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路渝寧對江智媛還有苦難以言喻的懼意,她放下咖啡後,就走到商子央身旁,下意識尋求他的保護。
「請問尊姓大名呢?」
江智媛不記得曾見過她,卻覺得她眼熱。
「她叫渝寧,路渝寧。」商子央替她回答。
「路渝寧?」江智媛喃喃重複。「這個名字聽起來怎麼那麼熟呀?」
路渝寧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等會兒可能會發生她不願發生的事,於是趕緊告訴商子央:「我有點累了,想先回房休息。」
商子央點點頭道:「既然累,那就早點回房去——」
「等等!」江智暖突然跳起來指著路渝寧大喊:「路渝寧?你是路渝寧?難怪我覺得你有點眼熟!」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瞧著路渝寧,歇斯底堅的直呼:「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變得這麼美?你去整型了?」
路渝寧知道江智媛已經認出她,很快的,商子央也會知道,她開始不安起來,恨不得立刻逃回房去。
「你在胡說什麼?」商子央覺得莫名其妙,又為她突兀的舉止感到好笑。「她叫路渝寧有什麼好驚訝的?我不是早就告訴你,她叫路渝寧嗎?」
「不是的!她是醜八怪——」
路渝寧聽見這個過去十分熟悉的綽號,面色迅速轉為蒼白,商子央見了,心疼之餘立即不悅地拉下臉,對江智媛警告道:「注意你的用詞!你已經嚴重污辱到我孩子母親的自尊。」
「不是啦!我不是罵她醜八怪,我發現她就是過去大家經常嘲笑的土包子,那時大家還替她取了個綽號叫醜八怪,她和我同年,六年前成人宴那天,她也去了,還向你告白過,你忘了嗎?」
「醜八怪?」遺忘各年的記憶慢慢被找回,商子央總算記得當年的片段回憶。
那時的她,和現在真是相差太遠,難怪他完全認不出她來。
慢著——當年她曾向他告白?
那就表示,她以前就認識他,而她居然來到他的公司,擔任他的秘書,這—切純粹是巧合嗎?
「子央,她故意改頭換面到你身邊來,一定有什麼企圖,你要當心,千萬不要被她利用了呀!」江智媛還在一旁漏風點火。
他是有很多問題,想請路渝寧好好解釋一番,不過在那之前,他得先請不必要的人離開。
他和渝寧之間的事,不需要第三者來置喙。
他轉過頭,朝江智媛道:「你先回去吧!」
「可是——」江智媛還捨不得離去。
「請你回去!」商子央加重語氣,又說了一次。
見商子央面色不豫,江智媛也不敢再厚著瞼皮死賴不走,拎起行囊,飛快離開商子央的住處。
第九章
江智媛走後,商子央轉過頭面色凝肅、不發一語地緊盯著路渝寧,上下來回反覆看著,像在確認她究竟是不是當年大家口中的「醜八怪」。
路渝寧無法承受這種彷彿要將她看穿的注視,於是捧著渾圓的肚子,邁開沉重的步伐,走到一旁沙發前坐下,迴避他剖析的目光,同時讓她可以安穩地坐著,接受即將到來的盤問。
商子央怎麼看,都無法將眼前這個懷了身孕卻依然美麗的女人,和當年那個醜小鴨般毫不起眼的女孩聯想在一起,她們真是同一個人嗎?
「剛才智媛所說的,都是事實嗎?」他的聲音很冷,因為他發現,自己對於正相他住在一起的女人的過去,幾乎一無所知。
乍然聽到他所不熟悉的她的過去,他突然覺得,她好像不是路渝寧,而是另外一個人。
「你想知道什麼?關於我曾是醜八怪的過去?還是我到你身邊來的目的?」路渝寧苦笑著問。
「全部!我什麼都要知道,把你所隱瞞的,全部告訴我!」商子央強硬地命令道。
「好,那我就全部告訴你。剛才江智媛說的沒錯,我確實就是當年大家門中的醜八怪,而我來到你的身邊,也確實是有企圖的。」
她閉上眼,豁出去似的說出實情。
或許江智媛的出現,並非全然是件壞事。
因為她一直煩惱著該怎麼告訴他,有關她的過去,雖然江智媛是為了破壞他們的關係而出現,但正好促使她把一切都說出來。
「企圖?你的企圖是什麼?」商子央懷疑地問。
「報復。」她輕聲回答。
雖然現在她已經完全不這麼想了,但當時她確實一心一意想著報復。
「報復?!」商子央震驚不已。「我做了什麼事,讓你必須報復我?」
「你忘了?」路渝寧苦澀地一笑,果然「施」比「受」更有福,他加諸在他人身上的羞辱,讓那人痛苦了六年,而他自己卻一轉頭就忘了。
「六年前成人宴的那天,我向你告白,你說我令你想吐!這些話,傷透了我的自尊和我的心。」
「所以你要報復我?」商子央的黑眸開始轉冷。
「沒錯。我想讓你也丟盡顏面,受眾人恥笑——就像我一樣。」
「那麼你來應徵我的秘書,也是早就計畫好的?還有我們共度的那一夜——」
「是的,那全都是我的計畫。應徵你的秘書,還有氣走艾蓮達和徐碧娜那些女人,也是我的計畫之一,我設計讓你們分手,想讓你嘗嘗失戀的滋味,雖然到最後都是你甩了她們。」
她垂著頭,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我本來還計畫,要懷下你的孩子,然後利用孩子來折磨你、讓你痛苦,可是懷孕之後,我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我愛這個孩子——」還有你!
