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解釋聽到這番話時,該有什麼反應,一股好冰冷的感覺襲上心房,慌,而且亂。
我真的是這個樣子嗎?像個瘋婆子,把每個出現在懷恩身邊的人,都當成假想敵來仇視,強迫他順從我的心意去做,以撫平我的不安?
「但是,我們萱萱很美啊,哪裡輸人了?」
「美麗的女孩子很多,美麗又有內涵才難得,恩恩又不是只看外表的庸俗男生,她當然會自卑,覺得自己配不上恩恩。」
「這就是妳們女人的想法嗎?把一切都複雜化了,但妳們想過沒有,男人其實很簡單,愛就是愛,不在於外表,也不在於聰明才智,這麼多年的感情,難道假得了?我們家萱萱是不夠聰明,但是那又怎樣?恩恩要的,不就是大家所熟悉,那個純真可愛的女孩嗎?我們明明什麼事都沒做,反而是妳們想太多,庸人自擾,為難了自己,也為難了心愛的人,男人實在很無辜。」
爸爸這幾句話,很重很重地敲擊著我,接下來,他們又說了什麼,我已經聽不見了,恍惚地走回房間,一遍又一遍地想著那些話。
我是不是,真的在為難懷恩?
或許,真的就像媽媽說的,在我心底深處,始終存著探索不到的恐懼,覺得自己配不上他,一直在用任何有形無形的事物向他索討保證……
如果懷恩愛的,是那個純真可愛的我,那,老是有心機地防著別人來勾引他的我,還可愛得起來嗎?
愛情裡,不該有那麼多的懷疑、那麼多的防備,對不對?
這樣,我們都會很辛苦。
我一定得改,雖然不見得能做得多好,但是我會努力去做,因為很愛很愛他,所以我必須調整自己,起碼讓他知道,我有多在乎他,一切的用心,全都是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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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飯後,我和懷恩通電話,聊了些今天發生的事,然後他問:「妳今天不過來嗎?」
「我要看書,你可以做你自己的事情,不用管我。」要給他一點空間、要給他一點空間……我在心底默念。
他似乎在思考什麼,猶豫了下才說:「同學生日,約我出去一起慶祝。」
「男的還是女的?」我本能冒出一句。
「都有。」他停了下。「妳不希望我去嗎?」
糟糕,才說要給他空間,怎麼老毛病馬上就犯了。
「萱萱,妳要不要一起去?」他又問。
「不要,你同學我又不認識。」那些大學生的話題,我永遠追不上,那會讓我覺得格格不入,下意識裡,我一直排斥和他們有所接觸;也或許,是不想讓他們知道,醫學院的高材生,卻有一個功課好差的女朋友,我不要讓他丟臉。
「那不然呢?」他這句話,是在徵求我的同意,如果我說了一個「不」字,他一定不會去。
這時突然想到,我幾乎每天都會和他見面,就算不見面也會打電話,打的不是手機,而是市內電話,他一定會在家。不可能那麼巧,剛好我不找他的這天,他才有約……
今天之前,他又為我推掉多少次朋友的邀約了?可是他從來不說,也不曾抱怨過一句……
真像爸媽說的,他為了遷就我,幾乎沒有自己的生活圈了嗎?
「你去吧!」莫名地心酸,莫名地。就是好難過。
「可以嗎?」
「可以啊!朋友約的是你,幹麼要問我?」
「……我怕妳過來會找不到我。」
起碼,他顧慮到我的感受了。
我吸吸鼻子。「不會啦,我知道你在做什麼事就好了。」
他又停頓了幾秒。「妳有鼻音。萱,妳在哭是不是?」
「哪、哪有?」要命,他幹麼那麼敏感。
「到底怎麼了?妳今天怪怪的。」他似乎歎了一口氣。「如果妳不希望我去,妳可以直接說。」
「不是,不是那個問題。」怕他誤會,我急忙否認,想了好久,才慢吞吞地吐出幾個字:「我只是想證明,你喜歡我,是值得的。」
掛掉電話後,我腦海裡一直迴繞著他最後的那句話——
★「即使妳不去證明什麼,我也始終都認為值得,不曾質疑過。」★
眼淚又掉出眼眶了,但這次,我是微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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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還是會見面,偶爾他來我家,偶爾我去小叔家找他,一起吃頓飯,分享屬於情人的親密,只不過不像以前那麼頻繁,非得天天見面、時時知道他的動向不可,我一直在約束自己,給他適度的空間。
我和他約好了,當我們想做其他的事時,不必每件事都向對方報備,保有適當的隱私空間,當對方想說時,自然就會說,不可以胡思亂想,要對彼此有信心。
為了應付明年暑假的考試,我說要專心讀書,叫他忙自己的事。這陣子和懷恩在一起的次數也少了很多,每次在電話裡,他幫我打氣時,總不忘加一句:「讀多少算多少,不要太勉強,沒人會怪妳的。」
為了獎勵我這陣子的苦讀,懷恩答應我這個禮拜天,一整天都要留給我。
好久沒和他一起出去玩了,我雀躍得從前一天晚上就開始規劃明天一整天的行程。先去看電影,再去好久沒去的三商巧福吃午餐;然後去逛街,玩夾娃娃機,夾幾隻可愛的布娃娃回家;還有拍大頭貼,我要把它貼在懷恩的皮夾,昭示我言某人的所有權。晚上再去愛河畔散步談心,喝一杯露天咖啡……
多麼無懈可擊的計劃,連我都忍不住要崇拜自己了,我怎麼會這麼聰慧呢,呵呵!
