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皺著臉,「我好像換了個妹子……」為什麼她的性子愈變愈怪?以前的她,性子溫柔婉約,從沒對誰說過一句大聲話,前陣子的她,則是性子一改,變得冷淡似水,而現下,她又暴躁易怒得像個陌生人,害他幾乎快認不出來。
「王上?」
「跟著他們。」他彈彈指,朝身後的屬下吩咐。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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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有好些年沒見過這麼多人了,一來是因他刻意避居於深山野嶺,二則是因他已懶得再與人間主人打交道,反正出現在他生命裡的人們,總像是候鳥般來來去去,時候到了就會離開,因此近些年來,他很少有機會能像這樣與人們熱烈地接觸過。
一掌擊飛了舉刀衝向他的男子後,廉貞再次將眼前這票人數可觀的攔路人打量過一回,在有了接連幾日的心得後,他發現這回來的並不是上回的那一批,雖然他們的臉孔皆不相同,但他們都想宰了天都的模樣,卻是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他忍不住轉首問向同樣也身陷混戰中的肇事者。
「這是妳哪一單的生意?」他承認她的身手是不錯,也滿會找生意來做,只是,她似乎不懂得做生意得有始有終的這個道理,老是留著些仇家等著來追殺她。
「上上上一單。」天都在蹲下身子閃過一拳時,忙裡分心地回答他。
「昨日的呢?」只用一隻手就游刃有餘的他,也不管眼下是什麼情況,還狀似輕鬆地與她閒聊。
「上上上上一單。」一口氣對付眾人的她,可不像他能那麼輕鬆,在一腳踹開湊上前來的大漢時,她擦了擦佈滿額際的汗水。
他冷冷哼了哼,「妳的仇家可真多。」她該不會是每做一單生意就結一個仇家吧?
「還不都怪你這頭白髮太醒目?」說到這個就有氣的天都,一把扯過他的衣領,指尖直往他的鼻子戳,「跟你走在一道,說多招搖就有多招搖,他們不找上我才怪!」都說過別跟著她了,他老兄就是硬要替她找麻煩。
他不滿地挪開她的指尖,「又怪我?」是她不懂得做生意要斬草除根,總留著仇家日後來找她報仇,這也怪他?
「不怪你這老頭子怪誰呀?」她沒好氣地挽起衣袖,並看不順眼地推他一把,「不要再同我說話了,我會分心,你給我到一邊去。」仇家是她結的,他老兄來湊什麼熱鬧?
「是妳別來礙事才對。」廉貞一掌握住她的掌腕,輕輕將她一拉後,再將她往旁一送。
被迫退到場外的天都,撇著嘴,蹲在路旁的大樹底下,不甘心地看著連刀都沒出鞘的他,好整以暇地以掌刀對付著眾人,還不時抬腳將幾個挨了一掌的仇家踢至她的面前。
在一個倒在她面前的大漢,仍不死心地想爬起時,她順手舉起一顆擺放在樹下的大石,直接往大漢的頭上一敲。
「喂,你到底知不知道封誥在哪?」負責蹲在樹下敲人的她,百般無聊之餘看著那個說好要帶路,偏偏到現在還迷路到找不到路的老兄。
「妳這麼性急?」他回首瞧她一眼,再把一人踢過去給她收拾。
她遷怒地舉起石頭用力再往下敲,「性命像蠟燭兩頭燒的人又不是你,你當然不急!」
「他應該住在隔壁的那座山。」他認真地想了一會,還是同一套說詞。
她恨恨地瞪著這個迷路男,「昨日你也這麼說……」說來說去就是他還是找不到路。
「是嗎?」他看著遠處每一座在他眼裡都長得差不多的山頭,再順道將手肘重重往後一拐,將另一個想偷襲他的人給撂至一旁。
「好歹你也多活了一百年,你就不能多認點路嗎?」舉石敲完最後一個人後,她理了理衣裳,走至他的面前向他興師。
廉貞沒理會她的抱怨,只是在解決了眾人後一手抬起她的下頷問。
「妳到底還有幾單生意的仇家沒解決?」這些仇家要是一直來礙路的話,不但會被他們給拖上一段時間,還會耽誤到她所剩不多的日子。
「嗯……」一時之間也算不清的天都,伸出十指努力地算起這些年來她努力在躲的仇家還有幾個。
說時遲,那時快,破空而來的一柄飛箭自遠處射向她,反應靈敏的廉貞一掌握住那柄與她只差毫髮的飛箭,並旋身揚手用力一射,以牙還牙地將箭送回給遠處的箭主。
他側首瞪她一眼,「看樣子還很多。」
天都轉頭就走,「那又與你無關。」給人追著跑,本來就是她的生活樂趣之一,他要是把他們全都打死了,往後她枯燥的生活裡還有什麼樂子可言?
