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怎麼了?」
「不要管我!」柳榆兒悶悶地低吼,腳步沒有絲毫的停留。
「喜兒怎麼能不管呢?小姐……」
柳榆兒一路直奔回自己房裡,砰的一聲關上門,那門板差點將來不及進門的喜兒的鼻子給撞扁了。
「小姐?小姐?你到底怎麼了?」喜兒在外頭輕拍著房門。
「走開!不要管我!」柳榆兒心煩地低喊。
喜兒憂心仲仲地在門外徘徊,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雖然小姐命令她離開,可是看小姐一副很不對勁的模樣,叫她怎麼能放心就這麼走掉呢?
「小姐是不是在外頭受了什麼委屈?要不要喜兒去找莊主或是夫人來為小姐作主?」
「不!不要!不許你去驚動他們!」柳榆兒連忙叱止。
要是爹和娘見了她傷心欲絕的模樣,肯定會擔心地追問到底,但她現在一點兒也不想提起沈飄浪那個該死的男人!
「喜兒,我沒事,我只不過是覺得累了,想趕緊上床歇息罷了。你讓我自己一個人靜靜地休息好嗎?」
「小姐真的只是累了?」喜兒仍不太放心地問。
「真的!已經很晚了,你也趕緊回去睡吧!」
「那……那喜兒就先回房了。小姐如果有什麼事的話,儘管吩咐喜兒喔!」
「嗯,你快走吧!」
聽見喜兒終於離開的腳步聲,柳榆兒忽然有種深深的孤獨感。
她趴在柔軟熟悉的床榻上,一個人難過地掉眼淚。
「我竟然會為了那個臭男人哭泣?真是太不值得了!」
雖然身為爹娘萬般寵愛的掌上明珠,但她的個性倔強好勝,從來就不是那種動不動就掉眼淚的軟弱女子,因此即使當初面對著窮凶極惡的土匪,她雖然怕得要死,卻也不曾掉下半滴眼淚。
可現在,她卻為了沈飄浪而傷心地落淚,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
「可惡!可惡!我幹麼為了那個臭男人落淚?」柳榆兒忿忿地咒罵,很努力地想止住淚水,結果卻反而淌落了更多淚珠。
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難得對燕昊駒以外的男人動了心,結果竟然會是這樣的下場。
她更想不到,這段日子以來沈飄浪對她的溫柔關心,全都是裝出來的,目的只是為了要她愛上他!
「該死的沈飄浪!我剛才真應該一刀殺了他的!」
她彷彿將床珝磽豕H飄浪的俊臉,洩恨似地掄起拳頭拚命地槌打。
那個該千刀萬削的混帳男人,到底把她當成什麼了?一個賞金豐厚的賭注?還是一場無聊時玩玩的遊戲?
還有那個把自己從頭包到腳,彷彿見不得人的僱主,為什麼要找人來偷取她的芳心?讓她動心對他來說有什麼好處?
雖然她不知道那個蒙面僱主答應給沈飄浪什麼報酬,可是能夠請得動「夜影」出馬的,肯定不是一筆小數目。
為什麼那個人會為了讓她動心而大費周章地找上「夜影」?難道是嫌自己的錢太多了沒處花,還是跟她有什麼過節?
「到底是什麼人會做這種事情?」柳榆兒氣憤難消地想。
難道……是哪個登門求親卻吃了閉門羹的傢伙,因為她的拒絕而心有不甘,想要報復她?
一想到或許真有這個可能,柳榆兒簡直快氣得七竅生煙了。
「該死的沈飄浪!該死的僱主!這兩個男人一塊兒下地獄去吧!」
就在她一邊流淚,一邊傷心氣憤地咒罵個沒完的時候,她爹柳天靖的聲音忽然在房門外響起。
「你咒罵那個沈飄浪也就算了,可別連爹也一起罵進去啊!」
「爹?」柳榆兒詫異地愣了愣。
爹怎麼會知道她回來了?難道是喜兒去通報的?
「榆兒,開門。」柳天靖在房外說著。
「爹,我累了,想睡了。」她努力維持聲音的平穩,不想讓爹知道自己才剛大哭了一場。
「是嗎?難道你不想知道,是什麼人僱請『夜影』的?」
聽見爹的話,柳榆兒整個人震驚地怔住。
她想不透,為什麼連爹也知道「夜影」的事情……咦?等等!
