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抹去由眼睫不斷墜下的雨珠,沈薔冷斥著。「韓維介,你喜歡站在大雨中發神經病是你的事,可是我很忙,沒時間奉陪!讓開!」
怒氣衝天地推開他,沈薔抓著包包就想往前衝。她不能再繼續待在這個男人面前,這該死的男人總能激發出她血液中最野蠻的一面,更該死的是,他還讓她想起那段最不堪的記憶。
「沈薔,你腳扭傷了?」他發現她的腳有點怪怪的。「上車,我送你回家。」韓維介的語氣平靜溫柔,卻透露出一股難以抗拒的威嚴。
「你滾開!我的事不要你管,放手!」
兩人拉拉扯扯的,突然,沈薔腳跟一個不穩,低呼中又要往前仆去——
Oh!Shit∼∼她今晚到底走了什麼狗屎運?若再狠狠摔一跤,她的腳恐怕真會腫到不能見人了。
絕望地閉上眼睛,想不到,她沒有碰到冰冷的紅磚道,整個人卻跌入一堵溫暖結實的胸膛,一雙有力的手臂掃住了她的腰,曾經熟悉的男性氣味傳來……
「我說過別碰我!」像是要隱藏突然閃過心頭的恍惚,沈薔更火爆地吼著。這惡棍真可恨,四年前殘忍地踐踏她的心,如今一出現就妄想主宰她的意志?他憑什麼?憑什麼?
不顧她的謾罵和抗拒,韓維介緊緊掃住她,把她塞入自己的跑車內。雖然外表斯文,但他可是深藏不露的練家子,包裹在手工西服下的是一身堅實賁起的肌肉,力氣更是大到驚人。除非沈薔不要這雙手了,否則根本敵不過他。
兩人上了車後,韓維介不急著開車,先是找出一條乾淨的毛巾遞給她。「把自己擦乾,如果你不想得重感冒,就不要試圖打開車門衝出去。我送你回家。」
沈薔悻悻然地接過毛巾,也一併收回想踹開車門的腿。算了,從很久以前她就知道,這個男人看似溫和,其實拗起來比誰都霸道。既然今天不幸被他遇到了,他就不會輕易地放過她。反正只是送她回家罷了,她壓根兒不用害怕。對啊!怕什麼?她已經不是四年前那個單純好欺負的沈薔了!她在心底為自己打氣。
韓維介打著方向燈,跑車沉穩地行駛著。他側臉看她一眼,眼底有著濃濃的思念與愛意。四年了,他終於找到他這輩子最重要的女人,她還是這麼倔強、這麼冷傲、這麼美。
被雨淋濕的她不見落魄,反而有一股勾人心魂的迷離之美。她的頭髮留得比以前更長了,彎彎曲曲的髮絲直垂到腰際,像是美人魚的發般,凌亂的髮絲之間儘是冷艷風情。他記得自己以前最愛戀她的長髮,每晚總是要枕著她的發、聞著她的髮香才能甜甜入睡。
韓維介察覺自己下腹一熱。他詫異地發現,自己依舊無法抵擋她這股致命的吸引力,只要一遇到她,他素來的冷肅沉穩便蕩然無存,只有她可以誘發出他文明偽裝之下的狂野。他仍愛她、想要她。在她面前,他只是個最狂熱的男人。
但,他同時也深深地厭惡自己,痛恨自己的愚笨。該死!當年的他怎會那麼殘忍?他居然簽了離婚協議書!他沒有辦法想像,這四年來她是怎麼過的?她到底吃了多少苦?
「這幾年你去了哪裡?我不知道你已經回來台灣了。」當年他怎麼找都找不到她,後來,輾轉聽說她好像出國了,那一瞬間他才發現自己整個胸膛是空的,心也被掏空了。
沈薔雙眼直視前方,面罩寒霜。「韓維介,不要再問這些沒有意義的話,我跟你早就沒有關係了!我曾經去過哪裡、何時回國的,這些事情都跟你一點兒關係也沒有!」
把毛巾放下,她冷冷一笑。「倒是你,你再婚了吧?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早在四年前就風風光光地迎娶尤鈺宣了吧?這麼晚了怎麼沒在家陪尊夫人呢?」「尤鈺宣」這三個字就像一把無形的利刃,再度刺入她的心,但她絕不會讓他看到自己的傷口,絕不。
韓維介劍眉微皺。「沈薔,我說過鈺宣只是我的表妹,我待她只有兄妹之情,我們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
「我什麼都沒有想像!韓維介,你無須向我解釋這些!」沈薔告訴自己不要生氣,但只要一想到他跟尤鈺宣在一起的畫面,她整個人就莫名的暴躁。
她冷笑著。「你早就是自由之身了,愛跟誰交往、愛娶誰進門都是你的自由。更何況,經過這麼多年,你還敢否認嗎?你敢否認尤鈺宣不愛你?你敢否認她對你沒有懷著特殊情愫?她是把你當成一個男人在愛你,而不是把你當成表哥!」
吼完想說的話後,沈薔卻覺得心頭更悶、更痛。尤鈺宣的確是他們婚姻的殺手,也是她心底最深的痛。她萬萬想不通,為何韓維介當年寧願相信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表妹,也不願相信她這個結髮妻子?
