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丁起崴擺起臭臉,使他原就醜怪的臉更是難看。他拿出父親的權威以及關愛,「我關心你的婚姻生活,當然要暗中注意你過得好不好,有沒有讓人給欺負了。所以!張媽請長假的事情我自然也知道。這有啥好大驚小怪的?」
沒讓易汝有任何質問的機會,他繼續道:「你和你丈夫相處得如何?」
「三天一大吵,每天一小吵。」丁易汝是存心隨口胡說的。
「這成何體統?!你們是夫妻耶!」一向威風八面的丁起崴這時卻是駭然失色。他原先的估計是何曉生絕對會為了易汝大動凡心,難道他失算了?不!他相信自己女兒的魅力凡人無法擋!
易汝可是他和苡若的愛情結晶,撇開美麗的容貌不說,光是易汝骨子裡那種融合了苡若的柔美和他不凡的特殊氣概,何曉生那小子哪有可能不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道理?
「一定是你鬧脾氣。」丁起崴下了結論。
「您怎麼不說是您的女婿個性古怪又冷漠無情?」丁易汝覺得好不平,父親憑什麼斷定一定是她任性所為?雖然何曉生是連吵架都冷漠的人,可是父親也不可以這樣冤枉她嘛!難道她在父親心中的份量遠不及他?
「您可別忘了,何曉生他只是你為期一年的女婿,當初是您自己說一年過後,我就可以跟他說Bye—BYe!我也是因為這樣才會答應這個除了可笑還是可笑的婚姻。」
其實她好後悔,當初如果不要為了一時的好奇心,想找出隱藏在這假婚姻背後的真正原因,如果她不披上婚紗就好了,那麼她的初吻不會讓何曉生強給奪去了,而他「事後」竟連一點愧意也沒有。或許他不過是以一個丈夫的身份強索她的吻而已,這樣想起來,他沒有起色心地侵犯她就已是對她天大的恩惠了。
最令丁易汝苦惱悔恨的是如果她不嫁給他,如果她從未見過何曉生這個人,如果她不曾和他朝夕相處……總之如果她仍是「丁小姐」的身份,那麼這些天她就不會因為弄不懂自己真正的心思而把自己的心翻攪得亂七八糟了。
對他的依賴究竟是一種習慣,還是另有其他?
「是只有為期一年的假夫妻啦!」丁起崴有些蹩腳地猛擦汗。唉!往日槍林彈雨驚險日子他也不曾慌亂過,而如今他這向來都是說一是一的教父頭子居然為了要與何書丞相對抗而說了這麼大的一個謊。這個謊要如何來圓?真是傷腦筋!
他和何書丞的約定是讓小兩口結為夫妻,然後誰家的孩子可以擄獲另一家孩子的感情就是贏家。至於什麼一年婚約、什麼有名無實的夫妻,那都是他丁起崴胡亂瞎編的。
「反正何伯伯一回來我就可以親自問他到底是什麼原因非要我做何家的媳婦,而且還是只有一年期的媳婦。」
丁易汝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久別重逢的父親,丟給他——種「你心裡有數」的表情。
她曉得即使她對父親嚴刑逼供也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她早就放棄父親這一條線索,這也是她之所以願意犧牲一年的青春時光,委屈自己做人家的假老婆。
也因此才會落得現今這種理不清的複雜心情。
「那老傢伙要回來?」丁起崴乾脆將煙捏熄不抽了,因為一聽到何書丞要回來他就開始緊張。
丁易汝聳一聳肩,不置可否地說:「日期未知,不過何曉生答應我會安排時間讓我與他父親見面。」
丁起崴暗自喘了口氣。聽易汝這麼說,他心裡七上八下的吊桶終於放下,在勝負未明之際,何書丞是不會移駕來看他媳婦的啦!他的寶貝女兒鐵定要失望了。
但是他忙又叮嚀他的掌上明珠:「反正你要盡本分地扮演好老婆的角色,再怎麼說你現在總是何曉生的老婆。何況只剩下五個月了……」
就是只剩五個月,決定勝負的時間了,所以他才擔憂。如果五個月後何曉生決定要和易汝離婚,那麼他豈不是要讓何書丞取笑一輩子?屆時他將永無寧日!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的話,他乾脆切腹自殺還比被他取笑來得痛快些了
但是沒道理何曉生會對易汝無動於衷啊!他原先打的算盤是何曉生在婚禮當天初見易汝的時候即驚為天人,並且對易汝一見鍾情,再經過朝夕相處之後則是永不變心……就像他對他的苡若那般。
難道他這回的如意算盤真的打錯了?何書丞老是誇耀他那六個兒子是多麼優秀,但是依他看來,何家的六個兒子也就只有何曉生合他的意。他一向厭惡笑臉對人,而何曉生那小子就像是一座冰庫,所以丁起崴的想法是——既然二十四年前他初見苡若即深深愛上她,那麼何曉生應該也逃不過易汝的魅力才是!難道他最引以為傲的「產品」也無法融化那座大冰庫?
