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永定接過邀請函時,五指指腹像是不小心的擦過童言真的手背。
韓定以看在眼裡,卻無法說什麼。
「好漂亮的邀請函!」江永定瞄了一眼,隨手擱在桌上,「韓經理、童小姐,都已經中午了,不嫌棄的話一起用個便飯。」
「江理事長您太客氣,您這麼忙,我們怎麼好意思耽誤您吃飯的時間。」韓定以笑容謙恭的推托。
「再忙都要吃飯的,有人陪我吃飯我最高興了。」江永定親切的挽起韓定以的手臂。「走啦走啦!」
無法拒絕,韓定以只好被動接受。
來到工會附近的餐廳,四個人的位置,江永定硬是搶先在童言真身邊坐下。
韓定以濃眉打了結,卻不能失分寸。
吃的是合菜,期問只見江永定不停的幫童言真夾菜,話題也都繞著她身上打轉。
「童小姐看起來這麼年輕,幾歲了?」
「我二十六歲,不年輕了。」她愛笑的圓臉,對人一向親切和悅。
「看不出來。我還以為妳剛大學畢業。」
「理事長過獎了。」
「多吃點,這家的五更腸旺辣又夠味,很下飯的。」江永定紳士的幫她舀了一匙放在碗裡。
「謝謝,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我最喜歡為女孩子服務。」江永定替她打開濕紙巾,遞紙巾給她時手指還碰了她手心一把。
韓定以寒著臉。「理事長,關於新車發表會那天……」
江永定打斷他的話,「韓經理,吃飯不談公事,否則不好消化的。」他的臂膀碰碰童言真的肩膀,「童小姐,妳說是吧?」
童言真微笑以對,她知道韓定以又在生氣,只是不知道他在氣些什麼,反正他的脾氣說上來就上來,她倒已習以為常。
「理事長,不好意思,待會和客戶還有約,我和童小姐得先走了。」韓定以找了個脫身的借口。
童言真一口飯在嘴裡,納悶的看著韓定以。什麼時候和客戶有約的?她怎麼不知道?
「也不急在吃飯時間,總得讓童小姐好好的把飯吃完,吃飯皇帝大嘛!」江永定最喜歡這種纖細的女生,毫不掩飾饞嘴的色樣。
童言真腦子再鈍,也明白韓定以的意思了,她連忙將嘴裡的飯吞下,「我吃飽!」
「理事長,那我和童小姐先告辭了,您慢慢吃,新車發表會那天,請您務必大駕光臨。」韓定以場面話說足了,拿著帳單才站起來。
他這一站,童言真也立刻跟著站起。
江永定臉色微變!這韓定以分明不把他放在眼裡。「童小姐,那天妳也會去吧?」
「當然會!」
「我希望能跟童小姐交個朋友。」江永定站起來,禮貌性的伸出手。「那我們就發表會上見。」
童言真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只能淺笑跟著伸出手與江永定相握。
韓定以黑眸冷峻,唇角還是誇張的微笑。
「江理事長再見!」她彎身鞠躬,匆匆跟在韓定以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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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駛座的車門被韓定以用力一甩,童言真得心頭震得咚咚跳。
「那個色老頭一直在吃妳豆腐妳沒感覺嗎?為什麼不會閃躲,平白的讓他一直亂摸?!」
她被罵得一頭霧水。「你是說江理事長吃我豆腐?」
「妳是笨到連神經都沒有嗎?」
他罵起人來還是這樣的直接,幸好她已經習慣。
她回想剛剛的一切,漾著笑意,「你是說,我拿邀請函給他時,還有他拿紙巾給我時?」
「妳是來工作的,不是來賣笑的!女孩子要懂得保護自己,不要隨便讓陌生男人騷擾妳!」
「有這麼嚴重嗎?他只不過不小心碰了我一下。」
「沒這麼嚴重嗎?那個色老頭拚命的擠在妳身邊,他要握妳的手,還說要跟妳做朋友,妳難道不懂得拒絕嗎?!」
「經理,握手是基本禮儀,交朋友也是正當的事。」她不服的辯解。
「妳太單純了,妳把每個人都當好人,是不是要等妳被騙失身後,才知道嚴重性?」
「他是堂堂的理事長,怎麼會看得上我?更何況我一點姿色都沒有,我若大驚小怪的,那豈不得罪了他?那我們生意也不用做了。」她真的不覺得那是騷擾。
