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兒們當然不理會藍沁雅的命令,汪汪叫得好開心。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藍沁雅覺得繩子好像有鬆脫的跡象,再也忍不住地啜泣起來,一邊虛弱的呼喚:「哥哥,趕快回來……」
聶閎宇回到後院見到的就是藍沁雅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而狗兒們追著自己尾巴跑的情景。
他把手上已經打開的狗罐頭放在狗兒面前,見它們興奮的開始吃起來,這才把注意力轉向在石椅上縮成一團的藍沁雅。
「哭什麼?」聶閎宇看到她滿臉通紅,尤其是鼻頭,紅通通的;大眼睛裡不斷流出淚水,鼻涕兩行垂在小嘴兩邊,不禁皺起眉頭來。
「狗……好可怕……要咬我……」藍沁雅抽抽噎噎的說,身體不斷發著抖,一邊抽氣一邊說話,看起來像個十足的小可憐。「還好你回來了,不然……不然……」鬆了一口氣的藍沁雅,反而哭得更厲害。
見她眼淚越冒越多,頗有嚎啕大哭的趨勢,聶閎宇有些呆了,他沒想到她這麼怕狗,居然可以被嚇成這樣。
「別哭了!」聶閎宇中氣十足的吼了一聲,見到她停止抽泣,驚訝的抬頭望著他,又繼續說下去:「我最討厭像你這種愛哭鬼了,只會哭哭哭。」
他嫌惡的瞪她一眼,轉身走向已經心滿意足的趴在一邊搖尾巴的狗兒,解開繩子,牽著狗兒頭也不回的越走越遠。
透過矇矓的淚眼,藍沁雅只見到他高大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另一端。她擦乾眼淚,細瘦的手臂環住自己,想到他剛剛的責罵,覺得他好冷血、好無情,一點都不像她之前想像的「溫柔大哥哥」。
覺得委屈極了的藍沁雅忍不住往地上用力踩了踩,彷彿這樣就報了仇似的。
他討厭愛哭的女生?平靜下來後,藍沁雅歪著頭回想,沒多久開心的笑了。
如果她不哭,他是不是有可能會比較喜歡她?
十四歲的藍沁雅歸結出這個結論,稚氣的以為自己找到了討他歡心的方法。她決定以後再也不哭,她在他面前要當一個勇敢堅強的女生。
如果這樣,他一定會比較喜歡她、對她好一點、溫柔一點的。
這是藍沁雅第一次在聶閎宇面前哭,也是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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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想跟我出來?」岳采盈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問道。
跟風豪結婚幾個月來,見到繼子的次數屈指可數,她還真不曉得,他為什麼會想跟她出來買東西。
「沒什麼,只是閒得發慌。」聶閎宇面無表情,坐在駕駛座旁的位子,雙手環臂,瞪著前方。
岳采盈點點頭,她不是沒看出繼子對她還抱著觀察的態度,只是她沒意思說破,更不想扮演自以為是的說教者,有些事情除非自己想通,不然她再怎麼說都沒用的,尤其事關「信任」這方面。
「那我去哪裡你也跟我一起去囉?正好,我今天要去幫你爸爸買些新衣服,你來幫我挑挑,看他喜歡什麼樣的風格。」
聶閎宇沒說話,只是哼了一聲。他想起來父親的生日快到了,難道這就是繼母今天駕車出來購物的理由?
他上大學後就住在學校宿舍,不太常回家,雖然聽傭人們對繼母的評價全是正面的,他還是抱著懷疑的態度。今天他剛回來,就見到她正要出門,他心裡產生了懷疑,於是硬是跟著上了車。
他的表現或許有些不合宜,不過他不希望家族裡有人再受到傷害了,尤其是父親,上一次的打擊讓他笑容消失了好幾年,萬一這個繼母也做出同樣的事來,他不敢想像父親要怎麼撐過去,更別提老是等在一邊的狗仔隊了。
他絕對、絕對不讓家族裡再產生任何的醜聞了!
