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曉波幫陳月眉手中的花束打上最後一個結,漾著寬心的笑容,讓陳月眉收錢送客。
門又關上以後,陳月眉一臉嚮往狀。
「欸,真想看看那人長得有多像喬朔!」
她才不想呢扠曉波把緞帶再放回架上。
今晚她總算可以睡場好覺了,不會再去想那個古怪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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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束花大概沒有搞定那個情人,因為才過兩天,陳月眉又接到那小姐的電話。
「又有大生意了!」陳月眉笑嘻嘻地掛了電話,開始手忙腳亂地把花桶全搬出來。
曉波是聽到大生意就害怕,沒吭一聲。
「那個喬朔再世聽說沒有點頭,所以大美女決定再送一束去。」
什麼喬朔再世?聽得曉波頭皮發麻。
「她加了一千塊,要我們半夜十二點整送到他手中。我等一下就要南下,妳要幫我送喔!」
什……麼?
「我不行!」曉波立刻否決。
「怎麼會不行?小李今天重感冒,根本起不了床。」
「我晚上有事啦!」
「怎麼可能?妳每天從九點睡到七點,全世界都知道的,會有什麼事?就破一次例幫幫店裡的忙嘛,我都已經接下來,要退也不能退了。」
「我……我……」
「別說我,說沒問題!」
問題可大了,睡不到好覺雖然痛不欲生,但比起去見鬼……她寧可自動把一星期假補回來!
還半夜呢!她的魂已經嚇掉一半了。
「陳姊……」
「哎呀,我得走了,我媽要我回去選餅,遲了會被砍的。」
陳月眉叨叨念著,曉波到了嘴邊的哀求又吞回去。
人家陳姊要訂婚了,這麼重大的事,她怎麼好用「怕鬼」這種事去煩她?
「記得要做得大又囂張,多用橘色和紫色。那小姐不是含蓄型的,花束要做得像廣告一樣,大聲宣告『要定你了』。」
曉波頭點得好無奈,她對男人不假辭色,對女的朋友卻是爛好人一個。
看陳姊滿臉紅光地飆出門外,曉波抖著手插花,已經在想那個應該不存在的男人了。
第三章
是這裡沒錯吧?
曉波第三次低頭查看手中的紙條,上頭只有地址,偏偏正好是眼前這Pub。
那前衛小姐不是說要送到那個Joe的家裡嗎?
沒辦法,她硬著頭皮來到Pub門口,一名虎背熊腰的「把關人」頭也沒抬,把手掌向上伸出來。
「三百。」
「呃,我是送花的。請問……Joe在不在?」
那大漢終於抬起頭來,才瞟了她一眼,眼光立即轉為猥瑣。
「哎喲,直接送花上門啊?很少人知道我們老闆是誰,妳怎麼知道的?」
本來不知道Joe就是老闆,你說我才知道的!曉波暗暗翻白眼。用這種人把關很遜喔!
「我是花店派來的。」
「花店半夜還開啊?」那人站起來,往前踏一步,「花店小妹也太辣了吧?」
曉波自動退一步,「我們老闆叫我送來給Joe的,他到底在不在?」她順道把花店的名片「丟」到那人手上。
那人研究了一下名片,才不情不願地站開。「那小姐啊,等一下送了花就沒事了吧?」問得鹹答答的。
這Pub有沒有後門啊?或逃生門?「有!有事!我還要趕回店裡,不然我老闆會找人的!」說完立刻往裡頭擠去。
媽呀,還真擠,為什麼半夜了還這麼多人?
她把至少一公斤重的超級花束高舉過頭,才不會被扭著身體的舞客們擠壞了花。
這麼晚了還在運動,不累啊?
她好不容易擠到吧檯前,音樂震耳欲聾,她大聲吼:「Joe在哪裡?我找Joe!我是花店來的!我要送花!」
兩名酒保本來忙得團團轉,聽到Joe這個字,同時轉過頭來看她。
只見他們兩個竊竊私語,其中一個染金髮的開口,「妳把花放著,我們會送到他手上。」
「不行!」曉波搖頭,「顧客說要直接送到他手上,我們老闆也交代的!」
送花是要本人簽收的,這兩個人到底有沒有收過花啊?
另一個長髮的頭上戴著耳機,他在腰間按了按,就對著耳機小聲說起來。
音樂實在太吵了,她根本聽不見那人在說什麼,他開始上上下下打量她,像是對她的企圖不甚確定。
送個花而已,怎麼好像懷疑她送的是包裹炸彈?
