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他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像一尊戰神。
「給我一點時間,事情來得太快,我沒辦法一下子跟妳解釋太多我的事情,我也還沒決定要怎麼做,等我把這邊的事情處理好,我去找妳,好嗎?」他迫切的想對盛雪保證什麼。
他那婉轉的「好嗎」兩字直直鑽進盛雪的心扉。
她一顆心在胸腔發冷。
她老是被他打動,這樣的她,好陌生、好不自主,她自己都不認識。
「你用不著急著對我表示什麼,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我們只是萍水相逢的兩人,這麼想就好了。」
「真的?」
「我不喜歡這種感覺。」難分難捨,心中百轉千回,太、太陌生了。
兩人成雙的影子拉得很長,一前一後、一短一長,怎麼都融合不到一塊兒。
「不喜歡我,還是我複雜的背景?」對她來說他的一切都太突然了吧!
「不要再說這些了,我明天就要回台灣,我的假期結束了,謝謝你這幾天陪著我,我真的很快樂!」對容郡的逼視她不迎不避,掩藏起所有的情緒。
雖說,科技進步下的天涯已經不成天涯,海角也只是一個名詞,但是人跟人之間真正距離多遠卻是由心來作決定。
她有什麼好傷心的,她對容郡並沒有男女之間的感情啊--
他們只是無意的邂逅而已。
「我看得出來妳是真快樂,還是假裝出來的。」這女人,想排斥他。「來,妳往後看,這幢別墅就是妳在郵輪上看到的雲頂建築,也是我出生的地方,叫灝園,是我母親取的名字。」容郡老實的說。被稱作雲頂是因為屋頂以紫銅板蓋的,歷時長久後生出厚厚的銅屑來,遠遠看去如在雲端而得名。
「我已經說過我對你家的歷史沒興趣,你是牛,聽不懂啊!」她沒好氣的哼了聲,嘴巴不知道嘀咕了些什麼。
容郡想也知道她嘴巴裡的絕對不會是什麼好話,不過她沒有直接從他身邊跑開算是很給他面子了。忍下想把她的臉扳過來,叫她乖乖聽訓的衝動,他真的不想嚇跑她。
「紫罄以前跟我有婚約,是我的未婚妻。」
盛雪把手掙開,眸心流轉著諸多情緒,最後因為不知道要如何響應他的話,只得茫然以對。
「她的腿是為了我瘸的。」彷彿嫌一顆震撼彈不夠,容郡繼續往下空投,完全不知道這些話在盛雪的心中會掀起怎樣的波瀾。
「你不用對我說這些,恭喜你遇到一個有情有義的女人。」她把自己亂紛紛的心淨空,就當是聽著無關緊要的事。就算心有點空洞、酸澀,反正,她知道所有的感覺都會過去,恩情卻是過不去的。
容郡好喜歡她小女孩似的神情,但是現在的她表情莫測,像他說錯了話似的。
「紫罄跟我家是世交,從小我們指腹為婚,她人長得漂亮、活潑,從小到大追她的人沒少過……」
「我知道她長得漂亮無儔,你用不著一直強訶。」他的話暴露出他們有多麼不合適的事實。
他用不著一直……一直的說。
容郡的喉結上下滾動,他可以感覺到自己正一步步的失去她。「我大一的時候同學舉辦班游,地點是五台山,那座山有些懸崖峭壁非常險峻,女同學並不適合爬那樣的山,然而,有個女同學失足了,我為了救她差點也粉身碎骨,是紫罄跟許多一同參與救援的同學達成協議,以人做煉把人救上來的,沒有她就沒有今天的我,妳能明白嗎?」他以前不需要全世界的認同,如今卻渴望她稍微點個頭,或者給他一個如昔的笑容。
那些驚險都可以淡去,可是欠的人情卻是一生一世。
「你的過去我來不及參與,至於你的現在跟未來也不會需要我,你跟我說這麼多,其實,真的不用。」她淒涼的搖頭。
「我想要表達的是,我跟她已經沒有什麼了!」
「我們之間更沒有什麼!」她伸手阻止容郡。他們只是乍然相遇,她喝了酒,如此而已。
硬生生截斷剛剛萌芽的感覺……心頭很亂。
容郡把她氣勢十足的手扳了下來。短時間要說服她大概是難了。
「妳的手心怎麼了?」他終於發現。
盛雪馬上藏起來。「沒事,不小心碰到的。」
「那不是碰傷。」是煙蒂嗎?
