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一物克一物,太有意思了。
「婇兒,妳這個沒有同情心的,到底是誰的妹子?」他抱怨道。
那還用說?
「我的。」
「嫂嫂的。」
小紅和藍婇不約而同咧開笑臉,躊躇滿志地手叉腰。
藍瑟不禁翻了翻白眼。
他早該知道素來溫婉柔順的妹妹一定會被小紅「近朱者赤」掉的。
「哥,嫂嫂,你們的船該出發了,記得到歐洲的時候打個電話回來報平安。」藍婇止住笑容,溫柔地說。
「會的,妳也要一切當心注意,如若人手不足就重金招聘吧,千萬別累壞自己。」小紅切切叮嚀。
正所謂長嫂如母,她囉唆一點也是情有可原。
「我會的,你們快出發吧。」
遊艇很快乘風破浪,往澎湖本島前進;他們將從馬公機場搭機北上,再轉機飛往歐州……
藍婇靜靜地佇立在海邊,她看著遊艇很快消失在藍色海平線的那端。
坦白說,她從未嘗試過和哥哥分開,並獨挑大樑,可以想見的是,這一個月她將會非常非常地寂寞,尤其沒有小紅,她的日子將會變得分外無聊空洞。
「我應該要適應的,學著有一天單飛,不變成他們的負累。」她這麼告訴自己。
但是身體上的獨立簡單,精神上的獨立卻困難得太多了,就像今天晚上,她得一個人吃晚餐,一個人做完帳本,一個人對著夜色發呆。
「唉……」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藍婇一轉身,驀然發現一名高大嚴肅面無表情的男人站在她對面,他肩上背著一隻沉甸甸的黑色旅行袋,簡單的白襯衫與黑長褲將他一身的剛毅氣息表露無遺。
他在眸光接觸到她容顏的那一剎那,不禁呆住了,但是隨即他便恢復了常態,淡淡地問:「妳是藍島的主人?」
她的身高勉強只到他的胸口,不得不退後了兩步,然後再抬高頭迎視他,漾出一貫的甜美笑容。
「我是。」藍婇微帶歉意地道:「抱歉,我剛才沒注意到你,你是搭交通船過來的客人嗎?」
「還不算是。我並沒有事先訂房,但是我想在這裡住十五天。」
她有一絲為難,「先生,請問你貴姓?」
「佟。」
「佟先生。」他的回答還真簡潔,她不禁一怔。「請聽我說,我們度假村采訂房預約制,非常抱歉,目前的貴賓房間都客滿了,所以這次恐怕沒法為你服務,可以請你先預約,下次再讓我們有機會幫你——」
他不待她說完,冷冷地開口,「我不在乎是貴賓或平民房。」
「可是我們……」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嘩啦啦響亮的落水聲轉移了他們倆的注意力——
初初靠岸在小碼頭的交通船上有幾名當地居民正在陸續下船,但其中一名老先生不小心踏空,滑摔進海裡。
在眾人驚呼聲中,藍婇還來不及反應,但至宇的應變能力很快,他拋下行李想也不想地躍入水中。
「小心!」她心臟沒來由的一緊,一時間緊張過度,渾然忘卻了自己有「能力」助他一臂之力。
至宇划動雙臂,在載浮載沉的海水拍打中,一把抓住了拚命掙扎嗆咳的老先生,手臂環過他的胸口,將他往岸邊帶。
岸上的人們七手八腳地將老先生接拉上岸,或許是驚嚇過度或吞下過多的海水,雖然老先生被救上岸,卻手腳癱軟地昏了過去。
「快,快點救人哪!」
「那個CPR……」
在眾人亂成一團之際,藍婇擠進人群中,她伸出手掌平貼在老先生跳動微弱的心口上,焦急著就想使用異能醫治與喚醒他。
「我來。」一個低沉的聲音伴隨著濕答答的身影蹲落在她身旁,黑色濕發還在滴水的至宇輕撥開她的手,熟練地做著CPR心肺復甦術。
眾人關心地圍了過來,又是敬佩又是驚異地看著這名陌生男人。
「啊,醒了、醒了,阿永伯醒過來了。」眼尖的人發現老先生嘴角溢出水,漸漸甦醒過來的跡象。
很快的,老先生咳出了更多的海水,長長地緩過了一口氣。
「他沒事了,但是現在身體還有些虛弱,有人開車過來嗎?」至宇抬起頭問道,自然散發出一股領袖發號施令的氣勢。
一名中年人連忙點頭,「我有開車,我來送阿永伯回家。」
好不容易騷動平息後,在一旁看得感動莫名的藍婇忍不住輕聲喚住他。
「呃,佟先生……」
至宇回頭看著他,平靜的望著她,等待著。
「那個……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還有一間空的員工小木屋。」她頓了頓,隨即補充道:「當然房價會降低很多很多,但是我跟你保證,你依舊可以享受藍島度假村的一切設備與服務。」
他盯著她,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點點頭,「謝謝。」
藍婇從沒有看過像他這樣的男人,惜字如金的程度真是令人甘拜下風。
「佟先生是自己一個人嗎?」她在前頭帶路,邊走邊找話與他聊。
他微微挑眉,「妳還有看到別人嗎?」
她小臉不禁一紅,「對不起。」
不過她心中著實有一絲懊惱。真是的,為什麼要拚命想話題引他講話?而且還問出這麼奇怪的白癡問題來。
她突然覺得自己變得有些怪怪的。
所以她又無預警地做出一件更怪異的事——她完全不能控制自己滿滿的疑惑,因此在下一瞬間閉氣凝神,將念力集中心眼,試圖探尋這位佟先生的點滴底事。
不料,她的探索直直撞上了一堵牆!
