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中我,我就可以馬上嫁出去嗎?」谷薇真瞪他一眼。
「那可說不定。」賴保羅瞄向沈昱翔,笑得很曖昧。「沈先生,一起過來沾沾喜氣,別兩個人站在外面,孤男寡女,怪冷清的。」
「薇真,去玩玩吧。」沈昱翔舒展笑容。
「也好。」她也朝他一笑。
「哦?」賴保羅下巴掉下來,大姐頭竟然能夠如此溫柔美麗?
回到宴會廳,一群女孩子已經擠在新娘子旁邊,吱吱喳喳笑鬧個不停,又有幾個女生被拉過來集合,準備迎接幸運捧花。
谷薇真好笑地站在人群後方,算是濫竽充數,回頭一瞧,沈昱翔也跟了過來,他指指前方,示意她往前站近一點。
她微笑搖搖頭,她只想和他靠近些。
賴保羅當了新郎,整天笑得合不攏嘴。「各位姐姐妹妹,準備好了嗎?大家不要客氣,請學猴子一樣伸長你們的玉手,盡量搶我老婆的花吧!」
台下噓聲四起,笑成一團,互推別人去當猴子。
新娘高舉捧花,開心地說:「我以前可是籃球校隊的喔,就來投個三分球吧!」她說完就轉過身,將捧花往後扔了出去。
「哇!」
眾人抬起頭,幾十隻玉手舉了起來,發出驚歎聲。
新娘子果然寶刀未老,這個三分球飛得又高又遠,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將籃球投成一個棒球。
谷薇真看著捧花朝她的方向飛過來,沒有猶疑,立刻退後兩步,打算把機會讓給幾個把頭仰得老高、準備接殺高飛球的女同事。
可惜的是,棒球裡的安打通常會落在三不管地帶,眾人眼睜睜地看著捧花即將掉落長臂猿也撈不到的地方……
不,那裡沒有長臂猿,而是讓一個大帥哥結結實實地接個正著。
「咦?!」
眾人發出更大的驚歎聲,捧花讓男生接走了,這……這代表什麼意義?
沈昱翔看著手裡的捧花,頓時手足無措,朝谷薇真看來。
他只是看到東西扔來了,幾乎砸到薇真,本能反應就是伸手去接而已。
「哇!好帥的男生,好像臉紅了!」女孩子發現了他,立刻忘記搶捧花。
「他是誰呀?是客戶嗎?誰幫我介紹一下?」也有人準備行動了。
賴保羅發現捧花扔錯對象,忙跟新娘子咬了一會兒耳朵,又笑咪咪地說:「沈先生,你不能幫我們大姐頭搶捧花喔,你要還給她。」
「啊!好。」沈昱翔馬上伸直雙臂,將捧花遞給谷薇真。
她微笑接了過來,心中的甜蜜感逐漸擴大。雖然不是他親自買花送她,送花動作也顯得僵硬,但她知道,他特地跑上前接住這束花,就是怕她受傷。
她握住捧花,低下了頭,以掌心觸摸柔軟的紅色玫瑰花瓣。
「哇哈!」賴保羅帶頭拍手,感激涕零地說:「終於把大姐頭嫁出去了!」
眾人也紛紛拍手,湊熱鬧的成分居多,但還是搞不清楚狀況。
「到底這個姓沉的帥哥是誰?怎麼大姐頭羞答答的,真是太陽打從西邊出來丁。」好奇的同事問著賴保羅。
賴保羅神秘兮兮地說:「帥哥配美女,有情人終成眷屬,妳們就別肖想了。」
眾女子齊聲歎氣,看來帥哥是可望而不可即了。
第十章
馬路上的車燈像星星,在夜色裡流轉移動,回到最後歸屬的銀河星系。
沈昱翔默默開車,不時轉頭看他身邊的谷薇真。
她一臉酡紅,兩頰紅撲撲的,眼眸微醺,長長的睫毛眨呀眨的,不時對著手裡的一支玫瑰花傻笑。
「薇真,妳酒喝多了?」他擔心地問。
「沒有,我才喝一杯泡了酸梅的紹興酒,其它都用烏龍茶騙人家。」
「可是……妳剛剛一直抓著我,我以為,妳醉了。」
谷薇真笑出聲,她是挽著他呀,並且很驕傲地向同事介紹:「這是沈昱翔。」
她沒有說出「男朋友」三個字,同事心知肚明,她從來不公開任何一位男朋友,也不帶任何一個男人參加同事朋友的聚會;原先她並不想讓沈昱翔的身份曝光,但是,一束新娘捧花給了她正視感情的勇氣。
她大方地接受所有人的祝福和欽羨目光,更加用力地挽緊沈昱翔。
「我沒醉。」她輕輕撥弄玫瑰花瓣,笑意甜美。「今天,我很快樂。」
「妳開心,很好。」她的笑靨稍稍沖淡他內心的不安。
「你今天晚上願意來,我真的很開心。」
「我是來當妳的司機,我知道妳會喝酒,所以我一滴也不敢喝。」
