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零五十元。」
蔚海薇笑了笑,像電視上常見的闊少一般,哼不郎當也在結帳木桌上甩下三張「蔣中正」。
「不用找了,剩下的算我代家兄賠罪。」言畢,她更拖著蔚少農,在路人欽佩愕然的目光下瀟灑離去。
「蔚海薇——」走出書店沒多久,咱們的蔚大少便開始發飆了。
「什麼事?蔚少農。」她笑嘻嘻的反問。
「你做了什麼!?三千減兩千零五十還剩九百五耶!你竟然通通給了那個痞子?」
蔚少農不置信的叫道。天啊!九百五,這對他而言是多大一筆數目啊!可以供他半個月的國畫研習費、讓他買義大利制的牛頓水彩兩盒、或者為他那相伴N年的破爛隨身聽換個磁頭……但是,她親愛的老妹卻如此不珍視的把它奉送給一個陌生人,甚至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對啊!」
「你太令我失望了!」蔚少農臉一垮,提著手中的「千斤重擔」,開始演起了大茶壺。
「我不是從小就告訴你「儉」能致富的道理嗎?」
「哥,是「勤」能致富才對吧!?」她毫不客氣的吐槽道。
「你管我!我在訓話不要打岔!」
蔚海薇聽話的閉上了小嘴,心裡深知她若不勉為其難聽一下她這具有「阿信精神」的老哥發表「勤儉闊論」,那她以後的日子恐怕得用「很難過」來形容了。
「好啦!你那套「儉能致富、吝能生財」的「學說」我早就聽過八百遍了,只是,哥哥和錢比起來哪個重要!?」
「廢話!當然是你老哥我!」雖然,他的心裡有那麼一丁點兒想說錢比較重要。
「這不就對啦!?剛才和你起衝突的老闆看起來絕非善類,若和他硬碰硬,我們自然是穩輸的份兒,何不花錢消災算了!?」
「對你來說當然囉!誰教你是年收入上百萬的大作家「威海衛」呢?」蔚少農咕噥道。隨即他也驚覺自己失言了。因為,他前一秒還伶俐可人的老妹正對他投以殺人的目光,恐怖威嚇的嗓音也隨之響起。
「蔚——少——農——」當她如此直呼他人名諱時,就表示「有人」要倒大楣了。
「啊!?」
「我警告你!」蔚海薇此時此刻才顧不得什麼對待兄長該有的禮節,她一巴揪住蔚少農的衣領,把高挑的他拉到與自己平視的位子。」不准在別人面前洩露我的秘密,就連爸媽都不行!否則……」
蔚少農望著她高深莫測的巧顏,嚥了口口水:
「否則怎樣?」
「很簡單,你下個月的機車分期付款、國畫研習、生活費、社團支出……」蔚海薇細點玉指,如數家珍的算起老帳。」還有明年的註冊費、學雜費等零星雜錢通通不要來找我!」
「那你不如叫我自殺算了!」若憑他當才藝老師的微薄薪資要負擔這一大筆開銷,根本就是天方夜譚嘛!
「那你就給我安靜一點!」
蔚少農無奈的點了點頭。說句實話,錢這玩意真的是非常現實的,在今日社會,沒錢才真是寸步難行!雖然他很想傚法陶老先生不為五斗米折腰,但是那畢竟已成歷史矣!
蔚海薇見自己老哥一副有愧天地的認命相,心裡竊笑不已。
「好啦!老哥乖,我們去吃豆花。」她攬著蔚少農修長的手臂,撒嬌道。
「我要擔心下個月的機車分期付款、國畫研習、生活費、社團支出,沒錢啦!」他沒好氣道。顯然,剛才蔚海薇的恐嚇為他激起了不少「危機意識」。
「我請客。」
「真的!?」黑框眼鏡後的眸子又閃爍著欣喜。
「當然!」還是這麼好騙!蔚海薇笑在心裡。
第二章
扭開燈,映入眼簾的是個規律中帶點凌亂的房間。簡簡單單,一張床,一張樸實的木桌,衣櫥緊連著桌子和床。沒有書櫥,所以書本是依牆疊起,高高低低,像座廢墟。
房間不小,剩餘的空間被營造成一個畫室風格,畫布畫板放在一口松木板釘成的置物箱內,黑亮的鋁畫架靜倚牆角,而它腳邊是納美斯完美的複製頭像。
簡單清爽的的味道飛在空氣粒裡,這兒的擺設說明了主人的嗜好——一定和藝術脫不了干係。
蔚少農脫掉外套,順手把它掛上椅背,接著伸展雙臂,鬆弛著緊繃了一晚上的肌肉。
小薇這丫頭!每次都給他出一堆怪裡怪氣的任務!