但是……唉,幻想是美好的,事實卻是殘忍的。
就在我們準備出門時,他接了一通電話,然後就一臉為難地看著我。
問他是誰打來的?他說是「一個朋友」,非常敷衍的答案。
一個不擅隱瞞的人,心事很容易被看穿,我總覺得,他像刻意在遮掩什麼……
尤其在他滿臉歉疚地告訴我,朋友出了點事,他必須趕過去,沒辦法陪我去看電影了。
什麼嘛!我那麼期待,他居然放我鴿子!
「魏懷恩,我不要理你了!」氣死我了!
「不要這樣,萱萱,我真的有事……」
「去啊去啊,反正你一點都不在乎我的感受嘛!」我偏開頭,賭氣不看他愧疚的表情。
「別說這種任性話,妳知道我不可能不在乎的。」
又變成是我任性了?還拿那種欲言又止的困擾眼神看我……
太過分了,他明知道我對他這種表情沒轍,明知道我看了會心疼,居然耍這種賤招。
「好啦好啦,你去啦!」我跺跺腳,不情願地妥協了。「我會自己打發時間,行了吧!」
「對不起。」他俯身吻了吻我。「我會盡快把事情解決,妳手機開著,等我處理好會打電話給妳,到時妳要去哪裡,我都會陪妳去。」
「你自己說的哦!」真沒骨氣,居然三兩句話又被他給哄得服服貼貼……唉,真瞧不起自己。
既然他沒有辦法陪我去看電影,只好退而求其次,撥電話給蘋蘋,看她有沒有空。
「什麼退而求其次,姊仔,我對妳的形容詞很有意見哦!」言子蘋小姐聽完後,大為不滿。
「那妳到底要不要嘛!」我很不爽哦,不要惹剛被男朋友「棒教」的女人,否則會發生什麼事我很難預料。
原本火力還很旺的言子蘋小姐,氣勢立刻弱了下來,可憐兮兮地追加一句:「妳請客。」
「好啦!」反正電影票是出魏先生的錢,我一點都不心痛,誰叫他要放我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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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蘋蘋看完電影,我依原訂計劃去三商生順吃牛肉麵,但是只要想到坐在對面的本來應該是我賞心悅目的親親男友,心情就很怨歎。
「妳給我卡差不多欸,我又不是馬桶,幹麼對我擺便秘臉?我就算沒妳那個帥哥男友好看,可也自認是清妍小花一朵好嗎?沒委屈了妳大小姐的尊目。」
這女人,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筷子用力戳下去,大口大口地咬著牛肉麵洩恨。
「喂喂喂,牛肉麵沒有殺光妳全家,輪姦妳一百遍吧?妳真的用不著這麼怨恨地對待它——」
我一記火眼金睛立刻掃射過去。「二伯和二伯母的教育真是成功。」從小生活在父母的火爆對峙中,嘴上功夫果然了不起,但是口德就……
唉,遺傳到二伯的犀利口齒,再加上二伯母的心直口快,就會變成這樣。
看到她,我真為國家未來的前途擔憂。
「我個人建議,妳可以再放肆一點。」我涼涼地覷視她。
在「暴力家庭」中長大的小孩果然不一樣,塞言觀色的本事一流。她很孬地縮了縮脖子。「大、大不了牛肉麵的錢我自己出嘛。」
「我本來就沒有打算要替妳出,這七十九塊錢,我會再跟妳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