「小薔,很抱歉,我知道我當年的處理方式真是糟透了——」
「不要叫我小薔!」她怒火沖天地吼著。「韓維介,我的時間寶貴,沒興趣陪你話當年!我家就在前面的巷子裡,請你停車。」她真是受夠了!她討厭他以這麼親暱的語氣喚她,她更討厭他那過分熾熱的目光!
她不想再與他獨處……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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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就在樓上,你回去吧。」
「不,你的腳扭傷了,我幫你提包包上去,而且現在都凌晨了,我必須親自送你進門才安心。」
「不必!我自己可以上去!」
男人吼得比她還大聲。「我說要!我堅持。」
眼看再怎麼甩也甩不掉他,沈薔挫敗地下車,領著他打開公寓大門。這裡是安靜的住宅區,她可不想三更半夜地在門口大吵大鬧,吵醒所有的鄰居。
進入樓梯間後,沈薔繃著臉道:「我家在四樓,我自己上去就行了,你可以走了吧?」就算他強調他快渴死了,她也不會請他進去喝一杯茶的。
韓維介逕自打量著這棟老式建築物。「這裡沒有電梯嗎?」
「沒有!這是老公寓。你看夠了沒?」沈薔沒好氣地回答,非常渴望他能盡速消失。
韓維介突然逼近她,猝不及防地打橫抱起她,嘴角勾著邪氣的笑。「我抱你上樓。」
「你?!」沈薔嚇壞了,又羞又氣地吼著。「你做什麼?放我下來,快點!」
「別叫。」他笑得像個無賴,壞壞地威脅她。「現在是凌晨一點,就算你想叫醒全公寓的人起來上廁所,也不用這麼大聲吧?你的腳受傷了,如果硬爬上四樓的話,我保證明天你的腳踝會腫得比拳頭還大,屆時你連走路都有問題。」
「你——」沈薔氣到七竅生煙卻又莫可奈何。夜深人靜的,她的確很怕吵醒鄰居,若被人看到她在半夜被一個男人抱回家,那她的名節鐵定全毀了。
「你住四樓哪一間?」眼看懷裡的小野貓終於屈服了,韓維介勾起更愜意的笑容,一步步地往上爬。這時他突然很希望她是住在十四樓而不是四樓,這樣他就可以一直輕嗅她身上的淡淡馨香。
「四樓A座。」沈薔悶聲回答,粉臉脹得通紅。雖然嘴裡說厭惡他,但被他抱在懷裡,汲取他粗獷的氣味,許多甜蜜的回憶立刻宛如潮水般湧入腦中。
她想起他們結婚的那一天,他也是這樣抱著她進入洞房,眼底閃著令她害羞又喜悅的熱情光芒。
那時的她笑得好甜、好開心,眼底都是他、只有他。見到他的第一眼,直覺的第六感就告訴自己——他會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婚後,他們的確過了一段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幸福日子,她像個小妻子般煮好晚餐等他回家,完全沉醉在兩人的世界裡。只可惜,那段日子太短暫,結束得太快了。自從尤鈺宣出現後,如膠似漆的恩愛生活很快地就被一連串的爭吵、猜忌、互相傷害所取代,最後終究走上離異的道路……
不要再想了!已經到達四樓,沈薔命令自己收回心思,斂去眼底的傷痛,恢復一臉冷漠。
她由他的懷中掙脫下來,以鑰匙打開大門後率先走進去。一年前她由巴黎回國後,便跟黃詩瑜一起找房子,這棟公寓的地點令她們很滿意,於是詩瑜租下三樓,她則租下四樓。公寓的格局很簡單,只有一房、一廳,加上一個小廚房,但對她們而言已經足夠了。
韓維介替她打開電燈開關後,便反客為主地關上大門往廚房走,嘴裡說著:「你先坐下。廚房在裡面嗎?我要找冰塊幫你冰敖腳踝。對了,你最好打開暖氣,這兩天又有低溫特報,接近清晨時氣溫會降到十度以下。」
「喂!你該走了——」沈薔氣惱地瞪著他的背影。這個男人是怎麼回事?完全聽不懂別人的拒絕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