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任何的心情讀書,時時刻刻,總要確認他人在哪裡、做些什麼事,只要沒見到他,我腦海裡就會不受控制地想,他會不會跑去和汪靜儀見面……
我也不想這樣神經質,可是那一天,他和汪靜儀在一起說說笑笑的畫面一直深植在心底,就像養了一隻小鬼,時時啃噬著心靈。
我和他都知道,目前的關係有多敏感,一不小心,就會擦槍走火。
漸漸地,我發現有些時候,他手機會突然關機,再不然,就是響好久都沒人接。以前不會這樣的,每次我想找他時,一定都能找得到,就算在夜裡,他手機也會開著,就怕我有事時,聯絡不到他會心慌……
我沒辦法說服自己「手機沒電」之類的借口,他是很謹慎的人,出門一定確保手機電力夠充足,從來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我敏感地察覺到,他看我的眼神,從以前的溫柔多情,到逐漸摻雜一絲勉強與無力,不再只是純粹的愛戀,我甚至不敢去猜測,他在苦惱什麼……
我心裡好慌,卻不知道該向誰說,大家一定都會認為我多心了,可是為什麼就是沒人肯相信,女人在愛情中的敏銳度是很準的?
我不敢去向他證實我的猜測,問他是否變心的問題,怕他承認,也怕他不承認,只能用最笨的方式,時時緊迫盯人,讓他沒有一絲絲的機會,去找別人。
我們又回到過去的模式,甚至變本加厲,因為以前,只是依賴,而現在,還多了懷疑。
我現在,必須每天守在他身邊,才能放心。
直到有一天,我在他房裡,那時桌上的手機正好響起,我看了看浴室的門,他在洗澡,沒那麼怏出來。
於是我順手幫他接了這通電話。「喂?」
另一邊完全靜默。
「喂?」難道使用前還要搖一搖?我真的做了這麼笨的動作,然後又問一次:「請問找誰?」
「……請問,魏懷恩在嗎?」一個很清柔好聽的女音。
我胸口一陣抽緊。「妳……找他有事?」
「我……沒、沒事。」
通常沒事閒哈啦,都是有一定交情的。
沒錯,一把無名火已經在胸口燃燒醞釀了。
她接著又補上一句:「我只是要跟他說,那天的事,非常感謝他……」
那天的事?那天什麼事?
很好,魏懷恩,你需要好好向我解釋清楚了!
「我會轉告他,還有什麼事嗎?」我咬牙說。
「沒了,謝謝妳。」
還謝我?這句話聽起來非常諷刺。
我用力切斷通話,緊握著手機,忍著不把它丟到牆上去摔個稀巴爛。
懷恩洗完澡出來,坐到我旁邊,順手摟住我的肩。「怎麼啦?臉色那麼難看?」
「她是誰?」我劈頭就問。
他一臉莫名其妙,反問我:「什麼誰是誰?妳這麼沒頭沒腦地問,我怎麼回答妳?」
「我說她!」控制不住怒火,我跳了起來,一把將手機丟回他身上,看他怎麼解釋!
「妳接我的電話?」他險險接住手機,按了幾個鍵。
「接不得嗎?如果光明正大,你有什麼好怕的!」
「妳在查我?妳對我已經不信任到要像個八卦記者一樣,想盡辦法挖我的隱弘?」
我張了張嘴,想解釋原本沒那個意思,但是這一刻的氣氛……實在說不出口。我倔強地回瞪他。「那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女的是誰?!她說要轉達謝意,她到底有什麼事要謝你!」
「我怎麼知道?上面又沒顯示號碼。」
一問三不知,果然是最高明的回答,這樣就不怕撒謊被抓包,還要再編另一個謊來圓。
「你自己做過什麼事你會不知道?不然人家幹麼要謝你?」
「我真的不知道啊,一些小事,誰會記那麼清楚。」他揉揉額角,一副不太想跟我談的樣子,我看了更火。
「她知道你的手機號碼!」
「那是很正常的吧?有時候學校的事情要討論,幾個比較有聯絡的同學都有我的手機號碼。」
「你不要推得一乾二淨!那明明就是汪靜儀的聲音。」
「怎麼又扯到那裡去了,妳不要自己介意她,就什麼都往那裡幻想。」
「我沒有!那真的是她的聲音。你還有在跟她來往對不對?」
「沒有,我現在已經很努力在跟她保持距離了,就連分組做報告,我都盡可能和別人換,不去和她有交集了,拜託妳,萱萱,相信我好不好?」
「那不然她向你道什麼謝?」
「也許是她機車壞掉那件事……」
「騙鬼!都幾百年前的事了,現在才來道謝?」當我三歲小孩啊!「還有,要是真的沒什麼,她一開始何必吞吞吐吐,擺明了就是有難言之隱……」
