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什麼玩笑!那電話一打,全穿幫了。徐鍾意猛搖頭,急忙搜索更進一步的借口。
許志胤趕緊先堵住她的口。「妳可以幫我清洗這些盤子嗎?」更弦易轍,乾脆絆住她。「不好意思,我有點忙不過來,可能要麻煩妳丁。」
「啊!嗯。」徐鍾意手忙腳亂應付那些盤子,不知該怎麼回答,也忘了自己剛剛才編造的借口。
但她沉默地清洗盤子。從頭到腳都沉默。
彷彿在拒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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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個大呵欠,許志英心情很不好地踢開被子下床。昨晚沒睡好,想東想西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攪得她一肚子氣,想睡也睡不了。
全都是那個莫名其妙蹦出來的女孩害的!那個叫什麼徐鍾意的!雖然她大哥解釋說他們兩個人輪流煮飯,她還是覺得很不愉快。自己完美優秀、自小被捧著、她十分崇拜的哥哥居然煮飯給一個女孩子吃!怎麼可以那樣!那個女孩算哪顆蔥!
愈想愈生氣,就那樣睡不好。
她邊打呵欠邊定出來。走到後陽台,看見許志胤拿了一籃衣服正要往洗衣機去。大驚失色說:
「哥!你在做什麼?」
聽見她大驚小怪,許制胤好笑地說:「洗衣服啊,還能幹什麼?我早飯做好了,在桌上,快點去吃吧。」
「洗衣服?」許志英瞪眼。她長這麼大,自己的衣服還沒洗過幾遍。「哥,你幹麼自己那麼辛苦又煮飯又洗衣服的,這種事請個人來做不就好了?媽要是知道你這變虐待自己,一定會心疼死。」
「妳不要這麼誇張好不好?志英,我自己在外頭住,自己洗衣服做飯是很正常的事,幹麼什麼事都花錢請人做?」許志胤不以為然。邊說邊將籃子裡的衣服一件件放進洗衣機。
許志英還在嘀咕。「這種家務事麻煩死了,請個人做不是省時又省力——」聲音戛然頓住。她眼光瞪直了直盯著許志胤手上一團粉色的東西,叫說:「哥!那是什麼?」衝過去,搶走了那團東西。「幹麼連衣服你也要幫她洗!」氣急敗壞,好像自己被褻瀆了。
「反正我正好要洗衣服嘛……」許志胤有些尷尬。
許志英不是笨蛋,大概猜得出是怎麼回事,心裡覺得十分下平衡,自己優秀非凡的哥哥,怎麼會看上徐鍾意那樣一無是處又平凡無奇的女孩!居然還為她洗衣煮飯!
太沒天理了!
徐鍾意根本配不上她大哥!許志英忿忿不平。在她看來,沒有一個女孩子配得上她大哥。
她沒好氣,奪過籃子丟在地上。
「志英,妳別跟小孩一樣,我早上有課,還要趕到學校!」
「你有課就快點去上課。衣服放著又不會爛掉。」
「志英!」許志胤無奈,搖搖頭,拍拍許志英的頭說:「妳老哥會做家事會煮飯的有什麼不好?文武全才、武藝又雙全,妳應該替老哥我驕傲才對。」
許忘英還是鼓著腮幫。「你還是快去上課啦!」硬是動手將許志胤推出去。
「妳別推,我走就是。」許志胤忙交代。「把籃子放好,我晚上回來再洗。」
催走許志胤,許志英回到後頭,看洗衣籃裡那些粉粉紅紅黃黃的衣服愈看愈氣。等看到一團白色的物體,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這一段插曲徐鍾意一無所知。她也沒睡好,硬將自己拉起床,一個頭兩個重,下床時還不斷打著呵欠。
她眼睛半閉著,剛拉開房門,一團白色物體冷不防打撲到她臉上,她驚愣一下,看見許志英站在她房門前生氣鄙夷地瞪著她,開口就罵,說:
「妳這個人怎麼這麼不知羞恥?這種東西自己洗!少欺負我哥!」
徐鍾意這才看清楚掉在她腳旁的那團白色物體。那是她換下來丟在洗衣籃的貼身小褲褲。
她脹紅臉。反射張開嘴巴,又啞住。臉卻脹得更紅,一直紅熱到耳根。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況且不管怎麼解釋都不對勁。所以她只死咬著唇,閉緊嘴巴。
「從沒看過像妳這麼不要臉的人!我知道妳們北部女孩開放,但再開放也別把自己的內衣褲丟著讓別人幫妳洗!居然連飯都要我哥煮!」
「我們輪流一個人煮一個禮拜的。」徐鍾意悶悶被罵,終於能夠開口回辯一句。
「自己要吃自己煮,幹麼跟我哥糾纏著!」
「我!」簡直百口難辯。
「我大哥條件那麼好,妳根本配不上他。我不知道妳是怎麼糾纏住我大哥的,但我可以跟妳說,我們家絕不歡迎妳的!」
她提到她家幹什麼……誰管他們家歡不歡迎她!徐鍾意極是不舒服,勉強忍住氣,不吭一聲。
「我大哥心腸軟,人家拜託什麼,他都不好拒絕。妳不要看他人好,就想佔他便宜。我跟妳說,我大哥不會喜歡妳這種女孩的,那麼不知檢點,丟臉死了!」
她哪裡不知檢點了?
