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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岳靖

  陸征說過,狂霸孤冷是邢少溥的生存之道。這是可以理解的,孤兒獨子要想在大家族裡與人競爭,畏怯和軟弱是絕對的致命傷!他改不了命運,只能尋求另一種生活,壯大自身力量,踩倒其它堂兄弟,成為權勢最高的「邢氏」統治者!

  舒皓寧在室內花園的礁石邊趴著,美顏朝著人工溪流,思緒隨著潺潺水聲飄轉,直想著與她不相干的事。

  是呀,離她遙遠、不相干的事,為何她最近老想著呢?就算陸征待她善良有禮,她也無須記住他談論邢少溥的事呀!,她是怎麼了?竟把那男人的身世懸在心上……

  「是你放走那些野兔,對吧?」邢少溥冷硬的嗓音突然介入,打斷了單純、寧靜的水流聲,也拉回她的思緒。

  她倏地起身坐在礁石上,美眸朝薔薇花階出口處凝著。沒一會兒,邢少溥卓爾挺拔的身影便步下階梯,走入花叢,朝她而來。

  「什麼事?」她問。神態和聲音有著不自在,彷彿怕他瞧出適才的心思般,「你有什麼事?」看著他愈行愈近,她促聲又問了一次。

  邢少溥停住步伐,鞋底踩壞了幾株繽紛的石葵花。「誰允許你放掉那些野兔?」視線盯著舒皓寧,他語氣沉沉地,情緒難辨。但是她能捕捉他眸底那抹慍怒。

  「是我自己想放掉它們!」毫無懼意,她直接答道。那些被囚禁、用來給大狼克勞斯獵殺的可憐小動物,的確是她親手釋放的。

  她受不了每天早晨與他歡愛後,還得陪他「觀賞」克勞斯的血腥追獵,那樣的場景總讓她噁心、無助,彷彿那被撕扯、吞噬的野兔正是她自己,而那頭殘忍、兇猛的大狼卻是邢少溥!她痛恨這種精神遭受壓迫的無力感,所以,她解放了那一籠野兔,讓它們向森林奔逃,重尋自由。

  「你幾歲了?還玩這種憐憫遊戲?」他走上前,擒住她的皓腕,俯著俊顏,不悅地說。

  她扯拉一下手腕,掙不開他的大掌,便沉著氣,鎮靜地說:「那些是野生兔子,本就屬於山林。」

  「是『邢氏』的山林!」他強調,「你以為放掉它們,它們能逃脫掉嗎?」

  她一愣,眼神變得驚呆。山麓林間野獸多得很,不只克勞斯而已。她放走那些無辜的野兔,顯然只會加速它們的死亡。

  「哼!」他冷笑,一把將她從礁石上拉起,「你讓克勞斯今晨的『遊戲』泡湯,影響我『賞景』的心情,我乾脆拿你取代『獵物』!」他沉聲呢喃,不時瞇著眼瞅她。

  意識到他的話,她突然睜開美眸,拎冷地倒抽口氣,使盡力量推開他。「放開!」她大叫。身子一陣地晃動,鞋底在礁石上踩了空,便滑落人工溪流裡。

  雖是人工溪流,但仍有些深度和冰冷,她不會游泳,一落水便手忙腳亂地撲騰。邢少溥胸口一窒,俊臉僵凝,直接走入水中,抓著她的雙臂一提,讓她站直身子倚在他懷裡。水只及她的腰部,但她卻害怕得臉色煞白,纖手緊揪著他的衣襟,雙腿站不住似的頓了下。

  邢少溥將她抱離冰冷的溪水,徐緩地走回岸畔,鬆開鐵臂,舉止有些粗暴地讓她摔在柔軟的草坪上。「每一隻逃掉的野兔,都得找回,明天清晨你就跟著我上滑雪場!」他神態安然,帶著漫不經心的冷漠語氣道。

  她沒說話,手掩著臉,衣服濕透,全身發抖,伏在綠草上,週遭有著沾水的花朵圍繞,像是個落水精靈般淒美--

  濕透的衣料讓她姣好的胴體惹眼地層現,那顫顫的女性曲線太過嬌弱,他別過臉,不耐煩地命令:「上樓泡個熱水澡,換掉那身濕衣服!」語畢,他皺緊眉心,納悶自己過於關懷這女人。

  隨著她住在這兒的時間增長,他隱約覺得她有種本事,可以挑動他的情緒……他不喜歡這個發現!能掌握、支配人的,是他!他是她的債主,他可以擁有她的一切、主宰她的身心,但,她不能!