他搓揉自己的肩頭,如此的嘀咕了幾句。
「哥——」
「來了——」蔚少農打開房門,只見一疊書朝自己砸來。
不等他提出疑問,蔚海薇已像陣風似的捲回她的閨房,只拋下一句話算是解釋與交代:「自己的麻煩自己解決!」
蔚少農莫可奈何,只好拿了書回房去。
「中國文物歷史選」!?無聊!「雪山飛狐」!?早在八百年前就看過了……
「如何讓你更X福」!?天吶!怎麼連這種書都有?
他避之唯恐不及的把書一甩——開玩笑!這種東西要是給老媽看到,那他豈不是要曝屍荒野了!?
蔚少農試想了一下他老媽拎著這本「教科書」質問他的樣子——
不!別在想了,這太可怕了!他才二十一歲,前面尚有璀璨年華在等著他,他可不想這麼早就在人生上留下污點。
事到如今,看來只有湮滅證據是唯一下策了!
思及此,蔚少農一不作二不休,即刻拿了打火機、廢紙和那本「XX密笈」,
打算閃到頂樓去「毀屍滅跡」。
誰知,房門一開——
「嗨!老哥,你怎麼知道我要來找你!?」
蔚少農一顆心差點跳出胸口,連忙佯作鎮定的推了推眼鏡:
「沒……沒有啊!哈……哈哈!」有時候,不會說謊也是一種錯誤!
哼!她這個作家可不是白搭的,聰明如她,又豈會看不出他的異狀!?
「哥,你要出去嗎?」
「只是去樓上吹吹風而已……今晚,好像有點熱……」
這就叫「欲蓋彌彰」,蔚少農那番話不說還好,一說更是引得蔚海薇疑心。
「哥,你是不是發燒啦?今天有寒流來襲你還覺得熱?……再說,你上樓頂吹風要帶這種「助燃物」嗎!?」不知什麼時候,那本「xx秘岌」已經「渡」到了蔚海薇手中。
「嘖!我從來不知道我孑然一身的老哥是這麼的渴望大嫂!」蔚海薇表情曖昧的笑道。
「小薇……」蔚少農臉色鐵青,咒罵自己運氣背之餘,更不忘嘗試奪回那關係他一世英名的鐵證。
「你是「金田一」啊!?偵探還兼作扒手……把書還我——」
「不要!」蔚海薇閃過一擊,頑皮地朝他扮了個鬼臉。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書落入了他寶貝老妹的手中,這下子可真是有得瞧了!
正當他兄妹倆你爭我奪得正起勁時,一聲溫軟的慈母呼喚由樓下傳了上來:
「阿農、小薇你們在吵什麼?」
「媽,沒事,只是我和我哥在玩而已!」蔚海薇倒也識趣,沒有把事情抖出來。
直到蔚媽媽那聲「別鬧太瘋」由廚房傳來,蔚少農才逃過一劫的呼出口氣——
幸好她沒有上樓來一探究竟,不然他可是「死定十est」(最高級)了!
「別鬧了!你到底想怎樣?」蔚少農把她拉至一邊,低聲問道。
「先告訴我這玩意哪來的?」
「問你啊!」
「問我!?」蔚海薇翻翻書,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舊書店?」
蔚少農以點頭代替回答。
「我說嘛!你怎麼可能會開明到……」
「喂!」蔚少農瞪了她一眼,「現在你知道來龍去脈了,總能把書還來了吧!?我還趕著去湮滅證據呢!」
「等一等。」呵呵!這麼大的把柄落入她的手中,她蔚海薇可不是白癡,豈有輕易放手之理!?
「要拿回去可以,不過有代價!」瞧她笑得賊的。
知妹莫若兄,蔚少農早料到她有此一招,兩手一攤認命道:
「先說好,我沒錢!」
「全世界都知道。」蔚海薇杏眼微瞥,像是笑他怎麼會有這麼愚蠢的話出現。
「那你要什麼?不會又要我當書僮吧!?」
「你當我沒別的事好做嗎?」蔚海薇把書還給他。「我要你做的事很簡單,正是你的專長。」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真的不難——你等我一下!」蔚海薇反身閃進自己的房間,再出來時手上多了本厚厚的「文藝復興時期的畫家」。
「讀完它,然後幫我寫份報告。」
「寫作?那不是你的專長嗎?」
「可是美術不是我的專長呀!」說完,她大小姐又溜回房去了。
每次都這樣!又叫他幫她寫功課!蔚少農搖頭。他相信,總有一天這個小妹會被自己寵壞。
處理完了「鐵證」,蔚少農倒也認命,拿起蔚海薇的作業讀了起來。只是不知這本書實在是太死了,還是怎麼回事,就連他這個四庫書都看完還寫過報告的老手都有看不下去之感。不消兩小時,他已是頭昏眼花,呵欠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