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人知不知道?」
「知道,在美國碰到的殺手。」舒珊回答。
林丞洋和郁鈴原本瞪大的眼倏地瞇起,兩人相視大笑。他們從來就不相信舒珊說過的這件事,以為那是她在異鄉迷路,驚嚇過度所幻想出來的小插曲哩。
就知道會這樣。
「信不信由你們。」舒珊不悅的走出房門,朝樓下走去。
她現在最擔心的是那男人說過的話,明天他會不會真的再來呢?
林丞洋和郁鈴臉上都帶著歉意,跟在她後面下樓。
「對不起,我剛從澳門下飛機回來,所以……哦,對了,我爸媽這幾天會回台灣來,希望跟你見個面。」為了化解尷尬,林丞洋很快的轉移話題。
醜媳婦終究要見公婆,這一直是她所害怕的事。
「可不可以不見呢?」郁鈐代替舒珊問他。
「你說呢?」他笑著捏捏郁鈴的臉頰,隨後走過去摟著舒珊的肩膀,兩人一起在沙發上坐下。「都說要嫁給我的人了,還能不見我的父母嗎?這麼多次都被你逃掉,這次說什麼都不可以再避不見面了。記住,不許有任何理由。」他堅持著說。
「知道了。」舒珊心不甘情不願的點頭道。
他雖然很縱容她,但對這件事卻很執著。之前好幾次安排跟他的父母見面,都被她以臨時有事而推掉,這次看他這麼認真的樣子,一定不允許她再故計重施了。
「我知道你對自己的出生很在意,可是你放心,我父母不是頑固之人,他們不會因為你是孤兒就看不起你。相反的,他們還很稱讚你很獨立。」
「是很獨立還是很孤僻?」她苦澀地問。
老實說,她現在根本沒心情聽他說這些,她所有的心思都在另一個男人身上。
「這麼晚又剛下飛機,你餓不餓?我下碗麵給你吃?」她忙著移開他的注意力。
「好啊!我就等你說這句話。你不知道到澳門的這幾天,我天天想著你的手藝,嘴饞死了。」
只要認識舒珊的人都知道,她有一雙巧手和好味覺,凡是經由她親手做出來的菜,都足以媲美大飯店的廚師,就連一碗簡單的面都不例外。
「我也要吃。」郁鈴插口道。
有美食可嘗,她可以暫時把被打昏的事忘掉。
這兩個單細胞動物。
要想靠他們幫自己出主意,解決困難,倒不如由自己想辦法算了。舒珊站在冰箱旁邊,拿著準備佐料的菜,無奈的歎息。
只是,不知道那男人是不是真的會再來?
他會殺了自己嗎?
唉,不知道為什麼?她今晚頭特別的痛,看來又要失眠了。
第二章
沉寂的闇夜,柔亮的月光照射在介壽公園裡,處處可見的情侶在茂密的石椅上、密林下相擁成一塊,唯有一棵大榕樹下,有一個人單獨站著。
齊家駿沉默的站在那裡,與黑夜融為一體。他沒有想到那個小妮子竟然有膽子逃掉,像狡兔一樣有三窟,選擇躲進同居好友的老家。
她不怕連累其他的人嗎?不怕他連那些人一起殺掉嗎?還是他太高估她單純的智商了,以為這樣就可以安全。
要是這事發生在其他人身上,他一定毫不猶豫的拔槍解決所有的人,可是他現在卻站在這裡,對她多了一份縱容和憐憫而下不了手。這是因為她答應要將自己奉獻給他的開系嗎?抑或是其他?