徐鍾意睜大眼,一股熱流直衝腦門。本來她是有點尷尬心虛,結果許志英卻愈罵愈得寸進尺。太過份了!再呆呆聽她罵下去就是白癡,
她猛一轉身,丟下許志英,狠狠甩上浴室的門,「碰」地好大一聲,將許志英尖酸刻薄的聲音隔在浴室門外。
愈想愈氣人!
她狠狠踢了浴缸一腳。痛得抱起腳,死命揉著腳趾。
可惡!可惡!
那個許志英憑什麼那樣罵她……
笨蛋的她為什麼呆呆地被罵……
可惡!
所有的不甘、不如意、不順心,這時一股腦兒地湧上來。
最後不爭氣地掉下淚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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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志英又待了兩天。這兩天徐鍾意都早出晚歸,就算萬不得已也是死不肯跟她碰到面。許志英走後,徐鍾意又繼續像這樣早出晚歸,很明顯地避開許志胤。
第四天,她早早回去。許志胤看見她,不禁有些驚喜。他放下看到一半的書籍,忙說:
「鍾意,妳回來了。吃過了嗎?我去煮點東西——」
「學長。」徐鍾意打斷他的話,口氣冷漠,接近賭氣。「我很早就想跟你說了,請你以後不要再幫我準備早餐,也不要順手幫我洗衣服。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會做。」
「怎麼了?怎麼突然——」許志胤楞一下。沒預期。
「我才不要讓人家說我在佔你便宜。以後我們個人三餐自己解決,也不要輪流做飯了。」那口氣賭氣的味道更濃,分明全是疙瘩。
沒事她不會突然這麼說,而且一直避著他——
「是不是志英跟妳說了什麼?」他知道一定有什麼。
「沒有。」徐鍾意不願意說,省得好像在說什麼背後話似。
「一定是志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鍾意,妳不要放在心上,志英一向就是那樣——」
「對不起!學長。」徐鍾意再次打斷他的話。「我很累了,我想去睡覺了。」
丟下滿腔話想解釋的許志胤,逕自走去她自己的房間,冷漠地關上門,將他無情地隔在門外。
這種時候大概不管他怎麼解釋,她都不會聽的吧?
還是耐心多等幾天再說吧。許志胤望著那扇對著他緊閉的門,無奈地對自己苦笑一下。
無奈的是,事情並沒有如他所想的——過幾天就轉好了。相反地,這天開始,氣氛就變得古怪不對勁。
徐鍾意還是避著他。他滿腔的話每每遇到她有意的隔絕,始終不能順利說出口,到最後,情況演變成他也快不知該怎麼開口了。
有一個星期那麼久,兩個人碰面了也只是沉默地掃望一眼,冷冷淡淡的,簡直如同兩個陌生人,很不湊巧地住在同一個屋簷底下。
這天晚上,還是同樣的景況。徐鍾意從她房間出來,看也不看在客廳的許志胤一眼,便逕自走進浴室。
許志胤暗歎一聲,無力地將自己丟到沙發上。
已經不行了。
他再不做點什麼,他們或許會像這樣一直冷淡下去。
走到這個階段,他們不做個了結是不行的了。
他歪躺在沙發上,心不在焉地撥弄著手裡的電視遙控器。隨著他手指無意識的按動,電視畫面不停地跳換,沒有開燈而顯得幽暗的客廳裡,不時閃動著一陣青白色的光。
浴室的水聲像小溪流喧嘩似嘩嘩潺潺鑽進他耳朵裡,愈聽是愈放肆,遲疑一下,又縮了回去,一直縮到沙發殼裡頭去。
「不行!」他猛跳起來.
不能再猶猶豫豫。他一定要跟她把事情解釋清楚。
他終於下定決心,丟下一直捏在手裡的選台器,閉了閉眼睛,一副準備慷慨就義的模樣。
浴室門巧又不巧「卡」地開了。熱霧竄出來,徐鍾意一抬眼不意撞見站在門外的許志胤。
他正看著她。看住她。
她也看住他。忘了該說什麼話,或者表示驚訝。
好像有人同時在他們耳朵說一聲「定」。
定——定。
就那麼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