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的樊令齊拚命壓抑往上冒的笑容,他第一次遇到罵人不帶髒字、損人於無形的高手,不過他一點都不同情廖詩勁的處境。
「何、菊、幽。」她輕鬆自若的態度惹得廖詩勁更加火大。
「我已經夠出名了,不用再替我宣傳知名度。」她可不想下個月參加時尚座談會,又被同行問起今天的糗事。
「妳欺人太甚!妳矜持什麼?妳這副德行就像聖母瑪利亞,男人見了只會疲軟、倒盡胃口。」
她抬起水眸,冷冷地瞪視他。「也對,你對我有非分之想就是褻瀆聖母瑪利亞,謝謝你的抬舉。」
樊令齊不由得豎起大拇指,佩服她的機智與伶牙俐齒。
「遇到妳這種女人,算我倒了八輩子的楣!」廖詩勁啐道。
「如果你不幸又遇到了,那我建議你改信佛教,或乾脆叫對方一聲菩薩,免得自己無能又淪為笑柄。」
「妳……」廖詩勁恨不得掐死她。「什麼我無能,明明是妳讓男人倒胃口!」
「如果你是腎虧,我可以介紹你去看醫生;如果你純粹想逞口舌之快,做人身攻擊,那麼下星期你將會收到律師寄去的存證信函。」
廖詩勁又氣又羞地撂下狠話。「我會控告妳,控告妳傷害!我等會兒要去醫院驗傷,我不會讓妳得意太久。」
「在你告我之前,你必須先接受婦女團體的詢問與批判,同時你的名字會出現在相關媒體上,屆時你將損失所有的女性客源,你自己評估一下。」
廖詩勁暗生惶恐,不敢貿然反應,以他對她的瞭解,她是言出必行,算了,遇到她算自己倒霉,偷雞不著蝕把米。
「哼!」他像只喪家之犬,夾著尾巴落荒而逃。
她嫌惡地看了被廖詩勁噴了一桌口水的餐點,招來服務生重新換過。
樊令齊用眼角餘光偷偷打量她,那張艷光四射的臉龐既沒心碎神傷,還愉快的繼續用餐,態度輕鬆得令人訝然。
她骨子裡根本是鋼木蘭一枚,有一副金剛不壞之身。
「看什麼?沒看過女人甩男人嗎?」她輕啜一下果汁,方才與廖詩勁對峙花了太多精神與體力,還以為三十分鐘可以解決,沒想到比她預估的還棘手。
「妳對男人永遠這麼悍嗎?」
「還好,視男人的惡劣程度而言,在路上超我車、搶我車位的,通常下場會好一點,要是當場抨擊我,就要有本事承受後果。」她不動聲色地給予暗示。
超車、搶車位,這種行為似曾相識,他幾個小時前好像才做過。
「我們之間已經不可能了,妳聽懂了沒有?」坐在靠近走道的男人,突地重重的放下酒杯,引起眾人的側目,也讓樊令齊和何菊幽停下對話。
「你不要這樣,要是我做錯什麼事,我一定會改,絕不會再犯錯……」女人可憐兮兮地放下身段哀求道。
「改!這個改字妳說了多少次,我都聽煩了。」男人惡劣的態度與西裝筆挺的形象大相逕庭。
「相信我,再給我最後一次機會……」女人承受不住打擊,掩面而泣。
「選在公開場合鬧分手的男人最惡劣。」菊幽不知不覺握緊杯緣,注意兩人的動態。
「別人的家務事,妳還是不要介入的好。」樊令齊給予建議。
「我最討厭女人哭哭啼啼,幹麼?妳是在向眾人宣告我有多惡劣,妳有多可憐嗎?」男人火大不已。
「我沒有賣可憐,你不要這樣,我求你好不好?要是我哪裡不好,你告訴我,我真的會改……」
女人伸手握住男人的手,卻被他無情的回絕。
他嫌惡的低吼,連一絲顏面也不留給她。「妳又哪裡好了,妳說啊!在床上像條死魚一樣,看了就煩!」
這句話深深地惹惱了菊幽,全身的盔甲霎時裝束定位,冷冷地譏誚:「死魚總比吻仔魚好,一點存在感都沒有,食之無味,棄之一點都不可惜。」
天性中扶持女人、打敗男權的一面被觸動,不願眼睜睜看著女人被男人徹底的羞辱。
聞言,那男人氣紅了臉,回頭瞪她。「妳在說什麼?」
他卑鄙無恥的舉動丟光了男人的臉,引起樊令齊的不滿,忍不住介入聲援在場的女性。
「男人拋棄女人頂多只是過分,還構不成可恥,但把床笫之間的事拿來當借口,不只可恥還很無恥,給我們男人留點尊嚴好嗎?」