「學校功課怎麼樣?聽你爸爸說,你不但拿全學年第一名,還是籃球校隊,真是不簡單啊!」岳采盈閒聊似的說,一邊將車子開入百貨公司大樓的停車場。
聶閎宇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很成功的將之掩飾,只是抿唇淡淡的說:「還好。」
每次回家,她一定會問問他學校的事、關心他一個人住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即使他總是故意不回應,繼母也從未放在心上過。
感覺像是個真正的母親似的。
聶閎宇腦海裡閃過許多不愉快的片段。在他小學時,某天母親突然不見了,然後是父親嚴肅傷心的模樣,還有許多不認識的人拿著照相機整天在他家門口拍呀拍的;到了學校,還有人故意拿著週刊雜誌到他面前大聲念出來,當然全是不堪的內容。
他沒有母親好多年了,也以為自己總有一天會習慣,畢竟他已經快成年了,不再是成天吵著找媽媽的娃兒。只是現在他才發現,或許……他還是渴望有個會關心他的母親。
下了車,聶閎宇謹慎的跟在岳采盈身後不到一尺的距離,她也不以為意,逕自搭電梯上紳士服飾部,悠閒的開始東看西看起來,還不時問專櫃小姐的意見,更不睬他刻意表現的興趣缺缺,老是回頭問他覺得怎麼樣。
其實,她根本不必自己開車到百貨公司來。有多家的名牌專賣店等著為聶家服務,只要一通電話,她們就會帶著完整型錄以及最流行的時尚資訊上門,真不曉得繼母是怎麼想的?他就記得很小的時候,總是見母親沒事就叫人帶著整箱整箱的衣服來讓她挑。最後,還跟專屬設計師私奔……
「閎宇!你覺得這套西裝怎麼樣?你爸爸的西裝都穿了好幾年了,我想送這個剛剛好。」
岳采盈興奮的聲音喚回了聶閎宇的注意力。
定睛一看,聶閎宇注意到繼母手上拿的,是一套鐵灰色西裝,質料看來頗細緻,色澤也很漂亮,店員在旁邊叨念著這是手工制的,全世界只有三套,非常適合當禮物送人。
「我沒意見。」聶閎宇冷靜的說,知道父親一定會很開心繼母親自為他挑禮物。
「接下來我想挑組酒器,你爸爸前幾天念著他最喜歡的酒器被好朋友給坑走了,很不甘心呢!」岳采盈想到丈夫像老太婆似的碎碎念了好幾天,忍不住笑起來。
跟在她身後走,聶閎宇覺得繼母的表情跟聲音都帶著溫柔喜悅,看起來跟父親似乎過得很快樂,又想到父親結婚一年多來,總是春風滿面,他的擔心似乎是多餘了。
平日的百貨公司沒有什麼客人,高大英挺的聶閎宇加上美麗溫婉的岳采盈,自然很容易成為焦點。
其中,有人眼尖認出了兩人的身份,從隨身背包裡拿出了照相機,走上前,喀擦一聲照得聶閎宇變了臉色。
「你做什麼?」聶閎宇走上前,口氣不是很好,要不是顧及還有繼母在,早就一拳打過去了。
他無法忍受週遭這些寄生蟲的存在,光是見到他們手上的攝影機與相機,過去的回憶便如影隨形的纏繞著他,想忘都沒辦法忘記。
曾祖母為愛自殺,祖父養了四個小老婆,母親跟情人私奔,接連三代的醜聞事件讓八卦記者視聶家為最好的扒糞題材,時時張大眼睛等著聶家又鬧出醜聞,不過,他發誓絕對不會讓聶家再上八卦雜誌頭條,他絕對不允許!
「你是聶家的公子吧?」男人見聶閎宇氣勢洶洶,非常謹慎的先把相機藏到身後去。「這位應該就是聶家新的女主人囉?能不能請教幾個問題?不需要浪費你們太多時間。」記者不浪費時間,轉向岳采盈問,嗅到了大八卦的氣息,興奮得差點搖起狗尾巴來。
這可是聶家神秘女主人第一次曝光。
「很抱歉,我沒什麼好讓你訪問的,請你讓開好嗎?」岳采盈客氣的說,越過身就走。
「ㄟ∼∼等等,問幾個問題就好了。與聶總裁結婚後的生活你有什麼感想?聽說他對你非常愛護,是不是真的?還有,你的女兒跟聶家相處良好嗎?社會大眾認為你是拜金女的說法,你有什麼看法?」八卦記者越挫越勇,不死心的跟在岳采盈身後,連珠炮似的提出問題。
聶閎宇非常火大,他上前去,擋在記者跟繼母之間,越走越快,不打算回應任何一個問題。
記者開始小跑步,並且把注意力轉到聶閎宇身上,「聶先生,你今天是陪繼母出來逛街嗎?這麼說來,你已經完全接受她是聶家女主人的事實了?如果現在見到你私奔的母親,你有什麼話想對她說?」
聶閎宇倏然停下腳步,轉過身,面對差點撞上他的八卦記者,沉著臉,一字一句的說:「我今天只是陪母親出來逛街,你最好滾到一邊去,不要干擾我們,還有,你要敢不經同意就把照片登出來的話,就等著接存證信函!」
八卦記者被聶閎宇嚇著,摸著鼻子不敢再追上去,只是拿著相機猛照兩人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