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這道理的,我才不要聽──」
你、說、什、麼?
原本看似晴朗無雲的氣氛,很快地烏雲密佈、雷聲隆隆,柳紅袖見狀,只敢扁嘴,不敢回。
不反對吧?既然不反對,待會兒就給我退回去!
他的語調慢,聲音柔,卻帶著無比的威嚴,非要她遵從不可。
「我才不要你當我的親人!你最討厭了,老是管東管西的!」她怒喊,像個孩子似的吵鬧。
喲!真難得,他竟然有幸目睹袖兒發火的樣。
來不及了,袖兒,你說出口,我也承諾了。
「才怪,你昨日沒答應。」她非爭到底不可。
烏雲撤下,無雲的天空,陽光普照,祝火的心情好了不少。
你可有聽見我說不要?
「但是……」她以為他肯定會拒絕。
袖兒,我說的話,不要老是反我,我可不是沒性子,任你磨。
清楚祝火其實平常是很容忍自己的,柳紅袖也不再反對,僅僅微蹙眉頭,模樣煞是惹人憐愛。
「你怎麼可以連這個也霸道,人家也是想用這個幫你作畫,成效一定更好,你卻……你卻……」要她退回去,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啊!
祝火也的確不忍她這副小可憐模樣,輕聲安慰,好了,別裝哭了,我答應你,改日必定送你更好的,如何?
能讓他這魔來安慰的,放眼天下,也只有眼前這個小女人。
「真的?」柳紅袖難過的表情逐漸鬆了。
我話不說第二次的。
唉!事實上,他對她已說過不少第二遍。
柳紅袖聽了,開心地笑,猶如一朵綻放的花朵,清麗可人,頓時吸引了祝火的目光,讓他無法移開。
瞬間,他的心底有道暖流緩緩浮上。
她紅紅的臉蛋竟令他無法自主地想多瞧上一眼。
為何呢?
沒有形體的自己,為何會想觸碰她的臉?為何會想碰她的唇?為何有想擁抱她的衝動?
而且看見她為一個男人高興也令他頗為不悅,這一切到底該做何解釋?
徹底對案上的東西死了心的柳紅袖,怯怯地問:「祝火,你真的要當我的親人嗎?」乍聽見祝火答應要當自己的親人,其實她心底是有點很開心的,那喜悅更勝過得到那兩樣禮物。
隔了半晌,沒聽見回答,柳紅袖對著祝火再問:「祝火,你怎麼了?」
祝火輕輕一笑,揮去了腦子裡的胡思亂想。
我是真的要當你的親人。不過,先告訴我你剛進門時究竟在想什麼?
他還是想弄清楚。
「先說好,我老實告訴你可以,但你不可以生氣!」她很明白祝火最討厭自己跟別人有感情上牽扯,因為他老是認為會讓她分心。
好,我不氣。
「其實我知道承宇哥有點喜歡我,所以我在想……」該怎麼回絕才好。
祝火聽了,火氣又上來。不讓柳紅袖說完,逕自截斷她的話。
我說過不、準、你、喜、歡、別、人!
她有說喜歡別人嗎?
張承宇是待她極好,可是她對他只有手足的感情,她喜歡的人一直都是──
不過大到幾乎令柳紅袖耳聾的聲音,還是教她的表情變形得難看極了,也趕忙連連喊是。
下次別再犯了。
「祝火……」
什麼?
「管我那麼多,你是要當我……爹嗎?」她調侃。
關於祝火究竟要當她什麼人,那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了。
至少,她留住祝火了。
就算一輩子保持這樣的關係,她也願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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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兩份禮依舊沒退成,在柳紅袖好說歹說表示退禮是不禮貌的行為後,祝火終於肯退而求其次,要她把禮收著,但是,一輩子都不准動。
唉!她的徽墨與端硯哪!
