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啐!他還真沉得住氣,一點餡兒都不肯透露。
「何秘書,像這類的小道消息當然不至於影響到要與貴公司合作的那家廠商,不過,為了杜絕這項假消息,我還是希望何秘書能夠代為安排我跟江董事長的……」她再接再厲地試圖遊說他。
「妳想採訪江董無非是想先一步瞭解誰才是江氏的合作對象。」一道不疾不徐的低沉聲音打斷她的話。
「呃,是沒錯。」單紋莘突然起了警戒心。
「在妳之前,我至少接獲三家以上的雜誌社提出這項採訪要求。」
那又如何?她單紋莘正好不是別人,而是握有他把柄的小記者。
「這不難想像。」她有些詭異地一笑。
「單小姐。」
「是。」
「妳所提出的這項採訪要求……」
「三十分鐘就好,我絕不耽誤你跟江董事長太多時間。」他要是再不答應她,她保證要讓他何景荊好看。單紋莘笑得好不諂媚,可心裡卻早已臭罵他數十遍。
「其實,單小姐可以省下這三十分鐘。」
「何秘書的意思是指……」藏在桌下的小手冷不防地握得死緊,雖然她漾著笑容的臉蛋依舊美得可以。
難道說,他連區區的三十分鐘都吝嗇給她?好啊!看來他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當真惹毛了她,他就等著──
「既然答案已經揭曉,那就毋需再採訪,妳說是嗎?」無論她是道聽途說抑或是被她猜對,反正在不想再看到她的前提之下,他願意給她這項消息。
「你是說……江氏真的要跟東亞電信合作?」真被她給蒙中?哈!想不到她單紋莘居然有未卜先知的本領。
「單小姐,消息都已經放給妳,妳該滿意了吧?」他沒興趣再回答已經說過的話,只希望她能夠放聰明點。
雀躍的心情在他莫測高深的問話下陡然打了個突,她恍然明白他之所以給她消息的原因。
這算是封口費嗎?
老實講,這原本就是她所冀望的,但不知為何……
算了,既然何景荊已經親口證實,那訪談江董事長一事自然就不需要了。
「何秘書,謝謝你撥冗見我,那麼,我告辭了。」單紋莘起身,笑笑的對何景荊頷首,轉身開門離去。
其實,她走得很不甘心。
明明已經拿到最重要的獨家內幕,她仍然覺得渾身不對勁。
這也難怪她會這麼認為,因為打從她一踏進會客室到走出江氏大樓的這段期間,她宛如洗了一場三溫暖,一會兒冷到直打哆嗦,一會兒又熱到她背後的衣裳全都濕透。
不過,至少結果是好的。
單紋莘仰天深深吸足一口氣後,咧嘴一笑,帶著辛苦得來的獨家返回雜誌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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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爐了、出爐了,咱們這期的銷售量終於贏過我們的死對頭。小莘,老編說這次的功勞妳最大!」剛獲知銷售成績的胖哥,對著單紋莘興奮的高呼。
一聽,單紋莘是既驚喜又詫異,「真的嗎?」
「拜託,這難道還有假嗎?江氏拿到東亞的經營權可是項爆炸性的內幕,我們星聞雜誌社在第一時間就刊登,當然會吸引讀者的搶閱。」
「這樣啊!」單紋莘咧嘴傻笑。
她終於獲得眾人的認同與肯定,尤其是一向不看好她的老編,竟也會大大地讚美她一番。怎麼辦?她開始覺得飄飄然,更要命的是她居然自我膨脹到認為星聞雜誌社沒了她就會倒閉。
「小莘,妳到底是怎麼辦到的?胖哥到現在還搞不懂妳是如何說服那位酷到不行的何景荊。」想當初,他欲憑借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一舉攻上江氏的最高層,想不到身為雜誌社一哥的他竟連吃了好幾記閉門羹,所以他真的很好奇依單紋莘的資歷,究竟是如何攻破何景荊的心防。
「這個嘛……」單紋莘尷尬的笑笑。
「嘿,我說小莘呀,妳該不會是使美人計吧?」胖哥以肥厚的肩頭曖昧地撞了撞因驚愕而張大嘴的單紋莘。
「胖、胖哥,你在說什麼呀!」美人計?真虧胖哥想得出來,這句話若被何大秘書聽見,準會讓他笑得滾到地上去。
「咦?妳臉紅了耶!」胖哥一臉色迷迷地盯住她露出羞赧神色的臉蛋。
「胖哥你別胡說,我可是憑自己的真本事拿到這份獨家的。」表面上她是說得鏗鏘有力,事實上卻是心虛不已。
「是嗎?」胖哥自是不信。
「當然是。」她回答得很用力,但笑容卻逐漸消失。
「小莘,我不得不說,妳真的很可疑喲!」胖哥湊近她。
「我可疑什麼呀?」他能不能別再問她了?
