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她太篤定自己的詭計不會被識破,忘形地流露一絲算計,好像勝利在握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溫婉的面具稍微裂了一條縫。
不巧落入秋天眼中,她開始對她的話有了質疑,懷孕的人適合將腰帶纏那麼緊嗎?
「妳不用特意來告訴我這些話,不妨把話說明白些,妳的目的是什麼?」她不會跟她爭的,她沒有母親為愛執著的勇氣。
尤其是他不愛她,施捨的同情她不會要。
微訝地變了變臉,淺倉靜子心中有些惱意。「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我只是想讓妳分享一些喜悅。」
「妳是來找我還是龍之介,麻煩妳說明來意,我不喜歡虛情假意的人在我面前炫耀。」最近她特別容易累,想來是煩心的事太多了。
「妳說我虛情假意?」沒人敢當面指責她虛偽,她太不懂事了。
淺倉家對於不乖的孩子總會施以薄懲,她該怎麼懲罰她呢?
淺倉靜子手拿半瓶藥輕輕拋甩著,似要摔了它又捨不得,反反覆覆數次後將瓶蓋旋開,一顆一顆地由手中滑落像數著豆子。
她在微笑,但眼神冰冷無比。
不想讓她知道這些藥對她十分珍貴,秋天佯裝不在意的說道:「維他命的營養成份極高,多吃對胎兒有益。」
「維他命?」不可能,她剛才臉色一變吃了顆藥丸子才舒緩,這些不會是維他命。
「醫療資源這麼浪費掉挺可惜的,麻煩妳掃一掃別弄髒我的地。」她沒體力處理她製造的「垃圾」。
「妳叫我掃地?!」她怎麼敢!
憤而一拍桌子,不再裝溫馴的淺倉靜子一腳踩上救命的藥丸,怒顏以視地聽不見秋天心底的哀嚎,碎成粉末的藥怕是拿不回來了。
不能發惱,不能發愁,不能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否則她真的無藥可救了。
深吸了口氣,秋天試著把心情放鬆,盡量往好的方面想,她想起第一次畫的風景畫,平實無華的花草樹木得了一個甲上,老師送給她一盒水彩筆。
「孕婦不要太激動比較好,本來我家的地是男傭……呃!是龍之介在拖的,妳弄髒了地板他可能會不高興。」秋天告訴自己不要被她的話影響,想些快樂的事。
她從醫院走出來看見的第一道彩虹,那顏色美得好空靈,深深地印在心版上久久不散,她一直想再看看雨後的彩虹。
秋天的容顏忽地散發柔和的光芒,一瞬間讓人有美的錯覺。
相由心生,心美人自然美。
反觀淺倉靜子一聽見紫乃龍之介放下日本事業替名女子做起下人工作,被悔婚的難堪和怒氣一起浮現明媚的臉上,頓時有種修羅地獄的感覺。
她根本無法容忍她要的男人居然會看上這只瘦弱的小黃雀,她的驕傲狠狠被撞了一下,天之驕女的她怎麼可能輸給路邊的野花?
男傭,她竟當他是男傭使用,這算是一種挑釁嗎?
「妳知道我最討厭什麼事嗎?我最討厭人家不尊重我,妳借用我的未婚夫是否該先知會我一聲?」
原本安靜立於一旁的菅野千鶴突生不安,她有預感接下來肯定會發生大事。
她遲疑著要不要插手,眼前的女畫家蒼白得不像活人,加以迫害她心能安嗎?即使只是袖手旁觀也是幫兇,紫乃龍之介不會輕饒不按他規矩辦事的人。
但是,她還是默然了,什麼也不做地當根木頭,她選擇向撒旦靠攏。
「大胖,人不是東西怎麼借用,敬人者人恆敬之,我想日本人不懂這句中國話,意思是要別人尊重你之前先尊重別人,你說對不對?」她根本沒借過,是他賴著不走。
非她之過。
「很好,妳寧可跟一隻貓說話而不屑與我交談,妳嚴重羞辱了日本國格,我不做些友善的動作妳怎知我親和。」淺倉靜子眼色一使,粗壯的保鏢朝秋天走去。
「你們別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我們的國家有法律……你……你們捉走大胖做什麼?請還給我。」不,別傷害它,她不逞口舌之勇了。
秋天緊張得心又開始鬧脾氣,她一再警告自己要心平氣和別亂了思緒,她已經沒有藥了,絕對不能再發作了,至少讓她活過二十四歲生日。
但是一瞧見掙扎的大胖被高高舉起,她的心也像坐雲霄飛車一樣的楓高,生怕他們會做出什麼傷害它的舉動,一口氣憋在胸口難受。
「火烤三吃還是清蒸貓肉,也許妳會喜歡看貓游泳,我有一隻貓游了三十分鐘才斷氣。」還她呀!當然可以,一堆貓毛如何?