但最後那句話她沒有勇氣說出來,現在她說愛他,他還會相信嗎?
「你到底還做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商子央以看陌生人的眼神瞪著她,難以置信地搖頭。「我從來沒想到,你竟是心機如此深沉的女人!我承認成人宴那晚,我說話確實過分了點,但那是無心的,我並非對你有任何成見、存心攻訐你,如果你有任何不滿,大可當面告訴我,我會向你道歉。你何必心懷怨恨這麼多年,還費盡心思潛伏在我身邊,伺機報復?你好重的心機——不,你簡直可怕!」
他難以接受,這個讓他受盡煎熬、又享受到極大歡愉的女人,當初接近他的目的,竟然是為了報復?
「不!你聽我說:雖然當初接近你,確實是為了報復,但是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我早已不恨你,也早已打消念頭——」
當初她滿心忿恨,所以才會做出這些以恨為名的報復,現在仔細想想,她何必苦苦記著這股怨恨?雖然他在不經意間傷了她的心,但他並非存心故意傷害她,她該充實改造自己的外表與內在,並以更明亮開朗的心情面對人生。到那時她再正大光明來到他面前,瀟灑地向他打聲招呼:「嗨!你還認得我嗎?」
或許那時,局面將完全不同。
「不要再說了!你虛偽的解釋,我一個字都不想聽!」
他無法不猜測,她和他在一起時,所有的喜怒哀樂等情緒反應,是不是都是在作戲?說不定連在床上滿足的表情,也全是裝出來的……
思及此,一股被欺瞞的憤怒,瞬間湧上心頭。自尊心甚強的他,怎麼也無法接受被欺騙的事實。
「子央,你聽我說,事情並非你想的那麼不堪——」
「夠了,閉上你的嘴!」商子央冰冷地喝斥,然後粗魯地揪起她的手臂,將她拉到面前。「從你那張美麗小嘴裡說出來的謊言,我一個字都不相信!」
「好痛!子央——不要傷了我們的孩子。」她捧著渾圓的腹部,虛弱地哀求。
「我們的孩子?」商子央冷笑。「你有什麼證據證明,這個孩子是我的?依你工於心計、說謊成性的性格看來,這個孩子是我的這句話,有幾分真實性呢?」
路渝寧慌忙解釋道:「我唯一的男人只有你,我保證孩子絕對是你的!我愛你——」
「你的愛不值一文!」
商子央嘶吼道,怒氣沖沖地轉身,開門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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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渝寧宛如人偶般,動也不動地呆坐在沙發上。
他走了……他說她的愛不值一文,他鄙視她的愛。
早在她決定回國,對他進行報復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這一天—他知道實情後,會恨她的!那時她以為自己不會在意,但直到現在她才知道,自己有多麼在乎他,可惜一切都來不及了。
他厭惡她,甚至可能恨她……他不會再在乎她了!
她不能再像從前那樣,看見他對她展露的寵溺笑容,也感受不到他溫柔的碰觸了,就算他勉強回到她身邊,過去兩個月那種親密、信任的和諧,也不會再出現。
今後他對她,永遠都會抱著懷疑、不信任的態度,還有什麼比一段無法信任的感情更悲哀的?
況且,他根本不愛她!
在他發現她最初的動機之前,他雖不愛她,但至少還願意給她他的寵愛,然而現在——她怕是連個笑容都得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