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老師」一字排開讓劍鷹介紹。
「這位姓張,負責教你畫畫。」
「這位姓程,負責教我彈琵琶。」
「這位姓呂,負責教你女紅。」
畫畫?琵琶?女紅?天呀!對她而言,這簡直比大學聯考還要難上十倍。
「還有一位姓林……」
「該不會是教我烹飪吧!」她沒好氣的打斷他。
樓劍鷹搖搖頭,說:「樓家大小姐不必親自下廚房,林老師負責教你的最重要,就是儀態,不過她要明天才會來。」
儀態?「你看不慣我現在的樣子嗎?」雨萱手叉著腰問。
「你說呢?」他饒有興味的打量著她凶巴巴的樣子,接著說:「一個端莊的女人是不會有你這種姿勢的。」
「你放屁。」
樓劍鷹失笑的搖著頭說:「就憑這句,你自己說該不該學呢?」
雨萱雖然覺得他說的不無道理,但是瞧他把自己說的好像一副難登大雅之堂的樣子。樓若涵是樓若涵,她孫雨萱可是獨一無二的孫雨萱呀!
「在我戒掉那些話之前,我還想再說一次。」雨萱已經想好該怎麼一吐怨氣了。
「合理。」他點頭答應。
「我希望事情落幕之後,我也不會看見你這天殺的、見鬼的、臭屁的、該死的男人,你這個惡魔最好能永遠的消失。」她早已忘記了萬樓幫的惡名,不怕死的罵著「鬼見愁」。
樓劍鷹毫無表情的問她:「你說完了?」
「嗯哼。」
「心中舒坦了?」
「差強人意。」
「如果大小姐你已經舒坦了,」他先是溫柔的語調,接著就像石頭刮著玻璃的聲音,對她低吼著說:「還不快去準備上課?我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雨萱不情不願的隨著諸位「老師」進去書房,開始了痛苦的煎熬。
「大小姐,你想先學哪一樣?」其中一位老師開口問道。
「隨便,反正結果都是一樣,我一定學不來的。」她無精打彩的說。
除了雨萱之外,房內的其他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誰應該先上課?
「我先來吧,希望畫畫可以讓她定下心。」教畫的張先生拿出顏料及畫紙,開始上課。
沒多久,書房的地毯上處處是她的傑作,倒了的顏料、散置的彩筆,把那線名貴的地毯毀得徹底。教書的張先生無法承擔這樣的過錯,便去找樓劍鷹親自到書房一睹慘狀。
「樓先生,你最好親自來看看,她……」張先生面有難色的不知該怎麼形容。
「她是不是不願意學?」樓劍鷹的表情已開始不悅。
「不是,不是,她玩得很高興。」
玩得很高興?這是什麼意思?!他從沙發中起身,跨著大步往書房走去。
頑後,他終於明瞭了張先生所謂玩得很高興是什麼意思了?
雨萱正背對著他,翹著屁股趴在地上畫畫,這姿勢令他好氣又好笑,誰會趴在地上畫畫的呢?但當他看見那張名貴的波斯地毯已變成五彩顏色時,忍不住嚴肅的喚她。
「幹嘛?」她因被打擾而不耐。
她抬起頭後,樓劍鷹突然控制不住的大笑起來。
對萬樓幫而言,這絕對是個天大的新聞。向來以冷酷聞名的樓少主竟然會放聲大笑?而且笑得似乎有些歇斯底里,難以控制。
「雨萱,你見鬼的在搞些什麼?」他好不容易才克制住,帶著笑意的問她。
「樓劍鷹,是你自己說不要我講不雅的話,現在你反倒先說了起來,你才見鬼的在笑什麼呢?」雨萱皺著鼻子說。
「我笑是我真的看到鬼了。」他拉起她走到鏡子前面才停住,說:「你瞧瞧,像不像?」
天呀!她的衣服染上五顏六色的油彩不說,臉上更是東一片紫、西一片綠的活像個小丑,怪不得樓劍鷹笑得那樣放肆。
「很好笑是嗎?」雨萱不懷好意的看著他。「我讓你笑個夠。」說完就用沾染了顏料的手往他臉上撲去。
樓劍鷹的身手哪會讓雨萱得逞,只是她一近身,他總有辦法跳離她幾尺遠。在眾人眼裡,反倒活脫脫成了一場鬧場。
「雨萱,別鬧了,快去把那些顏色洗了,還有別的課要上呢。」他邊閃邊說。
這樣的追趕跑跳蹦讓她覺得也有些累了,用力的瞪了他一眼後,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出書房,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書房外,雨萱所到之處,當然免不了又是一番雷動的笑聲。
