』三個字也應該知道是什麼意思,你還問!」
又說他木頭?
「木頭是什麼意思?」聽她的語氣,他知道那不是個好詞。
都什麼時候了,還要她說文解字?他這個--「大、木、頭!」突然使出全力一推。
沒有防備的他,就這麼被她推移兩步,鬆開摟抱她的手臂。
下一秒,黑崎蘭快速衝回房裡,磅的關上門,在裡面聲嘶力竭地大吼:「你走你走,走得愈遠愈好,認識你算我倒霉!」
吼得太用力,她呼吸紊亂,整個人像被抽乾了力氣似的癱坐在地,喘著喘著,眼前的一切逐漸迷濛。
淚,不斷落下,怎麼也停不下來。
分別在即,腦海浮現好多過去相處的點滴,他不過出現在她的生活中短短幾個月,感覺卻像過了大半輩子。
很多她不欲人知的事,全都說給他聽;多少次徹夜聊天、熬夜看影碟都不覺得累,跟他在一起的時候,還真的把以前認為挺無聊的閒事都做了。
從今以後,她再也不會這麼做了。
「真倒霉,真的很倒霉……」
誰教她是先愛上的那一個,除了認了,她還能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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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情凝視緊閉的房門,不知道該拿房裡的人怎麼辦,最後長指成勾,敲了門一下。
等了一分鐘,門內沒有響應。
再叩叩敲兩下。
砰!枕頭打上門板的悶響,算是響應。
她在乎他的去留是好事,但從頭到尾,她都沒有給他機會把話說清楚,要他怎麼告訴她,他只是暫時離開,還會回到她身邊?
又敲三聲,他隔門喊話:「蘭,開門。」
「不開!」房裡的人堅守城池。
「不要像個小孩子鬧脾氣,我有話跟妳說。」
他到底知不知道她會這樣無理取鬧,全是因為他?黑崎蘭更生氣了。「我就是小孩子不懂事,怎樣?!」她從不鬧脾氣,若不是為了他,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發起脾氣來會這麼不可理喻。
他深吸一口氣,「蘭,離門遠一點。」
話才剛說完,啪砰兩聲,無情單手卸下礙事的門板,丟在一旁。
雖然擁有人類的心,但他還未脫離天使的身份,徒手拆門的力道還有。
黑崎蘭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景象,「你竟然拆了我的門?!」
「那又怎樣?」
走向她,無情不再掩飾被她激起的怒氣。
很好,在牽引他動心愛上她之後,她又成功地挑起他的怒氣,讓他朝成為人類更邁進一步。
他那張臉、那種表情,絕對是在生氣沒錯!黑崎蘭有些驚慌。
「你……你說過天使的情緒不能大起大落……」
無情繼續走向她,步步烙火。「拜某人不肯聽我說話所賜,我現在非常生氣。」嚴厲的聲音足以讓一個膽小的人嚇得屁滾尿流。
黑崎蘭退退退,連三退,後腳跟不小心絆到床角,一個踉蹌,整個人往後倒。
無情直覺就是邁大步、伸長手臂抓住她,不料在這同時自己也絆了一下,朝她直挺挺地撲去。
情急之下,多虧他還記得用雙肘撐住自己的重量,免得她成了肉墊。
這一跌也讓兩人的距離瞬間縮到最短,眼對眼、鼻尖對鼻尖,彼此都感覺得到對方呼出的熱氣與急促的心跳。
「冷靜下來了嗎?」
該冷靜的人是你!黑崎蘭緊張的眼神如是述說著。
「好好聽我說。」
她點頭如搗蒜,不敢不聽。
她戒慎恐懼的表情引人發噱,凝聚在無情胸臆的笑氣衝出口,他笑倒在她肩上。
黑崎蘭雙手放在身體兩側,不敢亂動,更是讓他笑不可抑。
低沉的笑聲像是發自他體內深處,微幅的波動因為兩人零距離的交疊,一陣又一陣地傳達到她身上,如漣漪般蕩漾再蕩漾……
「這樣似乎不太好。」無情黝黑的臉因為察覺到什麼而臊紅。「這不是個方便談話的姿勢。」
「嗯……」她有同感,男人跟女人躺在床上,這畫面怎麼想都挺曖昧的。
「應該換個姿勢。」嘴裡這麼說著,他卻以掌由前往後拂開她遮住臉的髮絲,順勢托著她的後腦勺。
他俯首凝視,她屏息以待,週遭瀰漫著尷尬困窘的氛圍。
「我們要一直維持這個樣子嗎?」她決定打破沉默,要離開的人不應該再製造難忘的回憶給被留下的人,這對她來說太難堪了。
「也可以。」他不排斥,兩人相擁、體溫交融的感覺很舒服。
「無情!」黑崎蘭氣惱地捶他的肩。「我在等你說話。」
無情抓住她的手,吻上手背安撫著,「離開只是暫時,我會回來的,相信我。」
短短幾句話,又催出她的眼淚。
「沒騙我?」
「我只是回天堂辦點事,花不到一天的時間,很快就會回來。」
「真的?」
「真的。妳會等我吧?」
答案幾乎是不經思索便脫口而出--
「會,我等!我等你……」
第十章
大騙子!
凝視牆上的畫,黑崎蘭的眸光夾恨帶怨,還有更多的思念。
他說花下到一天的時間,她卻等了一年又兩個月,還是不見無情的人影。
無慾說他是信守承諾的人,一定會回來--若非如此,她絕對不會捺著性子等他。
「我不過是自己騙自己。」對著畫,她自言自語起來。「就算你永遠都不回來,我也會等,一直等下去,誰教除了你之外,我對其他男人真的不感興趣。」
畫中人靜默無語,維持她當初下筆時所描繪的神情,那是無情專注閱讀的側臉。
這一年多的時間,多虧無慾的幫助,黑崎蘭以符合世人印象中的天使形象,完成了《天使的微笑》的插畫,不過脾性怪如她,在《天使的微笑》出版當天也辦了一場小型個人插畫展,展出三十幅模特兒相同、表情神態各異的畫,展覽名稱很簡單,就兩個字--天使。
三十幅畫,將畫者對於模特兒從陌生到熟識、衝突到和諧,一幕幕像電影似的,讓看的人感受到畫者與畫中人由淺到深、彼此相識的程度。
那就是她想畫的天使,也是莫名其妙出現在她面前、影響她最深的天使。
展覽一推出後,立刻得到熱烈迴響,反應甚至比《天使的微笑》來得更好,讓今川元又跑來跪著求她,讓出版社幫她出版插畫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