不經意的,他又記起那晚的殺戮之夜,想起了在她身上看見的重疊異樣。
是閃電的關係嗎?他一直有著迷思。
查到她們今晚參加婚友聯誼會,必須經過這個公園回去,因此他等在這裡,等著逮那個膽敢逃走的她。
耐心是殺手具備的基本條件,所以時間對齊家駿來說根本不是問題;如果需要的話,他可以如同雕像一般,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同一個地方長達一整天。
張舒珊拖著沉重的步伐,訕然的跟在一臉愉悅,腳步輕盈的郁鈴後面,剛參加完一場聯誼會的她們,正走在通往回家路上的公園裡。
月圓的夜晚,介壽公園內顯得朦朧而曖昧,不少情侶選擇在這裡約會,享受浪漫的氣氛。
「真倒楣,今晚的聯誼對象都好菜。」走在前面,一身盛裝打扮,臉上塗有淡淡脂粉的郁鈴埋怨的說。
雖然她只是淡施脂粉,在月光下卻已很美麗動人了。那張看起來很有氣質的臉,只要她不開口講話,絕對會迷倒全天下的男子,殊不知她其實是個傻大姊。
一個一心只想找個長期飯票結婚的拜金女人。
「你再這樣遊戲下去,早晚會出問題。」走在後面的舒珊說。
就因為她們是大學的同學兼籌畫開豆漿店的合夥人,她就得常常無條件的陪她出來玩這無聊的相親遊戲,而且每次都當綠葉,坐在冷板凳上襯托她這朵紅花。
其實她也知道自己長得並不難看,之所以嚇得沒有男人敢接近的原因,全在於她毫不虛假的臉色。凡是看不順眼,或油頭粉面,只靠著一張嘴的膚淺男人一靠近,她就全給以冷淡的眼光,再加以臉色不屑,當然就沒有人敢再來邀舞了。
向來她就不以外表評斷一個人,她所看重的是內在,所以往往夠資格跟她講上一席話的男人,都會被她不做作的特色所吸引,進而成為好朋友。
林丞洋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追求她的。
郁鈴就不一樣了,從大學時代開始,她就是全系公認的系花,不但笑容甜美,長得漂亮不端架子,平易近人且深得男同學的喜愛。孰不知在她那美艷笑容的背後,是一顆沒啥內容的大腦,連大學的畢業論文都是舒珊幫她代寫的。
不過這樣也好,最起碼坐在一旁,讓她能更清楚的看穿每一個男人,藉著側首品茗約司時,將那些男人虛偽的假像收入眼底,看透每個男人只重外表的醜陋心態。
「哪會出什麼問題,我只是趁著自己還年輕,多給自己一點機會而已,有什麼不對?」郁鈴邊走邊甩著手上的皮包。
「你聯誼會參加那麼多,喜歡你的人也那麼多,萬一哪一天都遇上了,打起架來怎麼辦?乾脆在其中挑一個結婚算了。」
「這怎麼可以,我還沒有找到符合我理想的呢。」
「理想?」舒珊嗤之以鼻,在一張石椅上坐下來,捶了捶發酸的小腿。「你的理想就是愛情小說看太多,太會幻想了,有錢又多金的帥哥哪裡找?夢裡吧!」
真是天真到教人受不了,都多大年紀了,還像小女生似的愛幻想。
「做人啊,就要實際一些。」
郁鈴笑著揮揮手,繼續甩著皮包走路,「實際就是放棄理想。要我放棄理想等於是要我放棄青春,你想教我孤老一身嗎?別開玩笑了。」
她還很年輕、貌美,不利用現在找個理想的物件,要等什麼時候?人老珠黃的時候嗎?
看著她漫不在意走遠的背影,舒珊翻個白眼搖頭,突然有種乏力感。
她再這樣繼續下去,總有一天會出事的。
看來要想改變她難了,還是別管的好,不過……
「喂,話先說好,下次再有聯誼的事情別找我。我們的豆漿店要開張了,以後早上三、四點就要起來,我可沒空陪你玩啊!」舒珊站起來快步追上。
她正想好好的跟好友講清楚時,突然見到她被一個男人困住。
「幹什麼?」一如以往,她剽悍的衝過去擋在前面。
那個男人懦弱的搔了搔頭,有點緊張的看著躲在舒珊背後,卻探出半個頭偷看的佳人道:「我……我沒有惡意,請你別誤會。只是想……問問郁鈴,為什麼我一直等……一直等,都等不到你的聯絡電話?」
看來,又是一個不知道在哪一次聯誼會上拜倒在她裙下的仰慕者了。舒珊鬆了口氣,臉朝後睨了一眼,問這個女人還記不記得對方。
郁鈴怯怯的搖了搖頭,回以一個不記得的茫然眼神。
唉,果然,問了也是白問。以她那健忘的腦袋,不是太帥或者太有錢的男人,她大都不記得的。
「你是上個月在『蒙華西餐廳』聯誼的男人之一,是吧?」她除了當綠葉之外,還得充當這傻女人的保鏢兼秘書,替她記起那些被遺忘的未及格人士。
「是啊……是啊……你還記得我。」男人露出欣喜的表情,不住的點頭,「郁鈐小姐答應要回我電話的,可是我等了又等,等了快一個月,還是沒有等到。不知道她是不是太忙,所以……忘了。」他充滿期待的瞧向站在她身後的郁鈴。
被他期待的眼眸看得渾身不自在,郁鈴有點不知所措的道:「我……」她真的忘了他是誰呀!
不得已,她只好又求救的拉拉舒珊的衣服。
舒珊無奈的翻了個白眼。
這個女人是忘了他是誰,不過不是因為忙,而是根本沒記過。
「請問你有什麼事?」舒珊只好代為出頭。
「我……我想她大概是忘了。」他有自知之明的說,同時尷尬的一笑,「不過沒關係,我再自我介紹一次好了。我叫祖樂平,是弘恩醫療院的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