  「你最好本分些。任性妄為,只會為你增添更多麻煩!」想著想著,他突然發洩似的道。表面像在警告她「釋放野兔」的事,實際上,他是為自己情緒受她牽引而感到焦躁。

  急促的呼吸轉定後,她徐緩抬眸,眼神瞥過他濕漉漉的長褲,一股異樣、莫名的起伏由心底泛開,搞不清是啥。她咬咬下唇,不再多想,遵照他先前的命令,踉蹌起身,踩著不穩的步伐欲往樓梯方向走。

  「去哪兒?」邢少溥拉住她,正色問,「你沒把我的話……」語未了--

  「我要上樓泡澡、更衣!」她打斷他,清甜的嗓音依舊抖著。水滴自她前額劉海沁入瞳眸,像是噙著淚水,雙眼炯亮亮地凝視他。

  他也盯著她。男性胸壑沉緩地起伏,充塞悶氣,幾乎要咒罵咆哮,她居然這麼難被馴服!她此刻的態度是種諷刺,他能感覺到,那雙含著水光的美眸裡,全是來自她心靈深處的執拗!

  兩人相凝,視線交纏,四目有著火燎般熱切的眼神,但彼此的心思卻處於相抗狀態。她雖受他鉗制,卻並不等於認輸;他支配她,可情緒卻也因她波動!他們的關係,已不純然是「債」與「償」,而是男人與女人……

  「該死!」久久,他受不住沉默地開口,「去做你要做的事,弄暖自己,免得把病毒帶上我的床!」甩開她冰冷的柔荑,他狂躁地邁大步走向樓梯。即便背後傳來她虛弱、乏力的移動聲響,惹起他心又一陣怪異悸動,他也不再回頭,便急急拾階而上。

  ☆ ☆ ☆ ☆ ☆ ☆ ☆ ☆ ☆ ☆ ☆ ☆ ☆ ☆

  翌日,天空萬里無雲,一早邢少溥帶著舒皓寧穿梭在滑雪場的山林,探尋著野兔的蹤跡。他們沒有配戴任何滑雪裝備,兩人只著狸尾形雪鞋,徒步於厚實的積雪上。

  邢少溥是天生的雪地冒險家,耐寒力強、體力充沛,步伐又大又快。舒皓寧並不習慣使用雪鞋,走起路來跌跌絆絆,行動緩慢,並不時扶著樹幹急喘。沒一會兒,他們的距離便拉得越來越遠。

  她喘著氣,吐出唇的熱氣化為白霧,模糊了視線,讓她幾乎看不見前方的他。「邢……」她開口想叫他,但又作罷地止住。算了,即便是失了他的帶領而在這山林迷路,他也會找到她的,因為這兒是他的地盤,他能掌握林野間的所有聲息與脈動,何況他從不放過她……

  她笑了笑,背倚著樹幹,優雅地彎腰解開雪鞋的繫帶,著鹿皮靴的雙腳隨即踩上雪地,輕巧地邁開步子。但走沒兩步,積雪突地松塌,瞬息間,她的兩條長腿就陷在深深的雪層裡。

  唔!糟糕……她在心底暗叫。這下她進退皆難了!她的笑容轉為無奈。沒想到看似潔白、安全的雪,積得這麼深,且如陷阱般一觸就能吞噬人!她試著提腿,但高達她大腿處的厚雪像個頑固的孩子般抱住她,讓她施力困難。

  「天吶……」她低喃著,雙手開始掘著積在身邊的白雪……

  「你為什麼不跟緊我的腳步?」不知過了多久,她的雙腿幾乎要麻痺時,邢少溥略帶怒意的嗓音急急地傳來。「你存心找碴嗎?」他從一棵冷杉後方繞出來,走到她面前,垂眸瞧著已矮了一大截的她。

  她盯著他,心中猛然躥過熱流,彷彿潛意識裡在為自己將脫困而慶幸,但似乎又沒這般單純,那是種無法釐清的複雜感覺……

  邢少溥瞥了眼她後方被遺棄的雪鞋。「你找死嗎?」他氣得衝口而出,同時攀斷一根粗實的樹枝,然後敏捷地挖鬆環住她雙腿的厚雪。

  「我從沒想過讓自己這麼狼狽。」見著他額鬢已因勞動而沁汗,她突然開口解釋,「我得跟上你的腳步,它讓我行動不方便!」她看向他的雪鞋,淡淡地陳述,卻是她首度對他的好語氣。

  邢少溥抿著唇,冷冷掃了她一眼,不作響應,逕自手邊工作。半晌,他技巧性地將她拖離雪中,熟悉地往安全地帶移,讓她坐在一棵已被鋸掉的樹木上,並且以硬實的男性拳頭捶打她的雙腿。

  「啊--」她大叫一聲。

  「還有知覺……」他低喃,語氣中有著不著痕跡的心安。而後,他從懷裡掏出一個雕有狼形圖紋的隨身酒瓶,旋開瓶蓋,他命令她:「喝下去!」

  濃烈的酒氣嗆入鼻腔,惹得舒皓寧不舒服地轉頭。「拿走!」她叫道。她恨這種強勢的味道!這味道總是能迷亂她、攻陷她的自我防衛,她討厭這個味道,還有那種灼痛她身體的嗆辣酒液,所以,她絕不再喝它!

  「拿走!」她揮手擋開。

  邢少溥不悅地挑眉:「你要我餵你?」說著,他隨即以唇就瓶口灌入酒汁,並迅速堵住她的唇,強迫她喝下烈酒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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