「他不愛妳,妳去愛別人,難不成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要妳這般委曲求全、污辱自己的品味嗎?」菊幽狠狠地朝那該死的男人瞪了一眼。
「對啊!」樊令齊也安慰她道:「妳長得亭亭玉立、美麗動人,多的是追求者,何必這樣糟蹋自己。女人是用來疼的,不是用來罵的。」
「我們的家務事輪不到你們兩人來插手。」那男人氣不過,狺狺吼道,完全沒有顧及此處是公共場所。
「欺負女人就有我的事。」何菊幽和樊令齊異口同聲。
「要管別人的閒事就得挨拳……」男人出其不意的朝樊令齊揮拳,重重地打偏了他的臉。
「敢打我的臉!」樊令齊撫著嘴角沁出的血絲,怒火中燒,握起拳頭也朝他的臉招呼過去,力道完全不客氣。
「啊……」男人被他打偏了身子,女人趕緊跑過去勸架。
「別打了,拜託你別打了。」
「先生,抱歉,你們動手打人,依照店裡規矩,要請你們兩位離席。」店經理和侍者連忙將兩個男人隔開,請他們離場。
「是他先動手打人,為什麼要我們離場?」何菊幽緊握粉拳,憤憤不平地問道。
「走就走,我還不屑待在有人渣的地方!」樊令齊撫著疼痛的下巴,結完帳後迅速離場。真衰,被甩又無辜吃上一拳。
「拿去。」菊幽從皮包裡掏出一張面紙遞給他。
「謝謝。」他看了她一眼。
「要不要上醫院?」她很同情的看著他腫了半邊的臉,唉唷,一定很痛!
「不用。」樊令齊被她的表情逗笑,牽動下巴又惹來一陣痛楚。「我和妳五百年前一定結了緣。」而且是孽緣。
「什麼意思?」她拉緊外套,一臉疑惑。
「百年修得同桌飲,不過是場孽緣,遇上妳就跟人家打架。」還被甩,下巴痛,心更痛,莫名其妙女友就移情別戀。
「看在我們五百年前那段孽緣,我也給你一個忠告,當一個人不愛另一個人的時候,所有的優點都會變成缺點。」
「妳在安慰我嗎?」樊令齊挑挑黑眉。
「算是看在剛才你替我擋一拳的分上。」菊幽瀟灑的揚揚手與他道別。
「再……」樊令齊連忙頓住,這種鋼木蘭還是不見得好,最好這輩子再也不要相遇,否則以她潑辣強悍的性子,真不曉得又會迸出什麼樣的戰火。
第二章
Women's Talk時尚雜誌,隸屬於蔚然出版集團旗下的女性月刊。位在信義計劃區的辦公大樓內,窗戶開敞、陽光灑落,由透明光板構築而成的隔間拉門內,幾位員工正在討論「蔚然十大慘案」,其中何菊幽第十三次失戀成為熱門話題。
二十七歲的她擔任Women's Talk雜誌的主編,成為時尚界的一則傳奇,美麗且性感的外表使她迅速晉陞為媒體寵兒,聰明幹練的工作效率令人激賞,然而最令人津津樂道的,還是她連甩十三個男人,成為名副其實的「失戀女王」。
牌友會中常聚在一起打牌的姊妹們,紛紛前來致哀或恭喜。
超級迷信的戚竹影馬上發表言論。「下管是依命理角度或星盤上看來,妳都和他犯沖,那種人天生賤骨頭,早點分了免得讓他帶衰。」
霍梅笙扛起攝影架,擺出金雞獨立的架勢。「那個賤男人有沒有欺負妳?要是有的話,我霍梅笙一家五代開武館,打敗東亞病夫的霍元甲是我曾師祖,南舉北腿,詠春、太極、少林、羅漢鐵定打得梁良昌滿地找牙,跪地求饒!」
菊幽提醒道:「梁良昌是上上一任,剛被我甩的叫廖詩勁。」
霍梅笙尷尬的搔搔頭。「太多了記不得,下次我一定把妳的新任男朋友記清楚,以後要尋仇才下會找錯對象。」
「不會有下次了。」菊幽叮嚀道:「還有把妳的攝影架放下來,等會兒打破玻璃就慘了。」
「菊幽,天底下的男人多得是,千萬不要為了一棵朽木而放棄整座森林,雖然台灣的森林過度開墾濫伐,但還有其它的森林資源。
「我們目光下能短淺、下能有種族歧視,根據我的報告指出,意大利二十歲至四十五歲的未婚男子總共有五十五萬人,而且全世界百分之八十的帥哥分佈在該國,其它的百分之二十在好萊塢混飯吃。」超級相親狂丁蘭熏發表精湛的「男人經」。
「那些資源留著給妳慢慢開發,我沒有興趣。」
「為什麼?」霍梅笙垮著臉探究。「是不是那些男人欺負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