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婇的胃像是被狠狠地搗了一拳,臉色蒼白地站立在原地,掩不住一絲淒惶。
「婇兒,妳臉色好難看,快快坐下來。」一隻柔軟的小手焦急地拉她坐下。
她怔怔地,被動地轉過頭來。
是可妮!
可妮眼底滿是關懷之色,頻頻追問:「妳還好嗎?妳剛剛好像快昏倒了一樣,嚇死我了。」
「我沒事。」她閉了閉眼,這才發現自己有多暈眩。
「佟醫生怎麼會和江柳月在一起?」
「妳說什麼?」她迅速睜開眼眸。
「妳不知道時尚女王江柳月嗎?真奇怪,佟醫生這種醫界菁英怎麼會看上她,還跟她聊得這麼高興?他們能聊什麼?討論哪家品牌的保養品好,或是哪種睫毛刷最好用嗎?」
「妳也認識佟醫生?」
「當然,他是大名人呢。」可妮歎了一口氣,「只可惜他已經有未婚妻了,而且他也不會喜歡像我這麼畏縮沒個性的女孩。」
「未婚妻」三個字像青天霹靂般劈中了藍婇。
「他……有未婚妻?」她僵住了,小臉白得再無一絲血色。
「已經訂婚兩年了,原本預計今年底就要結婚,可是……」可妮神秘地壓低聲音,「可是聽說婚事有可能告吹,因為他的未婚妻好像跟青梅竹馬又舊情復燃了,所以他們倆現在的關係很冷很冷。」
藍婇悲極又乍喜,神情複雜地盯著可妮,嘴唇微微顫抖,「他、他們……」
「就是這樣。」可妮下結論地點一點頭,「唉,我覺得他的未婚妻實在太傻了,怎麼會放棄佟醫生這樣優質的好男人,回頭去跟姓高的紈褲子弟攪和?」
「他一定很傷心。」藍婇眼睛迷濛地癡望著至宇的方向,心疼憂傷地道:「屢屢受到無良的心上人傷害……」
原來這就是她乍遇見他時,總感覺到他身上有種憂鬱氣質的緣故。
她現在所有的心思全都投注在憐惜他、替他感到委屈與抱不平上,反而沖淡了一開始知道他已經愛上另外一個女子的殘忍事實。
「婇兒,佟醫生是一個很好的男人,妳或許應該好好把握。」可妮熱烈地傾身向前,為她加油打氣。「趁這個時候撫慰他受傷與空虛的心靈,剛好將他的人和心全盤接收過來。」
果然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嬌怯軟弱的可妮在剖析別人的情事時,一反過去的茫然無助與被動。
「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藍婇悲哀地想著,他恨她。
此刻在他心目中,恐怕痛恨她遠比移情別戀的未婚妻還甚。
「婇兒,事情很簡單的,尤其妳又這麼美這麼好,他一定會為妳心動。」可妮善意地鼓勵她。
藍婇苦澀地低下頭,沒有回答。好半晌後,她才勉強打起精神笑問:「怎麼沒有看到妳那位未婚夫?」
立刻換可妮苦笑了,「他現在不知道在對哪個美女獻慇勤……婇兒,有時候我真想……跟他解除婚約。」
「為什麼不呢?」
「可是我會怕,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我父母說。」可妮心底的情懷也是矛盾猶豫難解。「我真的要離開他嗎?可是我……我又有點捨不得。」
藍婇輕輕地歎了口氣。
果然情孽半點不由人,有誰真能當得了愛情中的諸葛孔明?
「隨緣吧。」她感觸好深好深。
就像她想挽回他,卻讓他更恨她了。
她突然覺得好悲傷……
在這世上,她縱有親人、好友,可是最終她也不過是一個孑然一身孤孤單單的女人了。
縱傾天下,難慰寸心。
「可妮,我去做糕點給妳吃,妳慢慢坐。」她倏地站起來,不顧暈眩與心痛的感覺,還有他刻意迴避自己眸光的無情。
她還是一貫逃入了熟悉安全的世界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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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後,至宇煩躁地坐在平台上看著沙灘上播放的露天老電影,他修長的手指旋轉著藍色玻璃杯,杯中的沁涼茉莉香片幽幽散發香氣,但是他卻衝動得想要喝點更烈性的飲料,例如酒之類的。
該死的,他為什麼有這種一喝酒就起酒疹的可惡體質?