她把手更往後面拽。「那不重要。」
「就算小傷,妳回飯店也要記得上藥,好嗎?」
盛雪僵硬的點了頭。
這樣的關心又能代表什麼?多承受,多傷心而已。
「要妳立刻看清楚這件事情並不容易,我只是要告訴妳我一定會去找妳的,妳等我!」她眼中的大貓已經蛻變成她覺得陌生的男人。
「我不會等你的。」她堅定異常。
其實,他本來就是陌生的吧,是她自己一相情願的以為他是個小鬼。
人心是最誠實的,不管她如何自欺:心裡卻是再明白不過,事情是該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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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容厲搬回瀕園養病的兩個星期後,這對長年不和的父子終於見面了。
優秀的醫療小組,應有盡有的環境設備,美麗溫柔的護士小姐穿梭,乍看之下還以為是哪家高級的醫院或療養所。其實灝園很大,把它切割成好幾塊的獨居著,個把月不見人並不是難事。
護士拖推著退休的容厲在外面散步,陽光和煦,草坪如翠,閉上眼休息的老人怎麼都沒想到會碰上緩步走過來正要去上班的兒子。
實在說起來,現在的他並不覺得自己曾經做錯什麼。
他生來富貴,想要什麼有什麼,何況一個男人只要能力所及,娶多少個老婆、養多少情婦、在外面有多少風流帳,都是可以的,不需要求誰原諒,更不需要看誰臉色,可大概就是風流過頭了,幾乎跟過他的女人都未生育。
做那檔子事的時候他從來不刻意避孕,他要自己的子息像樹一樣開枝散葉,人丁興旺才能選出傑出的人才掌握他打下的江山。
但是,天不從人願,跟他上過床的女人唯獨容郡的母親、一個鄉下來的小酒女懷了他的種。
他大手筆買下灝園,歡天喜地把韓映光迎了進來,然後還是夜夜笙歌,不改性的跟別的女人廝混。
而映光,取了個這麼文謅謅名字的鄉下女人,只要好端端的把他的兒子生下來就行了。
他的算盤打得精,那個年代,沒有難得了他的事情,他志得意滿,驕傲春風馬蹄急,只怕來不及看盡洛陽花。
可任他如何的意氣風發,情婦們的肚皮卻一個個靜悄悄,連個屁響也不見蹤影。
那年,容厲已經四十八歲了。
他總算有那麼點良心,外面玩厭了,有一陣子是乖乖回來守著韓映光的。
韓映光不負他的想望,一舉得男。
這奠定了她在容家永垂不朽的地位。
但是,她並沒有因為替容家生下唯一的男丁,而得到丈夫多一點的關愛眼光。容厲外面的女人太多、太多了,他無暇,也分不了身多看看自己的孩子跟老婆。
韓映光本來就是老舊社會下的女人,本來以為生下孩子可以讓容厲回到她身邊,可空蕩蕩的宅子從早到晚除了傭人,就只有他們母子。
兩年後她死了,鬱鬱寡歡而終,死時,蛾眉長鎖,老得像五十歲的女人。
過往前塵,對容厲來說就像一眨眼。
一眨眼,他唯一的子嗣已經長大成人,而他,老了、病了。
歲月的報應真是快速啊。
「父親。」容郡面無表情的點頭算是打招呼。
「去……上……班?」癱瘓的一手一腳雖然持續做著復健,口齒卻再也恢復不了原來的便給。
「是。」
「上班……要有……上班的樣子,今天……去把那頭……不、像、話、的……頭髮剪了。」他用健康的手指著容郡不符合上班族形象的長髮。
「我的事不用你管。」他仍無表情,彷彿全身上下會動的只有嘴皮子。
「你用……這種口……氣跟我講話?」要不是容厲無法跳起來,這會兒依照他暴躁的脾氣,容郡一個巴掌絕對逃不了。
「父親,你要是想多吃幾年老米飯,我勸你少發脾氣的好。」跟這樣的老頭子針鋒相對,他已經完全失去興趣。
「你……」容厲一口氣接下上來,嚇得護士趕緊把他往裡面推,看也不看那惡狼似的容氏董事長。
容郡面色不變的往前走,短短的一條長廊,他踢爆了一盆花,用公文包砸破一隻麒麟獸古董,嚇壞了一缸子的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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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灘蘇州河畔有著許多濱河的老倉庫、廠房、辦公大樓,特有的河流文化孕育著極其豐富的人文、地理資產,就如同古埃及的尼羅河、巴黎的塞納河、印度恆河,上海外灘的特有文化,有大半都是仰賴蘇州河衍生出來的娛樂、居住、旅遊的城市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