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兒睜大眼睛呆了好一會兒,才想到這陌生的房間是她和龍鈞豪的新房。
下意識的張望一下。
龍鈞豪呢?她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站在門外的小滿等了好久都不見慕容兒前來開門,忍不住又掄起拳頭敲門。
怎麼搞的?小姐從來不曾睡得這麼晚呀!該不會是昨兒個太累,今天賴床吧?
不成、不成,這剛進門的新婦向長輩奉茶可是一等一的大事,她可不能讓小姐被人說閒話,貼上懶惰的卷標。
思及此,她索性連嗓門也拉開了:「小姐,快起床啦,日上三竿了……」
小滿?回過神,慕容兒連忙往外衝,冷不防被地上的東西絆了一下,她整個身子結結實實的往地面摔去。
噢……
是昨晚戴在她頭上的鳳冠!八成是她昨晚靠在床頭打磕睡時滾下地的。
撫著摔痛的膝蓋站起來,她一跛一跛的前去開門。
「呼,謝天謝地,小姐,你總算醒了……」一見門打開,小滿便喳喳呼呼的喊道:「快、快,梳洗打扮一下,你得去向龍老夫人奉茶了。」
說完,便不由分說的推著慕容兒進門,慕容兒被她的大嗓門喊得頭暈腦脹,冷不防又聽見一聲驚呼:
「天哪,小姐,你就穿著這一身衣服睡了一夜?」看著小姐身上略顯凌亂的嫁衣,小滿忍不住叫道:「姑爺人呢?」
「啊?」楞了一下,慕容兒才弄清楚小滿問的是龍鈞豪。「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麼會不知道?」小滿著急地捉住慕容兒的手。
如果這事傳出去,說小姐在新婚之夜便落得獨守空閨的對待,往後她還會有好日子過嗎?
瞧見小滿臉上凝重的表情,慕容兒有些不好意思地囁嚅道:「我、我本來只是想瞇……瞇一下眼就好了,可是後來我好……好像睡著了……」
沒錯,她是睡著了,還是坐著睡了一夜呢!床尾那條繡著鴛鴦戲水圖的錦被還整整齊齊的疊著,她沒被凍僵已經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難怪她現在渾身不舒服,腰酸背痛的。
低歎一聲,小滿實在不曉得該說些什麼。
沒有母親的教導,單純的小姐八成以為嫁人就是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生活,壓根兒沒搞清楚為人妻子該盡些什麼義務,她可不相信一向視小姐為眼中釘的大夫人會好心的教她什麼。
搖搖頭,小滿無奈地伸手幫她解下繁複的衣棠。
算了、算了,這事待會兒再商量,現下最重要的還是先幫小姐打扮打扮,好到大廳去拜見長輩。
手腳俐落的幫慕容兒換上一襲淡粉色的衣裳,只是輕點朱唇,鏡中已然浮現出一個足以奪人心魄的可人倩影。
滿意的看著小姐臉上自然浮現的紅暈,小滿再次讚歎她的天生麗質,一邊動手幫她挽髻。
「呼,好痛!小滿,輕一點兒啦……」
一向習慣讓長髮自然垂披在肩上的慕容兒被小滿這一使勁,忍不住痛呼。
「對不起嘛,小姐,誰教你頭髮又滑又多,我不捉緊一點兒很容易鬆掉。」
小滿也是綁得手忙腳亂,在慕家她從來沒試過幫小姐綁發,現下做起這事來動作顯得生疏。
「噢!」又被扯了一下,慕容兒忍不住哀求:「小滿,別綁了啦,人家的頭髮都快被你拔光了……」
「再忍耐一下……」小滿費勁的想捉住那縷不斷滑落的青絲。「都嫁人了怎麼可以披頭散髮?你現在可是龍府的少夫人,如果舉止有什麼不妥是會惹來閒話的,怎能再像個小女孩似的……」
「我知道,可是……哎呀!」
叩!叩!
正當兩人一個使勁、一個呼痛的時候,房門突然響起一道輕敲聲,小滿心一驚,即將完成的工作便前功盡棄了。
懊惱地看了眼小姐披垂的髮絲,她只得無奈地轉身去開門。
而慕容兒則是忙不迭的揉著被扯痛的頭皮。
「小滿姊姊!」門口處站著龍府裡的小丫鬟柔柔,才一個晚上,她便成了小滿的最新崇拜者。「老夫人要我來看看少夫人起身了沒?」
「起來了、起來了!」小滿慌忙應著。
真糟糕,不知不覺中她竟花了這麼多時間在小姐的頭髮上,哪有新嫁娘還讓婆婆來催的?