接下來教的是琵琶,雨萱對著那把「古代吉他」研究了好久,她就是弄不明白為什麼少少的幾根線,卻能彈奏出那樣仿如行雲流水的節奏?時而低沉、時而高亢的音符,亂好聽的。
她很認真的習老師教她的指法,也有模有樣的照著老師的姿勢擺著譜,但從她指下所彈奏出來的音符,就好像樂譜上的小黑蝌蚪全都有了「生命」,在高低音階裡亂蹦亂跳,亂了所有的音律。情況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慘不忍聽。
這時樓劍鷹突然後悔沒有先加裝隔音設備,否則也不用像現在這樣,辛苦的忍受著「魔鬼傳腦」,他很同情關在書房裡的老師們,並想著是否該付給他們較高的酬勞,慰勞他們備受折磨的神經。
又過了一會兒,教琵琶的程小姐同樣面有菜色的請樓劍鷹移架至書房一趟。
「你又在搞什麼鬼了?」劍鷹嘀咕著。
書房裡,雨萱正抱著琵琶愁眉苦臉,說不出來的可憐樣。
一見到他進來,雨萱立刻悲情的說:「斷了。」
「什麼東西斷了?」他一頭霧水的問。
「這些線呀,斷了。」她將琵琶拿到他眼前,又說:「太脆弱了,下次你應該找一把用鋼絲做成的琵琶讓我彈,才夠結實。」
樓劍鷹差點兒沒將琵琶往她的腦袋上砸,莫非她是天生的破壞狂,什麼東西到她的手裡,全走了樣。」
「放下它,學別的吧。」他歎著氣走了。
有了前車之鑒,教女紅的呂小姐更加小心翼翼的講解刺繡的技巧,一針一線的速度緩慢而閒熟,畢竟這不是件需要花太多腦力的事。
只是過沒多久,樓劍鷹依然再度進入書房,並且為雙手纏滿了線的雨萱解困。
當天晚上,教畫畫的張先生發上沾著顏料,手裡拿了幾張雨萱的「鬼畫符」;教古樂的程小姐心疼的抱著兩把斷了弦的琵琶與古箏,還有教女紅的呂小姐拿了支折斷的針、一團糾纏不清的線圈、一張繡得不知啥玩意的手帕,一字排開站在樓劍鷹的面前。三人有著同樣的心得——他們實在教不來這名資質欠佳的學生。
「樓先生,費用我們不收了,你還是另請高明吧。」三人皆面帶難色的宣佈放棄。
「別這麼說,再給她一次機會吧。」劍鷹好言拘留著,一面用眼角瞪著。
「這不是機會問題,也許假以時日,孫小姐學得會每一樣東西,她需要的是時間。」
「這點我瞭解,我也沒有要她馬上學會,你們有一個月的時間可以教會她呀。」只要有點基礎,唬得過人就行了。「一個月?以大小姐的情況而言,恐怕得花上十倍的時間哪。。」
一年?!不要說大衛等不了那麼久,就連若涵也沒有那麼強的生命力可能支撐到那時候呀!
樓劍鷹無奈的送走了三位頗負盛名的老師,回過頭看著雨萱。她這樣的學生,真能讓天下老師們感歎,「得蠢才而誅之」。
「不是我的錯,我早說過我不是那塊料嘛。」她一臉無辜的說。
他忍住想掐死她的衝動,目光凶狠的對她說:「別以為這樣就算了,從明天開始,你給我專心的、好好的學儀態課程,我就不信你還能破壞什麼東西。」
「你就是不肯死心?」
「對。」劍鷹很肯定的點頭,又說:「只要是能讓若涵高興的事,我絕不放棄。」
雨萱的嘴邊嘀咕著說:「但願你比癩皮狗身上的跳騷還有耐心。」
「你又在自言自語說些什麼。」
「說我累了一天,想好好的吃頓飯然後洗個澡睡覺,行不行?樓大少主。」說完就往餐廳走去,把他的橫眉豎眼丟在腦後。
洗過澡後,雨萱果然一看到床就癱睡下去,一夜無夢。
隔天,雨萱倒是精神很好的起了個大早,她照例又先到若涵的臥室,想傳點活力給她,搞不好發生什麼奇跡也說不定呢。只是若涵關不在床上,這使她狐疑的想著,樓劍鷹不是說過她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嗎?難道這一切都是騙局?
帶著懷疑的下了樓,看到阿康正在起居間看著報紙,她開口便問:「若涵呢?她怎麼不在房裡??
阿康拿下報紙,朝外頭撇了撇嘴,說:「少主推著大小姐在花園散步。」
雨萱跑到門邊,果然見著了他們倆,而且畫面溫馨極了。
樓劍鷹正彎著身替若涵披上毯子,並把她臉上的髮絲拂開,動作是那樣的輕,臉上的表情則是雨萱從未見過的溫柔,還有偶爾傳來的微笑。
「真看不出來你們少主也有會心的微笑。」雨萱從餐廳拿來一片麵包,在阿康對面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