無論如何,這場比賽他萬萬不能輸。正當他還想再訓誡女兒一番時,卻止易汝搶了白——
「您今天要住在這裡嗎?」
「你要趕老爸走?」
「女兒哪敢?」丁易汝笑著說。
「那你的意思是要我閉嘴?」
果然是寶刀未老,一眼就明白她的心思。「我只是不想再提起我和我『丈夫』之間如何如何,真的有點煩耶!」其實她是快煩死了。
丁起崴原就歹惡的臉孔這時更加難看,他不是發怒,而是憂傷。瞧女兒這副不耐的模樣,唉!難道他這「岳父」的任期真的只剩下五個月?難道他真的要受何書丞那老傢伙的羞辱?
「我要走了。」唉!為了要勝券在握,他特地跑回囑咐易汝何謂為人妻之道,但是目前這種曖昧不明的狀況……算了!一切等五個月之後再說吧!更何況……他並不——定是輸家啊!
「您的隨身保鏢呢?」丁易汝引頸東瞧西望。
丁起威瞪直眼,「我又不是三流的黑道分子,要保鏢做啥?這話若傳出去豈不讓人笑話?我請一大票保鏢是為了保護你和你母親的安全。」
「喔……」易汝仍是笑得天真無邪,雖然不曉得父親為何突然悶悶不樂,但是只要父親別再要求她要怎樣抓住何曉生的心就OK了。
只是她親愛、忙碌的黑道父親怎麼會有空來此?純粹只是來看她過得好不好?丁易汝逕自笑笑地搖搖頭。她才不相信呢!她父親的「父愛」才沒這麼偉大。
丁起崴把長壽煙丟進上衣口袋裡,又咬著雪茄,憂心忡忡地走出玄關。心裡仍然納悶不已,沒道理何曉生這小子不會對易汝動情啊!實在沒道理……
目送父親離去後,丁易汝則若有所思地發著呆。
這幾天她總是這樣,只要一閒下來,她的腦子就開始胡思亂想,但總想不出什麼結果。她和何曉生之間到底是起了什麼微妙的變化?為什麼自從偷兒闖進來的那個深夜之後,她覺得自己對他的感覺似乎不一樣了?而這正是令她頭疼得快瘋掉的原因。
也許是受到驚嚇吧?她只好以這樣的借口來說服自己。
為了不讓自己有任何期待何曉生回家的心思,她只好逃到舞蹈教學中心去,雖然晚上並沒有排她的課,但只要避開他就好——至少在她理清楚自己的感情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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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不是沒課嗎?」
「來探你皇甫紅玉的班不可以嗎?」丁易汝笑看著她。
剛教完舞的皇甫紅玉用大毛巾擦完汗之後,又喝了一大杯白開水,「正好,我堂哥前兩天從美國回來,我們一群人正要為他接風,你也一起去吧。我堂哥可是一直對你念念不忘的哦!」
「你堂哥?」
「你真是貴人多忘事!」皇甫紅玉繼續喝著她的第二杯五百西西的白開水,「就是皇甫時俊啊!那個念建築工程的,你見過他幾次,忘了啊?」
丁易汝偏著頭想了好一會兒,才稍稍地勾起記憶——
那是她剛進大一的時候,他正忙著準備托福考試,她和他是在外語系教授的辦公室認識的,後來丁易汝才知道皇甫時俊是她舞蹈系同學皇甫紅玉的堂哥,也因此他們兩人應該也算是朋友。
「喂!我堂哥可是舉世難得一見的癡情男哦,聽說他在美國這六年來沒有一天不想你……」皇甫紅玉曖昧地眨眨眼睛。如果易汝成為她的堂嫂……這倒是十分好玩的事。
不過她也知道易汝並不好追,因為即使是身為易汝大學同學的她,和易汝之間的情誼也只是淡淡的,易汝對她雖然偶爾會打聲招呼、淺聊一番,但她們的友誼也僅止於此而已。易汝對她這個同學都如此淡如水了,她的堂哥想要追求易汝當然也是不太容易的事。
丁易汝也回以笑容,心中卻是另有心事。她和皇甫時俊是絕無可能的,她不是已經有何曉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