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癌細胞已經擴散到無法控制的局勢,再加上並發其他病,我們都盡了最大的努力想要搶救她年輕的生命,只可惜仍是抵不過命運的安排。唉!節哀順變吧!」醫生拍拍他的肩膀後,搖著頭走了。
氣氛有一陣子凍結,雨萱摀住嘴,不敢哭出聲,而大衛只能小聲的不聲發問:「他說什麼?若涵到底怎麼了?!」
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大衛悔恨著自己不曾向若涵好好的請教中文,那麼他便可以不用如同鴨子聽雷一般,完全聽不懂醫生說的話。
「你們究竟誰能告訴我,那個禿頭醫生究竟說了些什麼?」大衛終於按捺不住的提高了聲音。
劍鷹眼神空洞的看著他,像是回答更像是喃喃自語的說:「若涵,死了,她死了。」
他的表情及回答引發了雨萱更多的淚水,大衛像是遭人當頭棒喝的楞了五秒,然後安靜的朝病房內走去。病房裡,只剩下護士小姐在做著最後的整理工作,她們拔掉了原本插在若涵身上一些細小的管子,一旁一直顯示心跳狀況的儀器也回歸寂靜,若涵就那般安安靜靜的躺在那兒,一如他第一次見到她那般安靜。
是呀!若涵始終是安靜的,總是帶著淡淡的一抹笑容跟隨在他的左右,靜靜的聽他高聲闊論著畢業後的偉大夢想,靜靜的分享著他的喜怒哀樂,卻從不表達自己的情緒,有時她甚至安靜容易讓人忽略。可是,不該是這樣的情況,生命是不能被忽略的呀!「若涵……」他暗啞的喚著她,眼眶也不禁濕潤了。
就在護士預備將白色床單覆蓋上若涵的臉時,劍鷹突然出聲喊道:「等一下。」
他走到了床邊,沉著嗓子說:「讓我們再多看她幾眼。」
「若涵,對不起,我終究沒能好好照顧你。」樓劍鷹在心底沉痛的說著。
身後的雨萱再也忍不住傷心,嚶嚶的哭了出來。讓一切情況變得更為真實,若涵……是真的離他們而去了呀!
從醫院把若涵的遺體接出來到把一切的後事辦好這段期間,雨萱始終靜靜地守在劍鷹的身邊,守著他一切的情緒。大衛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因為劍鷹對雨萱的這份心意似乎並不領會,他彷彿成了絕緣體,拒絕對輩傷以外的事物做任何回應,就像是個「活死人」,多那麼一口氣而已。
大衛曾經不滿意的對雨萱說過劍鷹的態度,他強烈的不表苟同,但雨萱只是淡淡的回了句:「算了,他現在的心情這麼差,如果連這點體諒都做不到,更遑論什麼愛情了,不是嗎?」眼中的無奈與傷感更教人憐惜,看來這個樓劍鷹不止是木頭人,更是個沒心沒肺的傢伙。
雖然雨萱這麼說,卻依然不能平息大衛「路見不平」的怒氣,三天之後,更因為一頓晚飯引起了一場爭吵。
那天晚上,雨萱因為劍鷹不願吃飯而特意吩咐廚子熬了鍋雞湯,當她也把雞湯端給劍鷹時,卻只換來劍鷹的頭一撇與默不作聲,雨萱猶不放棄的將雞湯推進他的視線裡,好言勸慰著:「如果你不想吃飯,就把這碗雞湯喝了吧,好歹補充一點兒營養,否則會病倒的。」
劍鷹依舊毫無表情的看著地上,對雨萱的善意置之不理,大衛終於受不了劍鷹對雨萱視若無睹的態度,不平的對他低吼道:「樓劍鷹,你如果是個男子漢就請你向前看,若涵已經死了,就算你心情再壞、眉頭再怎麼打結,若涵也不會因為你的悲傷而活過來,你為了緬懷逝去的人而傷害仍活著的人,你這樣做對嗎?」
劍鷹只是抗議的皺起了眉,不悅的問道:「我傷害誰了?」難道不說話、不吃飯都不行嗎?!嘴巴的、身體是他的,莫非他連操控自己身體的權利都沒有,真是關卿底事呀!