她愈辯他火氣愈高漲,像是她甘願被那個色老頭觸摸一樣。
叭的一聲,他的拳頭猛地敲著方向盤上的喇叭。
「用妳的美色來替我做生意,這種生意不要也罷!況且妳把我韓定以當成什麼樣的人!」
「經理,你到底在氣什麼?氣我沒有義正辭嚴的拒絕理事長?還是氣我不懂潔身自愛?」她被罵得很委屈,淚水汪汪在眼眶中打著滾。以往他罵人雖不留餘地,卻不會不明是非的屈辱到他人的人格。
抿著唇不再說話,他狂踩油門而去。一路上,兩人都任由低氣壓籠罩。
回到營業處,一個繃著一張老K臉,把辦公室的門甩得碰碰響;一個眼眶紅紅的,一語不發的躲回自己的屏風內。
留守的邱蘋和袁嘉原都感覺到他們的不對勁。
「妳怎麼了?妳哭過了對不對?是裡頭那個臭男人欺負妳是下是?」邱蘋連聲質問。
「沒有啦!剛剛有砂子不小心吹進眼睛裡。」好爛的理由!虧童言真想得出來。
「妳不說,我去問他!」邱蘋作勢要衝進經理辦公室。
童言真急忙拉住邱蘋的手。「不要去!我求求妳!我真的沒事。」
一向的開朗笑顏變成了可憐兮兮,邱蘋心軟,沒有真的去撞韓定以的辦公室。
「那個王八蛋,他的話就是又毒又辣,妳別把他說的話當真。其實我覺得他是刀子嘴豆腐心,妳別想太多。」
「妳知道我這個腦容量,來得快去得也快,妳放心,我沒事的。」在邱蘋面前,她沒三兩句就洩露心事。
「最好妳沒事,否則我還是會找他算帳的。」邱蘋看看時間,「換我和袁大哥要出門了,這裡就交給妳。」
「快去吧。」
大廳內又恢復冷清。上班時間的下午,客人本來就不多,加上促銷活動還沒開始,營業處更是門可羅雀。
望著桌上的企劃案發呆。明知他的脾氣,為什麼她還會覺得委屈呢?新車發表會下個星期就要上場,她還是打起精神努力工作要緊。
整個下午幾個零星的客人來來去去,在晚餐之前,廖恩誠和申立人已經回到營業處,童言真依舊幫大家叫了便當。
拿著韓定以和自己的便當,她在座位上發呆。
自從一個星期前,他第一次送她回家後,他們就像緊緊相系的連體嬰,一天十三個小時幾乎都綁在一起。
一起拜訪客戶、一起用餐、一起下班,連回到營業處吃便當,不管是吃午餐還是吃晚餐,他都霸道的強迫她必需在他的辦公室裡用餐。
他的理由是分秒必爭,可以趁著吃飯時,預先將行程做個規畫或者討論當天拜訪活動的優缺。
她曾提出質疑:「為什麼其它的業務人員不用跟你一起做午晚餐會報?」
他義正辭嚴的說:「因為妳是我的秘書,不是業務人員。」
她什麼時候變成他的秘書了?她應該是企宣、是業助,這個角色的轉變讓她有好幾天無所適從。
硬著頭皮,她將便當拿進辦公室,看見他正在講電話。
「……有什麼事回去再說,我還要上班。」
她擱下便當,偷瞄他一眼,他的臉色不太好……
「我不想吵架,妳做任何事我都會尊重妳,唯獨這件事……」
像是在講私人電話,她不好再聽下去,拿著自己的便當走出辦公室。
營業處陸續走進來一些客人,便當被她放在桌角,她幫忙倒茶送DM,忙得沒時間去茶水間解決便當,在廖恩誠和申立人忙不過來時也要充當業務員。也許是邀請函發揮的效力,來的都是水之戀的會員,幾乎都在詢問能否拿到邀請函及預定新車所能享受的折扣。
夜愈深四周愈安靜,廖恩誠跟她說了再見,申立人稍後也和她道了晚安。看著屏風上用吸鐵夾住許多便條紙,這提醒著許多她該完成卻還沒有完成的事。
可是她今晚實在提不起勁去處理這麼多的瑣事,還是早點回家休息。說早也不早了,看看時間,都已經十點半。
基於禮貌與尊重,她還是走進經理室。
像是心有靈犀,他也正在收拾桌面。
「經理,我要下班了,你還有沒有什麼事要交代?」
今天對她說的話是不是過分了些?想著要不要說些什麼話來解釋,話到嘴邊,韓定以還是說不出口。
「一起走吧。」
「今天還很早,我自己搭捷運就可以。」她退出經理室,腦袋瓜昏昏脹脹的,看來她不適合有太多煩惱。
眨眨眼,擠擠眉,鼓鼓腮幫子,告訴自己:加油!加油!
仔細的收拾桌上,確定該拿的東西都放進皮包裡,一轉身,卻碰上無聲無息的他。
「你--」她摀住胸口,又被嚇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