怎麼會呢?通常只有兩種情形:如果不是她的異能失靈了,就是他的心牆太固若金湯;第二種情形可能是他道行高深。
「咦?」她忍不住驚訝出聲。
他低頭瞥了她一眼,「怎麼了?」
她有一絲狼狽尷尬地忙擺手,「沒有、沒有,沒事。」
一定是她方才心緒不穩,所以才能力一時失效,因為她在藍島這麼多年,從來沒有遇過道行精深的同道中人,人類體內的「氣」比她以前所感覺接觸到的混濁太多了。
為了化解方纔的尷尬,她又開始不能自己地滔滔不絕起來。
「我們唯一剩下的員工小木屋本來是我嫂嫂住的,自從她嫁給我哥哥後,小木屋就空了出來,但是它非常的乾淨舒服,不過也許你會覺得佈置上來講有點女性化,但不要緊,我們還有全新的海藍色床單組和窗簾,甚至籐椅沙發上的布套也可以換……」天啊,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了。
「細節部分可以不用向我詳述,我無所謂。」他輕描淡寫地道。
藍婇可以感覺到自己連耳朵都紅透了,「是。」
在走回度假村的一路上,她沒有再說話,可是說也奇怪,身畔這名高大男人卻像是很習慣這樣的沉默與靜謐,他的神情與氣質總是冷冷的,卻又不會給人高不可攀或驕傲自大的感覺。
「你是醫生嗎?」度假村的大門近在前方,她再也忍不住開口。
至宇微詫地瞥她一眼,「我是。妳怎麼會知道?」
「你做CPR一時態度沉穩、動作熟練,還有你過後還看表測量了阿永伯的脈搏。」
她雖然無法用天生異能探索他的底細,卻可以藉著觀察所得瞭解一些東西。
他眼底閃過一抹讚賞,「妳很聰明,觀察力也很敏銳。」
「謝謝你。」她嫣然一笑,青春的氣息襲人而來。
至宇不是不驚艷的,面前的女孩看來很年輕,中國式典雅的裝扮揉合出現代的時尚感,只要是男人,很難不為之驚艷。
但他的反應也僅止於驚艷而已,並沒有想繼續發展下去的慾望。
他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一個女人。
到藍島來是要享受孤寂與清靜祥和的撫慰,他沒有興趣來一段無意義的夏日戀情。
他們緩緩走進度假村,藍婇突然心兒微微一怦,微笑的開口問:「佟醫生,你打算一個人吃晚飯嗎?」
「對。」他很乾脆地道。
唉,友好的表示又被拒絕得這麼徹底,藍婇不禁有些訕訕然。
她這是在做什麼呢?為什麼一反平日的禮貌客套,莫名其妙地問了那麼多問題,做了那麼多平常打死也不會做的事,例如試圖邀他吃晚飯……
藍婇揉了揉眉心,命令自己清醒一點,不能因為哥哥和嫂嫂離開她去度蜜月了,她就變得異常脆弱和神經質起來。
為了彌補方纔的一連串失態,她很快邁開步子帶領他來到一問紅頂白牆的小木屋前,秀手往袋口中一摸,鑰匙立刻出現在掌心,她神色不變地掏出鑰匙打開門。
「妳隨時都將鑰匙帶在身邊嗎?」他注意到了。
「是呀,以備不時之需。」她巧笑倩兮,輕描淡寫地回道。
推開了門,屋子雖不大,但屋內擺設佈置令至宇不禁挑高了眉毛。
「比我想像中的好太多了。」他的目光緩緩掃視過中國式紅木衣櫃、紅木桌椅,一張舒服的籐椅沙發,雪白繡紅梅花的大床,還有潔淨的衛浴設備,甚至還有一架電視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