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你們有這種默契。」也不知道他們竟然保護唐虛懷到這種地步。「我會注意的。」
「還有,無論你有多喜歡先生,都不能用心機纏著他、賴著他,先生對任何人都很好,很容易讓女孩子誤解,但那是他心地善良,我們是有求於他的病人,就要謹守病人與醫生的關係,除非是先生明白表示要追求你,否則你最好控制好自己,明白嗎?」
心地善良?玉玲姊嘴上在說的人和她現在想的人是同一個嗎?
「相信你也看得出來,貞夢、雅惟、欣怡都心儀先生,但是她們也很清楚自己該自制,不讓這種單戀的感情造成先生的困擾——我剛才說先生主動追求你才可以,但是我想我還是必須將話說在前頭,不要以為先生對我們好就是有什麼特殊意義,事實上他對你對我對任何人都沒什麼不同,先生早就有愛人了,你如果見過先生對盼盼小姐的疼愛,你就會懂我為什麼要這麼說了。」
梁宛歌沒說話,靜靜在聽,每個字都聽得很清楚。
原來他有愛人了呀?盼盼小姐……聽起來就像是個可愛女孩的名字,要配得上他的人,當然也不能太遜色,是吧?
像他那樣的男人,沒有愛人才奇怪吧?她不驚訝的,一點也不……
只是,突然覺得有些想笑,覺得自己好像在看一場鬧劇,也慶幸自己還沒踩進鬧劇裡……
「玉玲姊,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放心,我真的對唐醫師沒什麼遐想,老實講,我連他是什麼個性的人都不清楚,怎麼可能會心儀他?而唐醫師的眼光應該不低才對,我這種女孩子他不會看上眼的,瞧,我的臉還是歪的呢!他又不是瞎了眼,再怎麼挑也挑不到我的。謝謝你告訴我,我以後不會擅自爬上三樓的,對不起,給你惹麻煩了。」梁宛歌雙手合十,好抱歉好抱歉地笑著祈求原諒,玉玲姊本意也不是想為難她,立刻就拉過她的手輕拍。
「你能明白最好,玉玲姊沒有惡意,只是覺得有義務告訴你,省得到頭來受傷害的人是你,別像以前——」她突然噤聲,像察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以前?」
「沒什麼、沒什麼。我要削些水果,你要不要吃蘋果?還是柳丁?」玉玲姊已經轉開話題,梁宛歌知道再問也沒意義。
「蘋果。」
「好。我等一下端到客廳,一塊來吃。」玉玲姊走出她的房間,梁宛歌笑笑目送她,等房間只剩下她一人時,她才發現自己完全笑不出來。
「什麼嘛……說得好像我會死纏著唐虛懷不放似的,我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有打算纏上他呀,明明就是他自己追出來,也是他勾手指要我上三樓的……好吧,我唯一犯的錯就是太容易被他牽著鼻子走。結果沒人去罵他那個壞傢伙,反而教訓我,這不是本末倒置嗎?還不如叫唐虛懷自己檢點些,有女朋友的人了,就別對其他女人好,博愛這名詞,他已經喪失了將它發揮到極致的資格,還搞什麼一視同仁的手段呀,真是的……」
那種男人就是因為被太多人疼寵著、保護著,才會不懂得何謂分野,才會不懂得……怎麼別太隨處散佈過盛的賀爾蒙,招蜂引蝶。
粉拳朝枕頭上一捶。
「幸好我沒有被他騙到,還沒變成他的Gollum……」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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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天,唐虛懷發現不對勁。
「梁宛歌又去睡了?」他問著坐在客廳看電視的眾人。
「嗯,她說很睏。」楊依倫在啃著大蘋果。
唐虛懷舉腕睨表,才晚上八點不到。
「她這幾天都是這樣,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唐虛懷站起身,準備去敲她的房門。他最近有好幾個大手術在忙,比較沒時間待在家裡,雖然不能趕上和大家一起吃晚餐,但也還稱不上早出晚歸,可是總覺得……好久沒看到她了。
「先生,宛歌說,因為她要花比較多的時間才能睡得著,所以八點上床,大概要十一點才有辦法睡熟,她特別拜託大家別去打擾她。」玉玲姊將梁宛歌的理由重申一遍:「要是她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睡意又被敲掉,她絕對又甭睡了。」
唐虛懷頷首表示有聽到,坐回沙發間,只是忍不住將視線一直瞄向她的房門。
「那就別去吵她了。」
才怪!
半夜十一點,唐虛懷在梁宛歌門前貼耳偷聽,他放心不下,除非親眼見到她「沒事」,否則今晚失眠的人就換成他了!