剛才爹說,她咒罵沈飄浪也就罷了,可別連他也一起罵進去!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
一個驚人的答案宛如響雷一般,猛地劈進柳榆兒的腦子裡,她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腦中的思緒忽然一片混亂。
「榆兒,開門吧!」
柳榆兒擦乾眼淚前去開門,就見爹和那神秘僱主一樣,穿著一身的黑衣。
雖然她剛才已隱約猜出了爹話中的意思,可現在親眼看見爹這樣的裝扮,她的心裡仍舊難以置信。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爹……你不要告訴我……是你要沈飄浪接近我,故意讓我愛上他。」
「那個僱主,的確是我沒錯。」柳天靖爽快地承認。
「為什麼?!」柳榆兒激動地問。
她簡直無法接受,向來對她疼愛有加的爹,竟然在這場騙局之中也扮演了一個重要的角色!
柳天靖望著女兒激動傷痛的神情,有些無奈地說:「因為你除了燕昊駒之外,對其他的男人根本看不上眼。我這麼做,也是為了讓你知道,這世上並不是只有燕昊駒一個男人而已。」
「可是爹為什麼會找上『夜影』?難道你之前就知道他是沈飄浪?」
「不,我並不知道,之前也根本不認識沈飄浪。」
「那你怎能放心找上他?萬一他是壞人呢?」柳榆兒不可思議地問。
「關於『夜影』的事跡,我聽過不少,知道他雖然是個盜賊,卻是個守信用的人,只要約定好的事情,就不會出差錯。」柳天靖望著女兒傷心的神色,歎息地說:「爹希望你能夠敞開心,不要一直沉浸在對燕昊駒的愛慕之中。」
「可是,爹也沒必要找上『夜影』吧?就算我真的對他動心好了,那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我本來是打算等他順利讓你動了心之後,就要他從此消失在你眼前。」柳天靖坦白說著自己原本的打算。
「從此消失?難道爹不怕我會傷心?」柳榆兒簡直無法接受這樣的安排。
「唉,傷心或許難免,可是和你一輩子懷著對燕昊駒的盲目崇拜相比之下,這樣你才有機會能夠獲得幸福呀!」柳天靖這麼做,也當真是用心良苦。
聽爹這麼說,柳榆兒一陣語塞,只能懊惱地咬著唇。
她知道自己過去一再地拒絕男人們的求親,完全不給他們好臉色看,讓爹和娘擔足了心,可她怎麼也沒想到爹竟然會用這樣的「非常手段」,來破除她對燕昊駒的崇拜與愛慕。
她雖然對此感到氣惱,卻也能體會到爹的用心良苦,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更何況,她總不能指著爹的鼻子大罵一頓吧?
「我本來把一切都估算好了,唯一失算的是……」柳天靖的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了頓。
「是什麼?」柳榆兒忍不住追問。
「我唯一失算的是,沈飄浪竟然會拒絕我給他的酬勞。」
「爹到底答應給他什麼酬勞?」
「我用『滴水玉觀音』和一萬兩銀子,費了好一番唇舌,好不容易才說服他接受我的委託。」
「什麼?爹竟然用『滴水玉觀音』當酬勞?」柳榆兒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
「和我寶貝女兒的終身幸福相比之下,那尊玉觀音就不算什麼了。」
「那……沈飄浪為什麼不收?」
「他不收的原因很簡單,你應該知道答案的。」
「知道?我知道些什麼?我只知道那傢伙是個可惡又可恨的騙子!」柳榆兒忿忿地說。
回想起沈飄浪的欺騙,她的眼眶又一陣熱,差點忍不住再度落淚。
望著女兒強忍傷心的模樣,柳天靖的眼底竟然隱隱浮現一抹笑意。
「他不收的原因,和我願意給他那些酬勞的原因是一樣的。
聽爹這麼說,柳榆兒詫異地愣了愣,心跳的速度不爭氣地悄悄加快。
「我不懂,爹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這麼聰明,怎麼會不懂?他不收,是因為他愛上了你!他覺得現在的情況和當初我們所約定的不符,所以不願意收下我允諾要給他的酬勞。」
爹的答案讓柳榆兒的心一陣怦然,俏臉也不禁熱燙了起來。
「誰……誰說他愛上我的?爹不要亂說!」
「我沒有亂說,是他親口告訴我的。」
「是他親口說的?真的嗎?」柳榆兒抬頭望著爹。
「當然是真的,爹什麼時候騙過你了?」
「可是……」
「聽我說,榆兒,沈飄浪一開始的確是受了我的委託,才會刻意接近你,但是你這麼嬌俏迷人,他會愛上你,其實也是預料中的事情。」
柳榆兒相信爹不會騙她,可她不知道該不該相信沈飄浪所說的那番話。但不管如何,在聽了爹的話之後,她心底原本的傷痛減輕了不少。
「哼,像『滴水玉觀音』那麼珍貴的東西,他竟然不收?他還真捨得啊!」她哼了聲。
「他當然捨得,因為對他來說,你比世上任何一樣寶物都還要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