出手幫忙還領了她一張冷臉?廉貞老大不爽快地伸出一指勾住她頸後的衣領,再慢條斯理地將她拎回他的面前。
「妳……」他彎低了身子將一張大黑臉逼向她,「完全不懂得感恩這兩字怎麼寫?」替她打發了這麼多票人後,她沒一句謝謝,也沒一句辛苦了,就只是會嫌他愛多管閒事?
天都也沒跟他客氣,兩手叉著腰與他大眼瞪小眼。
「是你自己要扮英雄的,覺得逞強的話就別來攪和。」打從遇上這些人的頭一天起,她就叫他閃邊涼快去,少插手她的私事了,偏偏他就是聽不懂人話,她又有什麼辦法?
聽完了她的話後,廉貞揚高一眉,忽地以一手捉住她的下頷,抬高了她的臉龐左轉轉、右看看,接著又把她整個人轉過一圈,從頭到腳仔仔細細地將她給打量過一逼。
「你做什麼?」她沒好氣地拍開他的手,才想離他遠一點時,他又一把握住她的臂膀將她拉回他的跟前與他面對面。
「我只是覺得……」觀察了許久後,廉貞猶豫地吐出他的心得。
她納悶地皺著眉,「覺得什麼?」
他毫不掩飾心裡的失望,「妳跟上一世時差真多。」雖說轉世投胎後,每次都會有些誤差和不同點,可他記得以前的她既溫柔又善解人意,才不像她這般王女脾氣這麼大,若不是眼下的她長了張和以前同樣的臉龐,他還真以為他找錯了妻子。
天都愣了愣,隨即放軟了嗓音,一手輕搭在他的肩頭上笑意盈盈地問。
「難不成你還指望我會是溫柔婉約,還小鳥依人的那種女人?」他到底是在期待她些什麼?
「嗯……」他摳摳下頷,一臉正經八百的,「那樣的話,或許就會順眼多了。」至少誤差不會那麼大。
天都立即將笑意一收,只差沒賞他一記拳頭。
「請你搞清楚、看對人,我叫段天都,不是你以前的妻子。」什麼轉世投胎全都是他說的,是真是假也沒人知道,還指望她像他的妻子?誰有空去加入他的一廂情願?
廉貞將臉懸至她的面前,還以施恩似的口吻對她說著。
「我當然搞得清楚妳與她的差別,不然妳以為我幹嘛這麼抬舉妳?」若是當年的出雲性子就與現下的她一樣,就算是聖上下令他也要抗旨拒婚。
抬、舉?搞了半天,她還必須為了她這張長得像的臉龐感到感恩才行?
「好……」一肚子怒焰全都能熊燒上來的天都,毫不猶豫地抽出腰際的長劍指向他,「我決定就在今日做完阿爾泰的這單生意。」
他不賞臉地聳聳肩,「省省吧,我又死不了。」
「在我把你的腦袋砍下來後,我看你還活不活得成。」躍躍欲試的天都,認真地以劍鋒瞄準他的頭間。
他以兩指挪開她的劍鋒,「殺了我,誰帶妳去找封誥?」雖然說,他是完全不把她的小貓功夫給看在墜裊,只不過老是讓她砍著玩也挺吃不消的。
「放心,我會在時限內把他挖出來的……」壓根就不指望他的天都,使勁地想自他的指尖抽回自己的劍。
「有人來了。」忽地轉首看向身後的他,朝她抬起一掌向她示意。
停住所有動作的天都,在大略聽出來者的人數後,不甘不願地收劍回鞘,並拿出水袖打算一口氣解決這一波的舊仇家。
「嘖,真麻煩。」不勝其擾的廉貞,在大批人馬的腳步聲抵達前,低首看了身旁的元兇一眼後,騰出一手直接將準備大展身手的她給扛上肩頭。
「你做什麼?」整個人倒掛在他肩上的天都,柳眉倒豎地想從他的肩上下來。
「雖然我一點都不想承認妳這只潑貓曾是我的妻子,但很顯然的,跟妳比起來,我算是有良心多了,所以縱使我再不願,我還是得履行一下身為人夫的責任。」在她不斷掙扎時,他刻意以掌心拍拍她的俏臀,並在追兵趕到前提氣往枝頭上一躍。
火氣一古腦地往上衝的天都,在他的大掌牢牢固定在她的臀上不動時,手腳並用地在他身上又踢又打。
「什麼人夫的責任?」當他開始以飛快的速度在林間跳來跳去時,她一掌就推歪他的臉,「你少拿金子往自己的臉上貼,快放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