「我怎麼會知道?我連這通電話是誰打來的都還不確定。」
「魏懷恩,你不要敷衍我——」
「停!」他伸手做了一個暫停手勢。「我們不要為這種小事吵架,那很沒有意義。」
「對我來說有很大的意義!」他甚至連吵都不和我吵,故意迴避話題。「反正今天你不說清楚,我和你沒完!」
「萱萱,妳講講理好不好?」
「不好!」他明知道講理我一定講輸他,我沒有他的好口才,那幹麼還要跟他講理?愛情本來就沒有太多道理可講。
「那不然妳要我怎樣呢?每一個和我說話的女生,只要漂亮了一點,聲音甜了一點,妳就開始胡思亂想了。萱萱,妳不能因為我愛妳,就要我和世界全部斷絕往來,我沒有辦法只活在相愛的兩人世界裡,再這樣下去,我們都會瘋掉。」
「我沒有胡思亂想,汪靜儀真的……」
「還汪靜儀!我告訴妳,追求她的人,起碼有一卡車,怎麼輪都輪不到我,妳以為妳男朋友了不起到可以把那一卡車的人都給比下去,讓她甘心當第三者嗎?只有妳才這麼看得起我,事實上,妳就算想送還未必有幾個人肯要。人家從頭到尾都沒表示什麼,妳總不能要我為了子虛烏有的事,見面連個招呼都不打,妳不覺得這樣很失禮嗎?人家又沒得罪我。」
我就知道啦!每次只要他一開口講道理,我就會敗下陣來。
到底那個女孩於是不是汪靜儀?和他之間又有什麼曖昧,我還是不曉得!每次都用這招模糊焦點……
連續張口、閉口,找不到一句話可反駁。「魏懷恩,我再也不要跟你說話了!」我氣得跺腳,轉身開門。
本來,還指望他留我,其實他不需要搬出什麼大道理的,只要輕聲細語地哄我幾句,就像杜鵑樹下唱情歌那樣地深情,我就會天大的事都忘了。
我知道我很好拐,誰教我笨,一顆心全繫在他身上。可是他就是不懂,不懂女孩子善感的心思,不懂女孩子就是要人哄、要人疼。
「我送妳回去。」
他……不留我?在我們鬧得這麼不愉快之後,他居然讓我走,一點也沒打算留我……
他真的變了!以前看我難過,說什麼都要逗出我的笑容的他,居然在讓我難過後,任我轉身離去!
「魏懷恩,我討厭你!」眼淚迸出眼眶,我傷心氣憤地大吼,衝出房間。
我一邊跑,眼淚邊掉,幾乎看不清眼前的路,回到家後,立刻把自己關在房間大哭特哭。
房間的電話在我進來後沒多久就響起,我不想接,但它拚命響,害我連哭都沒辦法專心。
「喂,找誰?!」也不管是誰,我接起電話,粗魯地問。
「妳剛才闖紅燈很危險。」一聽到這個聲音,我火氣旺到足以燒掉一棟摩天樓。
王八蛋!都什麼時候了,你不在乎我有多傷心,連一句道歉或好聽話都沒有,還在管我闖紅燈,真的吃定我死心塌地在愛你嗎?未免太欺負人。
「魏懷恩,你真的以為我非你不可嗎?」
另一端,一陣靜默。
我趴在床上,哭得氣息不穩,伸手要抽面紙,大概還剩一個巴掌的距離,我不想起身,右手勾啊勾的,試了幾次——
「我從沒這樣以為。」透過話筒,耳邊遲緩地傳來這句話。
砰!我重心不穩,摔下床去,撞到冰冷的地板,分不清是肉體的撞擊較痛,還是他的話。
「所以,你可以手機號碼滿街撒,紅粉知己多到是誰打來的都分不清楚,我也可以,是不是?魏懷恩,你以為我除了你就沒人追嗎?信不信我離開你,會比現在更快樂、更幸福、更多人愛!」我幾近賭氣地把話丟出來,不等他多說什麼,用力掛斷電話,趴在枕頭上放聲大哭。
「渾蛋、臭男人、魏懷恩,你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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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懷恩吵完架後的隔天,我遇到身為女人最麻煩的日子——生理期。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一大早醒來,小腹就陣陣抽痛,我感覺到這一次比往常更嚴重,一早醒來,痛到連站都站不穩。
我的身體狀況和別人不太一樣,每次生理期都比別人難熬,懷恩陪我去醫院檢查過,醫生診不出確實癥結,只說疑似子宮內膜異位什麼的,我也搞不太清楚。不過醫生建議少吃冰涼的東西,以及冷性食物,而事實證明,我每次吃冰,那個月就會痛得想自殺以求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