「好了!Joe說妳可以上去!」金髮酒保終於大聲說。
長髮的離開吧檯,顯然要親自帶她去。曉波跟得一顆心不安地跳。
吧檯這麼忙,那酒保沒必要分身帶路吧?跟她說怎麼走不就得了?而且……他不會是騙她,要把她帶到後面的什麼小房間裡吧?
但他帶她到電梯前,勾起食指,比了數字7。
咦?這種比法……她只在美國看過。而且那人怎麼都不開口?
雖然很奇怪,見那人被關在電梯外,曉波還是鬆了口氣,但當電梯直升七樓,她又緊張起來了。
她怎麼那麼笨,隻身跑到男人的住處,還是在這麼晚的時候?
各種社會新聞頭條忽然在她腦中閃過,越想就越發汗,手上的花束也抖個不停。
電梯門悄然無聲地打開了,眼前一片漆黑。樓下打暗加彩的特殊照明已經夠暗了,這裡卻連燈也沒開。
她被騙了!一定是被騙了──
「就知道不可能是巧合。」身邊突然傳來低沉而熟悉的男聲。
「啊──」她尖叫,急急側身,一束花用力朝那聲音來源打下去,中途被有效攔截。
他低笑,很像她這幾天在夢中聽到的那種,「送我這麼貴的花,打壞太可惜了吧?」
「才不是我要送的!是……」
還沒說完,她驚恐地發現,她又、又、又……被抱住了!
他把花束連她的手舉高。另一隻手臂強而有力地擁她入懷。
兩個人的身高很不配,他乾脆把她抱離地。
「放……放開我!」她大叫。「真的不是我送的!是一位小姐,她上禮拜也送你一束,是香水玫瑰、百合和至少八種花,記不記得?」
他頓了一下,「是有這麼一束花,那又是她送的了?叫什麼名字?」
他怎麼連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虧人家還費心送花!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是我們老闆招呼的!我只是來送花的,你快放手!」
「身份解決了,動機還沒有,」他低頭在她耳邊吹氣,把她嚇得一動也不敢動,耳朵莫名其妙地發燙,「上次被妳跟蹤,這次還找到家裡來了,妳說,是不是太巧了一點?」
「我怎麼知道?!」她是老天爺玩笑下的無辜受害者!「你以為我很喜歡來啊?你根本就是……」
不敢直接對瘋子說他是瘋子,她只好踩煞車。
「就是什麼?」他閒閒地用鼻尖摩挲她的太陽穴。「上次妳真的不知道我是誰,但這次可不同,我已經告訴妳了。」
「我才不信!」她開始掙扎,離地的腳用力踢他的小腿,他悶哼一聲,卻沒有放手。「那個……那個人早就……」
她還是說不出那個字,也說不出他的名字,總覺得一說出來,就會有很恐怖的事發生。
「要不要我唱一下歌來證明?」
「不!不要!」她馬上說,「不管你是誰,都不關我的事,你簽一下名我就走!」
「咦?不相信的話,要我的簽名幹嘛?」他語氣中的懷疑又起。
「廢話!」曉波已經被搞得顧不得禮貌,「你不簽收,我怎麼跟老闆交代?」
「原來如此。」他稍稍放鬆擁抱,讓她下地,但她還是脫不開身。
有那麼半晌,兩個人都沒出聲,他熱熱的懷抱讓她越來越有……舒服的感覺。
「你到底……是人是鬼?」曉波終於脫口而出,這是她最大的疑問。
他笑了,「沒有鬼會像我這麼『疑神疑鬼』吧?」
「可是你早就死……」她啪地一聲摀住嘴。
他聳肩,「換了身份而已。」
天下有這種事?她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現在眼睛適應了黑暗,就著窗口透入的月光,看到眼前的門敞開,裡頭是──空無一物!
不,地上鼓起來的……好像是睡袋,旁邊的袋子……裝了幾瓶礦泉水?
這真的是他家?
「你……你先放手啦!」眼前的一切已經夠怪異的了,再抱下去,她腿都會軟了。
「為什麼?」
她真的會被氣到內出血!「你這個人到底怎麼搞的?!裝死就算了,還老吃女人豆腐!你是不是搞上誰的女人被追殺,才不得不裝死躲起來?」
他大笑起來,終於鬆手了,順道把花拿走。
她連跳開數十步,但因為後方被他半擋住了,所以只有往前逃,變得更加深入他的住處,這下子退路更遠了。
他打開客廳的燈,非常柔和的隱藏燈從天花板邊緣亮出,室內忽然變得……親密而浪漫。
他把門關上,往她走來,她只有不斷往反方向退。
「喏,請簽收!」她硬邦邦地將紙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