夜闌人靜,屋子裡沒有其他雜音,讓聽覺變得敏銳。
不聽還好,一聽就發覺裡頭傳來呻吟,一聲比一聲淒涼,一句比一句哀怨,幽幽的,像死不瞑目的女鬼,飄抖著固定台詞——
「我……睡不著……睡不著……好痛苦……睡不著……」
唐虛懷喉頭一緊,幾乎是立刻掄緊拳就朝她房門使勁捶打!
「開門!梁宛歌!開門!」砰砰砰砰!雜亂無章的敲門聲,巨大而響亮,在靜夜裡格外嚇人,將滿屋子的人都吵醒,每扇門都打開了,獨獨梁宛歌的門沒有動靜。
「梁宛歌!不要逼我踹門進去!」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奪命連環敲。
「先生,這麼晚了……你找宛歌做什麼?」王貞夢睡眼惺忪地問,不過唐虛懷沒空回答她。
「梁宛歌!」
喀,門鎖彈開,拉開縫隙,梁宛歌四分之一的臉孔就躲在後面。
「你要做什麼?」口氣一點都不好,不單單是被人打擾的怨氣,還有更多他不是很清楚的冷睨。
唐虛懷不確定自己在她臉上看到的大片陰影是因為屋子裡燈光都關弱的緣故,還是她的黑眼圈已經滿佈整張臉。
「出來!」
「你在叫狗嗎?!」她拒絕聽話,將門縫縮小為八分之一。
唐虛懷一掌卡進縫隙間,也阻斷她關門上鎖的可能性。
「梁宛歌,你幾天幾夜沒睡了?!」臉色真差!
「我每天都有睡!我現在也要睡!我差一點點就能睡著了!你不要來吵我!」梁宛歌一根根扳開他卡在門縫的指節,要將他關在門外,她是不介意夾斷他的手指,不過她怕被九隻Gollum破門猛毆,所以只能消極抗拒。「你三更半夜來打斷別人睡覺做什麼?!你不知道我很困嗎?」
「睡覺?!別告訴我你剛才呻吟的那些全是夢話!」他的力道終是比軟綿綿的她更勝一籌,健碩的身軀擠進門內,將她倒彈大退兩步,她想再推回去,但為時已晚。
「我哪有呻吟什麼!」
「我睡不著、睡不著、好痛苦、睡不著!」他一字一字還給她。
那些話根本就是她咬著棉被低吟出來的,要是不小心從她房門外走過去,壓根不可能會聽得到!唯一的可能性就是——
「你偷聽?!」
「我貼著你的房門偷聽。」他不但沒有羞愧,反而還補充她沒說全的話。
「你!你要做什麼?!」梁宛歌什麼話都來不及罵,身子已被唐虛懷扯出門外,半攬半拖地往階梯上走。
「到我房裡去睡!」
「我為什麼要到你房裡去睡?!」她扭掙得像只小蟲子。
「為了避免你死於睡眠不足的嚴重認床癖!」唐虛懷將她攔腰一頂,架在肘彎間,像扛一袋沙包般,任憑她如何掙扎,也無法阻礙他的決心。
「玉玲姊,救我——」梁宛歌快手揪住楞呆在一旁的玉玲姊,想藉以挽救頹勢,只是十指還沒捉緊她的睡衣,立即就被唐虛懷拉開長距離,害她只能在半空中揮舞著無助雙手。
「誰都不准開口求情!全回房間去睡!」唐虛懷一吼,自然沒人敢上前替梁宛歌說半句話,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被帶上樓梯,消失在轉角。
這次他們親眼目睹,誰說唐虛懷對任何人都一視同仁?至少他們看到,唐虛懷對梁宛歌是完全不一樣的……
梁宛歌絕望得沒再掙扎,掛在唐虛懷的膀間,讓他一階一階往上爬,她清楚,掙扎也沒什麼效果,只要唐虛懷露出那種不容商量的堅決,就代表著無人能左右他的決定,再加上……如他所猜測,她真的已經好幾天沒睡了,就算每天八點就準時上床就寢,她還是只能在床上輾轉反側,看著床頭的時鐘一分一秒過去,想睡,卻又不能睡,好睏,卻又半困半清醒,她苦熬好幾天,精神和體力早就消耗得差不多,根本搾不出力量來對抗他。
她的身子像被上下輕輕搖晃,一種恍似搖籃的柔緩頻率,搖呀搖、蕩呀蕩,像在雲頂上隨著清風擺盪,她享受地閉起眼,接下來身子被拋到床鋪上,任人如何擺佈她也沒有知覺。
梁宛歌進入最深層的睡眠,彷彿前幾天的失眠全都只是假象。
唐虛懷本來以為他還得經過一番暴力壓迫,才能讓梁宛歌乖乖躺在床上,他甚至挽起袖子,準備好和她廝殺一場。將她拋上床後,他將她翻回正面,長腿朝她纖腰左右箝制,打算先下手為強,卻只看到一張睡得毫無防備,正憨憨打著貓兒似微鼾的睡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