「嘿,原來你就是鼎鼎大名的佟醫生啊!」
張天野對那出老掉牙的「金玉盟」一點興趣都沒有,偏偏所有的女孩子都看得好入迷,抱著盒面紙邊哭邊看,為電影中的情節深深感動,無聊的他只好抓著瓶海尼根到處晃。
他一眼就瞥見了獨自坐在平台上的至宇,突然想起昨日在其它有頭有臉的客人嘴裡知道的事。
這個高大嚴肅的男人原來就是那個知名的醫界大國手,被稱作台灣最年輕有為,前途不可限量的副院長。
原來他就是那個擁有顯赫政商背景家世的佟至宇。
只要能跟他套好交情打好關係,以後真是天大好處滾滾來,說也說不盡,所以他厚著臉皮就晃上來哈啦打屁了。
至宇抬頭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有什麼事嗎?」
「之前我不知道你就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大醫生,對你諸多冒犯,真是不好意思。」張天野咧嘴一笑,「你願意忘掉一切,重新再來過嗎?」
「我們之間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但是我也不想跟你有什麼重新再來過的。」他啜了一口香片。擺明了不想多談。「你請自便。」
「別這樣嘛,老兄,我知道那天是我不對,不知道原來藍婇是你預備要泡的馬子,但是我現在知道了,所以我不會再動她的腦筋了。朋友妻不可戲,這個道理我懂,我懂。」
不知為何,當至宇聽到面前這個無賴這麼惡意輕浮地形容著藍婇時,胸口猛然湧現了熊熊的怒火狂濤。
他暗暗捏緊了拳頭,拚命克制住掐斷張天野脖子的衝動。
「你最好該走了。」他語氣冷得像冰。
如果張天野還有一點腦筋,他就應該噤若寒蟬地火速逃走,可惜他今天啤酒灌得太多了點,夜色又稍微暗了些,以至於沒有看出至宇那懾人的危險氣息。
「老兄,我是真心跟你道歉的,啊……對了,我注意到了你今天跟那個美麗的社交名花江柳月走得很近喔,嘻嘻,你真是好眼光,好品味,我不得不說,藍婇雖然很甜,但是太青嫩了點,若要比豐華和味道,還是江柳月最夠勁。」
至宇眼神更致命森冷了。
張天野繼續一張嘴叭啦叭啦,完全不知該停,「不過我真羨慕你,江柳月可不是對每個男人都願意垂青的……哼,像那個自以為是的藍婇,你甩了她是應該的,她以為她是什麼東西啊,跩得二五八萬的,其實也不過就是爛芭樂裝藕果……」
猛然間,張天野被至宇重重的一拳揍飛了出去,沉重的身子撞倒了一片桌椅,卻沒有驚動任何人,因為此刻電影正演到女主角在前往赴男主角的私奔約會時,被車子撞倒了,淒美震撼的音樂響起,眾人是看得齊聲驚呼,根本沒有人發現這戲外火爆的一幕。
張天野痛得差點爬不起來,他又驚又氣又懼地抬頭望著緩緩逼近的至宇。
他冷靜從容如昔,一點都看不出方才出手的狠勁。
「如果再讓我從你口中聽到任何一字侮辱藍婇的話,我保證下次出手絕不會這麼輕。」他優雅地,冷冰冰地道,「你聽明白了嗎?」
張天野頭暈腦脹頰邊劇痛,渾身都痛……他驚恐地發著抖,點頭如搗蒜。
「我懂,我懂,我聽明白了。」
「很好,整理好桌椅後,你就可以走了。」他越過張天野緩緩步下平台。
張天野眼底散發出怨毒的怒火,可是他也不敢不依從至宇的話,只好強拖著抽痛酸疼的全身,滿腹怨氣地把撞倒的桌椅一一扶正。
可惡,他不會就這樣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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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宇很生氣,非常、非常地生氣。
他氣藍婇又該死地干擾攪亂了他平靜的生活,更氣自己為什麼又多管閒事地跳出來為地出頭?
難道他還沒有學乖嗎?
而且現在藍婇跟他一點干係也無,就算有一千個人、一萬個人在他面前詆毀藍婇,他也應該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可是他就是他媽的不能!
他大步走回小木屋,卻在半路上和藍婇撞了個正著,狹路相逢!
他們倆同時一呆,空氣霎時凝結住了。
「你在生氣,為什麼?」她困惑地問道,有些擔憂地看著他。
她太瞭解他了,深深知悉他每一個揚眉、每一絲撇嘴所代表的意義,還有他潛藏在平靜底下真正的情緒和感覺。
聽她這麼說,至宇更憤怒了。
「還不是因為妳!」他咬牙切齒的吐出這句話。
她一愣,「我?我又做了什麼?」
看著她依舊純真動人得無塵無垢,彷彿絲毫看不見這塵世間的醜惡與污穢……他沒來由地一陣憂心與氣狂。
他一把抓緊了她的肩頭,咆哮低吼道:「妳為什麼總是看不見別人在利用妳,想傷害妳,要詆毀妳?為什麼總是把所有的過錯和亂七八糟該死的責任統統背在自己身上?妳難道不懂妳的肩頭只有這麼小小一丁點,如何承擔得了傾天壓地的重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