大衛將雨萱拉到劍鷹的面前,說:「這就是被你傷害的人,你這些天的反常讓她提心吊膽,她因為你心情不好,總是小心翼翼的陪著你、關心你,你卻對她冷冷淡淡,你為了若涵的死而傷心,難道我們就不是嗎?雨萱這樣守著你,你卻視若無睹,真是差勁透了。」
雨萱從沒想過大衛的言詞會那樣犀利,為了不讓劍鷹翻臉,她驚慌的拉著大衛,連聲阻止他。「不要再說了。」
「我為什麼不說?我就是看不下去,你像個小媳婦一般的對他噓寒問暖,拚命的討好他,他卻是個不知感激的傢伙。」
劍鷹的耳朵對這樣聒噪的聲音起了反感,而且雨萱那一直擺在大衛腰上的手也激起了他莫名的醋意,如果她在乎的是自己,就該明白和別的男人保持適當距離的道理。於是,他將怒氣的矛頭指向雨萱,冷冷的說:「我又沒有叫她這樣做,是她自己喜歡。」
雨萱愣了一下,隨即傷感的顛了一下身子,是呀!一切都是她自己心甘情願的,怨不了誰。只是,她並不曾想過劍鷹竟會說出如此冷酷無情的話。
大衛揪起劍鷹的衣領,氣不過的說:「你太過分了,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說會傷了她的心?她會這麼做全都是因為喜歡你,她甘心為你付出一切,甚至忍受你對她的冷言冷語,但是你這樣漠視她的態度,算什麼男人?」
「大衛!」雨萱驚呼起來,他竟然說了出來。
劍鷹完全被大衛的舉動激怒了,放眼社會,放敢對他這個萬樓幫少主如此不敬,竟然抓著他的衣領對他吼?!他露出了令人不寒而慄的目光,低著嗓子說:「我只說一次,放開你的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雨萱感受到劍鷹的怒氣,她知道他絕對不是在開玩笑,之前阿康曾說的警告浮上了腦海,雖然大衛也只是個無名小卒,但當一個人在盛怒迫害下,原則是可以改變的。
「大衛,你快放手。」雨萱伸手拉他,卻敵不過他的力氣與倔強。
「你想找我打架?我奉陪到底就是了。」大衛一點兒也沒有鬆手的意思,這口悶氣他憋了好久,打一場架發洩一下也好,而且他不止為了要替雨萱教訓這傢伙,還要連自己被他比下去的帳一併算上。
大廳裡的幫內兄弟們全都圍了過來,一副摩拳擦掌的狠樣,只要少主一句話,他們就可以料理這出言不遜的洋鬼子了。
「你們全都退下,誰也不許出手,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劍鷹對弟兄們吆喝著。
雨萱早已嚇得淚眼漣漣,為什麼會演變成這樣的情況,有誰能幫她化解這局面呢?
「大衛……」雨萱希望大衛能鬆手,一切就都沒事了。「雨萱。」大衛十分嚴肅的說:「你都聽見了,這是我們男人之間的事,你就別插手了。」
什麼跟什麼?為什麼到了重要時刻,兩個男人全都成了沙文豬!?
「阿康,你快想想辦法呀!」雨萱轉向阿康尋求協助。
阿康卻只把她拉向一邊,說:「那是場男人的戰爭,誰也阻止不了的。」
他的話才剛結束,大衛和劍鷹已經扭成一團了。
「住手,別打了。」她邊哭邊喊著,她不希望大衛受傷,因為那也是若涵的希望;但她更不願意劍鷹受傷,因為她會心痛。
她的叫喚並不能讓兩個糾纏在一起的男人分開,無計可施的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劍鷹與大衛在她面前上演著所謂「男人的戰爭」。
「你不是男人,一直活在悲傷的情緒裡,絲毫不顧別人的感受,我真替雨萱覺得不值。」大衛一個拳頭揮去,一邊憤恨不平的說道。
「那是我和她之間的事,和你沒有關係。」劍鷹毫不示弱的一個掃腿,也回了嘴。
「早知道你這麼不懂得珍惜她,說什麼我也不會退讓,我一定和你爭到底。」又一個勾拳向劍鷹揮去。
「只可惜你沒有機會,因為我絕不會辜負她。」劍鷹躲過了他的勾拳,為了下一個攻擊蓄勢待發。
劍鷹的話讓大衛停下了所有攻擊與防備的動作,立在原地,有些怔忡的望著他,問道:「你剛剛說什麼?」
「我?!」劍鷹一時間意會不過來,待看見大衛一副不能置信的臉孔時,他想起他他剛才煞不住的話。「我什麼也沒說。」他急急否認著。
「我剛剛明明聽見了。」大衛堅持說。
「你聽錯了。」劍鷹同樣的堅決否認。
大衛停頓了三秒,用更為犀利的言詞說:「沒想到你竟然是感情上的懦夫,連向一個女人承認愛意都不敢,這樣打架還有什麼意思?我覺得我已經贏你了。」
是的。就對感情的坦白程度而言,他的確在勇氣上贏了樓劍鷹,可是若要將雨萱也算進來,他可就是輸得太徹底了。原以為只是雨萱的單戀,他還是有機會等到她覺悟的一天,覺悟到他深情的守候才是她最終的依歸。但是如果樓劍鷹也喜歡雨萱,那就叫兩情相悅,他就是等到白髮蒼蒼也是枉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