托著香腮,眉頭深鎖,注視著鎖在櫃裡的那兩份禮,她偏偏不能動,真是……
看什麼?再看,它也不會出來讓你用,死了心吧,袖兒。
喊袖兒喊得更順口,他也懶得再連名帶姓。
「祝火,我記得你也不討厭承宇哥,為何不讓我用他送的禮物?」
被問中自己也無法理解的問題,祝火四兩撥千金的回答:總之,以後離他遠點。
柳紅袖神情淡淡地說:「其實送禮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也沒什麼,你何必看得如此嚴重,我說乾脆讓我用……」
袖兒!我不想再重複昨日的話題。
本來隔得遠遠的聲音倏地來到面前,令柳紅袖不由自主地往椅背一靠。
就算祝火沒有確實的形體,她就是感受得到那靠近的壓迫感,嚥了口水,她決定把視線一調,不想正眼與祝火對上。
「好嘛!好嘛!不談就不談了。」若是祝火當下有身體,在那雙銳利眼神的注視下,柳紅袖大概連開口都不會。
目光鎖著她,祝火無法解釋為何自己會如此在意她喜歡的是誰,真的只是擔心她會分心,無法完成卷靈軸的畫嗎?或是……
難不成……
心裡所想,祝火竟無心脫口。
「難不成什麼?」柳紅袖好奇追問。
沒什麼。
他的聲音離她遠去。
柳紅袖不死心地追問:「說嘛!說嘛!」難得祝火也有口風不緊的時候,她當然想多探得一點秘密。
祝火冷絕回道:我說沒什麼就沒什麼。
「小氣。」她嘟了嘴抱怨。他問,她就得什麼都答;她問,他卻是死都不說,差那麼多。
有空在那裡罵我,還不如去畫畫。
「叩叩!」
輕輕的力道,祝火清楚門外是個女子。
「請進。」剛坐定位,柳紅袖又起來開門。「雅兒。」
「袖姊,『玉堂肆』新進了幾本書,我們一塊去瞧瞧好不好?」一進書房,張雅兒立刻挽著柳紅袖的手臂,親密得很。
「也好。」書房裡「烏煙瘴氣」,她還是逃出祝火的視線之外比較好。
張雅兒見柳紅袖答應,笑著旋個身,跨出門檻,又轉回來,一臉「惋惜」。
「哎呀!瞧瞧我都忘了待會兒要陪娘去繡坊,不過沒關係,我也約了大哥,袖姊,你就和我大哥去吧!順道再幫我買幾本好書回來。」
心知祝火還在氣禮物的事,柳紅袖一聽想喚回張雅兒說不去了,怎知,張雅兒腳步的速度比她的聲音還快,一溜煙就不見蹤影。
外頭已沒人,柳紅袖小聲關上門,實在不敢回頭。
本來以為自己穩佔上風,也不知為何第一個條件開出後,她的優勢便直直往下跌,如今她的氣勢真比不上祝火的微微一怒。
「祝火,不是我……」總之,先解釋比較好。
沒關係,你去。
若祝火此刻有身體,柳紅袖大概會瞧見他青筋浮現,但嘴角又帶著一股算計意味的笑容。
「是雅兒她……嗯,你剛剛……說什麼?」是她聽錯了嗎?
我說,沒關係,你去。
平淡的聲音,她聽不出祝火真正的意圖。
既然沒關係,那她就真的去了喔!
「真的去了喔!」
祝火沒衝出來反對,柳紅袖竟有些悵然。
「剛剛還在那裡氣我,現在又不管我,真是怪性子!」柳紅袖邊走邊說。
「誰……怪性子?」
張承宇的聲音突地由身後冒出,柳紅袖嚇到了。
「喝!承宇哥,你嚇到我了。」那種相似略帶戲弄的口吻,差點讓她以為是祝火。
張承宇露出淡淡的笑痕。「能嚇到你,真是我的榮幸。」
柳紅袖眨眨眼,承宇哥怎麼會說出這種輕佻的話,她認為是自己聽錯。
張承宇眉一挑,眼神有些邪邪的味道,看得柳紅袖再眨眨眼。
眼花了嗎?她暗暗地想,有著浩然正氣的承宇哥怎會露出這種邪魅似的神情?
一手勾起了她小巧的下顎,張承宇語帶挑逗,「這種長相而已,就值得妳看傻了?」
神情一怔,柳紅袖退後幾步,指著眼前的「張承宇」喊:「祝火……」再認不出來,她就真是傻子了。
「如何?」他唇一抿,展現了有別於張承宇的剛正,而是帶了點更令人難以抗拒的魅力。
柳紅袖指著他,不敢置信。「你怎麼能偷用別人的身體,就算你想了好久也不能亂來啊!」
祝火執起她的小手,任意揉捏起來。「我是借不是偷。」
以前他也曾「借用」過別人的身體去觸碰另一個人,但感覺都不太好,所以後來他便少與人類有實質上的接觸,但這次卻令他十分滿意。
原來袖兒的肌膚是如此滑嫩,摸起來的感覺挺好的。
「不經主人同意謂之『偷』,你這種行為無法開脫,因為承宇哥肯定沒有答應……」柳紅袖義正辭嚴地說,她本來就是個夫子,只教人為善,不教人為惡。
祝火懶得聽她念,直拉起她的手便往門口走去。
「祝火,你究竟有沒有聽見我說的話?」
都出了門口,她還在念。
祝火回頭。「袖兒,閉嘴。」
柳紅袖立刻噤聲不語。
果然,有身體的感覺還是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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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是靈體,穿越時空也不覺有任何差別,但今日帶著「身體」,他卻覺得感受格外不同,彷彿多了股無窮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