「妳臉色不對,口氣也不對,還有妳的──」
「小胖,你又在欺負小莘是嗎?」
胖哥一驚,還沒見到來人就立刻坐直身且順勢喊出:「社長好!」
林少范,星聞雜誌社的年輕社長,在其父親退休後便接管雜誌社,不過平日很少踏足公司,社裡的運作多半是由總編輯與執行副總在主導。
「社長,胖哥沒有欺負我,我們只是在鬧著玩。」單紋莘趕緊出聲為胖哥說話。
「小莘,我聽總編說這期的銷售量能創新高,妳的功勞不小。」林少范長相斯文,氣質也不差,唯一的缺點就是多了點粉味。
「沒有啦,這全是大夥兒辛苦得來的成果,我不敢居功。」
「要不這樣,為了答謝大家的辛勞,咱們今晚就找間PUB好好慶賀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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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狹窄的PUB裡,震耳欲聾的音樂大作,舞池裡儘是男男女女相互飆舞的熱鬧場面,過多的人群早已將星聞雜誌社的一行人擠散了,有些被擠進舞池中央揮舞著僵硬的手腳,有些則是拉住同伴找地方喝酒閒聊;至於單紋莘──
單獨一人坐在吧檯的她,雙手捧了杯酒精濃度不高的調酒,有一口沒一口的啜飲著。
坦白講,在這裡喝酒總比被胖哥一直追問來得好。
不知怎地,自那天離開江氏後,何景荊那張冷顏就不時浮現在她的腦海裡,有時候甚至連作夢都會夢到他拿槍轟掉她腦袋瓜的可怕畫面。
也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越是想刻意遺忘他,他的身影反倒越囂張的溜進她的腦中不斷騷擾她。
天哪,若是再這樣下去,她準會……驀地,單紋莘瞪大眼,瞅住吧檯最角落處,有好半晌的時間,她的意識都處於一片空白。
是他!他居然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呃,她幹嘛要這般驚訝?就算他哪天提著購物袋去百貨公司逛街,那也不干她的事,只不過,他的身邊沒有同伴嗎?
回過頭,她艱難的吞下變得苦澀的酒液,接著,她便發現頸後的寒毛竟根根立起,她勉強轉動略僵硬的脖子看向後方,隨即就對上一雙漆黑不見底的眼眸。
她與他的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不近,至少她無法分辨出他在撞見她的一剎那,他眼裡所迸射的光芒是何種意思,不過,就算她再怎麼遲鈍,也能感受到射向她的反感與寒意。
難不成他以為她能夠算準他出現的時機,繼而等著這兒逮他嗎?
哈!他也未免把她想得太神!
見他調回目光、心無旁騖的啜飲著酒時,她突然有一種很荒謬的想法,他是否正在等待一個人,一個讓他心繫已久的女人?
忽地,她噗哧一笑。
依她看,等女孩子是不可能的,好吧,就算他真的在等人,恐怕也是等那種戴墨鏡、全身散發出一股「擋我者死」訊息的黑道人物才是。
「小莘,怎麼不下去跟他們一塊兒跳?」不知何時冒出的林少范,在向酒保要了杯威士忌後,即坐上她身邊的高腳椅。
「我不會跳舞啦,社長。」面對林少范突來的親近,單紋莘有點不太習慣。
「那真可惜,來,我敬妳。」林少范笑笑的舉起酒,先乾為敬。
「謝謝社長,」單紋莘忙不迭地舉杯一飲。
「咦?喊我少范就好。」
「那怎麼行!」單紋莘一副受寵若驚的乾笑三聲。
「怎麼不行?現在又不是上班時間,我准妳這樣叫我。」
他有必要靠她這麼近嗎?若是被其它員工撞見……單紋莘心一顫,一雙飄忽不定的眼瞳忍不住往角落覷了過去。
他……不在了!
形容不出心裡頭那股莫名的失落感,她輕輕吁出一口氣,將酒液一飲而盡。
是因為看到她,他才走的嗎?
林少范見她的酒喝乾,馬上又替她跟酒保要來一杯。
「小莘,我看妳好像不太開心,妳不喜歡來這種場所嗎?」林少范又更加挨近她。
「沒有呀。」單紋莘笑著否認,同時亦將身子往椅背靠去。很奇怪地,她可以容忍胖哥跟她偶爾的身體碰觸,但對於林少范的接近,她卻無法忍受。
「那就好,對了,小莘,我聽胖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