「待會兒可以上我那兒喝一杯,我有一瓶香檳。」
「呃……好晚了。」他又感到強烈不安,就像她向同事介紹他時,他進退兩難,既想逃脫卻又留戀她幸福驕傲的笑容。「明天……明天……」
明天是星期日,不用上班,他編不出理由啊。
「瞧瞧,看你嚇成這樣!」她將玫瑰花放在擋風玻璃前,笑說:「我說說而已,好像我在使壞勾引你。」
「不是的!是我……」失去了勇氣面對妳。他抓緊方向盤,說不出口。
前方有一道看不到的界線,她帶著甜美的笑靨,交握他的手,即將帶他跨越過去,只要他大步跨出,他就可以從黑洞來到瑰麗的銀河系。在這裡,時光會倒流,他們會回到從前,甚至比從前更加親密,更加心意相通……
不!那片燦爛的銀河是她的天地,那裡還有更多奪目耀眼的太陽,他只是一顆退化的白矮星,再也不能發光了。
「昱翔,怎麼了?」她看出他的不自在,伸手按住他的大腿。
「沒什麼,快到妳家了。」他的右腿明顯地移開。
「喔。」她縮回手,想要拿玫瑰花,想了一下,還是沒拿。
她將新娘捧花裡的花朵分贈出去,連滿天星、棕櫚葉也一枝枝送給向隅的女同事,只留下這朵最大、最艷紅的玫瑰花。
女生也可以送花給男生啊,就讓這朵玫瑰留在他的車內吧。
「昱翔,這部Altis開起來怎樣?」她轉了其它話題。
「很順手,到處都可以停車,不怕被無聊人士刮車子。」
她又笑了。這是她為他挑選的車子,她知道他買得起高級房車,但她只想和他做一對凡夫俗女,開著平凡的國民車,自由自在地享受兩人生活。
「現在的工作,也很順利了吧?」
「同事對我很好,以前不跟我說話的,現在會找我吃午飯:等這個project做完,下個月開始總體檢公司的計算機系統,我是負責人。」他有問必答。
「很好,一切都很好。」她為他感到高興。
「可是很奇怪,本來很多女同事會來找我,現在都不來了。」
「噗!」她笑了出來,看來蕭昱飛言出必行,讓那些女生死心了。「也好,這樣才不會吵到你工作。不過,你跟她們聊聊天也沒關係啦。」
「我不知道要跟她們聊什麼,還是跟妳聊天比較自在。」
話一出口,他立刻懊悔,他痛恨自己單純的腦筋,明明是想掩藏的情緒,卻在不知不覺中說了出來。
「和你在一起,我也很自在,可以做我自己,很好。」她耳濡目染,也學會了說「很好」。
一切真的很好,她想永遠掌握住這份很好的感覺。
「薇真,妳家到了。」他將車子停在住處大樓前,將排檔歸零。
「嗯,晚安。」她將皮包背上肩頭,才摸上門把,又轉回身子。
果然,他正在凝視她,闃黑的瞳眸還是那麼地沉靜。
那是一雙魔術師的眼睛,像是浩瀚幽深的海洋,看似平靜無波,實則波濤洶湧,浪花一重又一重,呼喚她投身到這片汪洋大海裡。
「翔!」她義無反顧地跳了下去,身子靠上前,直接吻上他的唇。
他的唇瓣冰冰涼涼的,她以自己的溫熱去摩挲,閉起眼睫,嘴角泛出甜笑,來來回回吸聞那熟悉的味道。
她以為,他的冰冷會立刻轉為火熱,她可以再嘗到他的熱情,然而當她試圖再吻他時,她發現他竟然抿緊了唇瓣。
「翔?」她失落地睜開眼睛,覺得好冷。
「薇真,我不行,不行……」他緊靠在椅背上,臉色痛苦而驚慌。
「不行?哪邊不行?」她憂心地看他,握住他的手。「是車禍受傷影響到性功能嗎?」
「我--」他不敢回握,身體更加僵硬。
「我們去看醫生,問題一定可以解決。」她溫柔地安慰他,「你不要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很多事情慢慢來,不要擔心,我會陪著你。」
「不是,不是這樣……」
「那是怎樣?翔,你告訴我,就像你心情郁卒的時候,把你的心事全部告訴我,這樣你會好些。」
「不,妳花太多時間在我身上了,我--」
面對她的溫言軟語,還有唇瓣上殘留的柔軟,他幾乎失守最後的防線,車子的引擎聲隆隆作響,被放大成喧鬧的嘲笑聲,吵得他無法說話。
他關掉引擎,車子瞬間變得安靜,他聽到自己大口喘氣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