淺倉靜子殘忍地拔了一撮貓毛輕灑,笑聲輕脆當看了一場雪花飛舞,貓的尖喵聲讓她心情特別愉快。
「為什麼要這樣對它,為什麼……」尖銳的刺痛由心口發出,秋天咬了咬下唇按住心臟部位,「有什麼事衝著我來,別拿……貓出氣……」
好痛,她的病又要發作了嗎?
「是妳阻礙我的好事,是妳破壞我入主紫乃家的機會,是妳讓我將成為全日本的笑柄,是妳讓我倍感羞辱。」一隻貓算什麼,她要她死。
「妳……妳在說什麼,我一點也聽不懂。」足不出戶的她能做什麼,強抑著心痛,秋天力圖平心靜氣的緩和那一波波衝撞的力道。
「聽不懂也沒關係,等到了下面妳再問閻王老爺吧!」她別想稱心如意。「帶走。」
秋天根本不曉得發生什麼事,兩名高壯的男人一左一右的拖著她起身,絲毫沒有顧忌她是女孩子用力拖行,強要將她押出房外。
碎石路磨破她的膝蓋,秋老虎兇猛地照著她頭頂,極力反抗反而讓身子多落幾個拳頭雨,她不禁苦笑這樣的死去是否值得。
她只覺得自己越來越衰弱了,沒力氣和命運抗衡……
「你們在幹什麼,光天化日之下強搶……啊!秋天,你們想把秋天帶到哪裡去,快放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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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路上形成三輛車的追逐戰,深藍色的林寶堅尼快速的奔馳不曾遲疑,技術高超地穿梭車陣領先近五百公尺,猶自招搖地表演特技橫過一輛大卡車,令車後的小型房車及保時捷心驚不已,就怕它一不小心翻覆了。
競速的車子無視紅綠燈和行人,橫衝直撞根本不顧他人的死活,前面的車子想擺脫後面的車子,而後面的車子欲追上前車,交通大亂地陷入一片緊張氣氛中。
但三輛車的駕駛沒考慮過違規的後果,一徑的往前衝不停留,生怕慢了一步錯失良機。
整條馬路猶如虎口危險重重,好幾回險象環生的差點擦撞到其它車輛,嘎吱的輪胎聲磨過路肩又導回快車道,嚇得一位懷抱嬰兒的母親跌坐在地,驚魂未定。
不久後,警車也加入競速的行列。
菅野千鶴忙開口,「淺倉小姐,這回就放手吧!我們何必在別人的上地上鬧事。」再不停止真會鬧出人命。
「這裡有妳說話的餘地嗎?不達目的我是不會罷手的。」她有外交豁免權,台灣警方無法辦她。
菅野千鶴不敢問她的目的為何,因為答案已在心中。「可是她快不行了,再不送醫院……」
「死了不更省事,我就要她死。」省得她弄髒手還得找地方棄屍。
「妳……」算了,這種事她無能為力,多說無益。
還有一點知覺的秋天感覺自己在車子上,她聽得見車內的交談聲卻沒力氣睜開眼,渾渾噩噩的飄浮在昏迷與清醒之間。
剛才那聲大吼是閒閒吧!她一定尾隨其後為她著急,生怕她遭到毒手一人離恨天。
其實她現在的樣子跟死有何兩樣,沒有救急的藥她撐不了多久,大概不用二十分鐘她就會因為心臟衰竭而永遠沉睡,畢竟她的心已超過使用期限,早該報廢了。
不知大胖怎麼了?她好像看見他們將它擲向馬路,一輛福特轎車急速的輾過。
是她害了它,若她不意氣用事地激怒那個日本女人,或許它還能逃過一劫,她的目標是她不是貓,它受了她牽連。
「天哪!那輛房車有毛病嗎?居然用車頭撞我們。」真是不怕死的傢伙。
房車?!那是翊青的車,她瘋了嗎?她不值得她用命救她,猛烈的一聲碰撞,秋天彈了一下想讓自己恢復一點力氣,若她能打開門彈出去,她們就不用冒險追逐了。
但她心有餘而力不足,否則真如她所希望彈出車外,來回的車流量會立即將她輾斃,血肉模糊的湊不齊四肢。
淺倉靜子命令道:「加原滕之,穩住車身。」到底是誰不知死活敢撞她的車?
「是……啊!又來了,對方想用車體阻止我們。」好,就跟他玩玩。
名為加原滕之的日本男人反被動為主動地撞擊緊追不放的小房車,幾度將它逼出路面差點翻車,但它仍像幽靈似鍥而不捨地緊緊貼在車後。
而一度追丟的紅色跑車油門直踩追上前,一看見眼前驚險畫面忍不住抽了口氣,心驚的握緊方向盤靠近小房車,搖下車窗大聲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