「柔柔,你先回去告訴老夫人,說少夫人馬上就過去。」
「別急、別急,小滿姊姊,老夫人是要我來告訴少夫人,她知道昨天的婚禮一定把少夫人給累壞,要少夫人休息夠了才起身,反正白天長得很,不用急著去向她請安。」柔柔笑吟吟地傳話。
在慕家不曾受過這樣友善的對待,小滿著實楞了好一下,心裡漲滿了感動,趕忙接話:「不用了,少夫人早就醒了,還是麻煩你先跑一趟,說少夫人即刻過去請安。」
「嗯。」
待蹦蹦跳跳的柔柔走遠,小滿趕忙轉身,捉起仍坐在椅子上的墓容兒,「快,小姐,我看頭髮也甭綁了,我們快去大廳請安吧。」
「我……」傻眼的看著小滿在屋裡忙來忙去,慕容兒顯得十分不知所措。
飛快的掃視了一下慕容兒的穿著打扮,小滿端起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來的茶盤,急忙拉著她出門,迅速的穿梭在廣大的院落間,直到來到昨日行禮的大廳前才停下腳步。
「來,深呼吸。」見小姐因一路疾走而喘息不已,小滿又急忙空出一隻手幫她拍背順氣。「記得進去後要大聲喊娘,臉上要有笑容,不要慌慌張張的……」
「小滿!」打斷小滿絮絮叨叨說個不停的話,慕容兒好笑的扯開嘴角。
真不知道究竟誰是新嫁娘要進去見公婆?瞧瞧小滿,還敢叮囑她別慌慌張張,依她所見,緊張的是小滿才對呀!
「對了,就是這樣,美極了!」什麼叫作「回眸一笑百媚生」,就是這個光景了!小滿不由分說的拉起慕容兒的手走進大廳。
慕容兒突然被拉著走,不小心踉蹌一下,「小滿——」
「容兒!」一看見出現在門口的人兒,龍老夫人高興得站起身叫她的名字,也打斷她的驚呼聲。
聞聲抬頭望去,慕容兒看到曾見過一面的龍老夫人,不禁教她臉上慈祥的笑容給吸引過去,不自覺的喊了聲:「娘。」
「呵呵呵,乖。」龍老夫人向前握住慕容兒的手,心裡愈看愈欣喜。
多美麗的可人兒呀!那天在慕府裡由於注意力大多放在慕家大夫人對她的苛責上,只覺得她容貌清秀。
現下仔細一瞧,她粉雕玉琢的模樣兒,水汪汪的大眼睛、挺翹的小鼻子、加上鮮艷欲滴的紅菱嘴兒,活脫脫就是一個顛倒眾生的女子;呵呵,她就不信自己的眼光會比豪兒那個傻兒子差!
看著慕容兒,龍老夫人全忘了前些天龍鈞豪知道這件事情時憤怒的咆哮。她迫不及待地拉著慕容兒的手就要坐下。
「容兒,昨夜兒裡睡得好吧?前兩天馬不停蹄的趕路一定把你累壞了,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從來沒有人對她那麼好過,慕容兒有些不知所措,看看小滿、又看看龍老夫人,她突然有點想哭。「我……」
不只慕容兒愕然,連端著茶盤準備伺候的小滿也傻了眼。
她還以為老夫人要追究昨夜姑爺的去向呢!誰知……
不是聽說婆婆都會對剛進門的新媳婦百般刁難、下足馬威的嗎?她原先還怕單純的小姐會招架不住,怎麼會發展成這樣?
還是跟在龍老夫人身邊多年的柔柔瞭解她的個性,悄悄附在龍老夫人耳朵邊低聲道:「夫人,您還是先坐下,少夫人等著向您敬茶呢!」
「敬茶?喔,對、對,我都忘了還有這種麻煩習俗呢。」她一臉恍然大悟,「容兒,你快敬茶,喝完茶就可以坐下來陪我聊聊了,這可比跟豪兒那頭倔牛閒扯有趣多了。」
聽到龍老夫人的嘀咕,慕容兒忍不住笑開,馬上喜歡上這個平易近人又有趣的婆婆。
她笑盈盈的遞上茶。「娘,請喝茶。」
果然不出所料,龍老夫人一仰頭,便咕嚕咕嚕的把一杯茶盡數暍進肚裡,然後忙不迭的拉她坐下。
「好啦,茶喝完了,我們終於可以好好說話了。」她開心得朝柔柔擠眉弄眼。「你都不知道我多希望有個貼心的女兒可以聊聊心事、說說體己話,偏偏只生下豪兒那個一點都不知道體貼怎麼寫的笨兒子,現在可好,我終於有女兒可以疼了。」
聽了這席話慕容兒心中又開始發酸。一個和她沒有半點血緣關係的人都可以這麼關心她,為什麼該是自己最親密的家人卻處處排擠她呢?
像是瞭解她在想些什麼,龍老夫人突然正經地拉著她的手說:「容兒,以後這兒就是你的家,如果吃的、住的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跟我說;還有,豪兒那個木頭楞子如果給你什麼委屈受,你也不用幫他隱瞞。雖然他是我的兒子,但從小我就找不到什麼機會可以教訓這個早熟老成的兒子,你千萬別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