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唱歌的時候,眼眸深邃發亮,笑笑地看著他。
夜裡,她的歌聲是這樣清亮美好,每一個字,她都唱得這樣清楚,他的心跳冬地加快。
他懷疑,她不只是唱歌給他聽,她是想告訴他一些什麼的。
她面對著他,笑意盈盈地倒著走。「再靠近一點點,就讓你牽手。再勇敢一點點,我就跟你走。你還等什麼,時間已經不多,再下去只好只做朋友。」
那樣的歌詞,那樣的笑容,是天大的誘惑。她彷彿是迎風生姿的花朵,極力舒展姿態,吐納著清香,就等著他攀摘。
他的呼吸加快,不敢逼看著她,又怕漏看了她一眼。
月色迷濛,她彎彎的笑意那樣好看,她唱歌的神情那樣認真,他分不清楚那是單純的歌詞,還是她複雜的心境。
他內心澎湃,但是始終沒有動作。
她真的急了,再重複一次。「再靠近一點點,就讓你牽手。再勇敢一點點,我就跟你走……」
她把手伸了出去,與他對看著。
他不確定地笑了笑,然後也伸出了手。
就在她綻放笑容的時候,後腳突然騰空。她向後一看,才發現一腳踩空,不過已經來不及反應了。
「啊!」她嚇得叫出聲來,他伸出來的手,剛好抓住她的手臂。
只可惜向後傾的力量太大,他沒有辦法阻止,反而跟著她滾下了河堤。「啊……」兩個人就這麼一起摔了下去。
骨頭撞上了水泥波堤,他們一連串的摔翻,直到砰砰的幾聲,跌入河溝中,再載浮載沉了幾下,他們才能說話。
「好痛,你沒事吧?」雲天使的個子嬌小,河水沒到她的胸口。
徐瑾嚴的眉頭微皺,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問道:「妳呢?」
「不能再更糟了吧。」雲天使擺出一張苦臉,她覺得好慘,好想跟他撒嬌。
兩個人對看,狼狽地笑了。
徐瑾嚴動了動腳,臉色有點難看。「告訴妳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喔,我真不想聽壞消息。」她皺緊眉頭。
「好吧,我先說好消息。」他拉開笑容。「好消息是,有人比妳更糟。」
「啊。」她尖叫。「不要告訴我,壞消息是那個人是你。」
「妳真聰明,這算是第二個好消息。」他維持向來冷靜幽默的語調。
「天啊,你怎麼了?」淚水已經在她的眼眶裡打轉了。
「我的腳扭到了。」他輕描淡寫地說。
「那我們怎麼離開這裡?」她苦惱地看向旁邊。
他指著前方。「我勉強可以跟妳走到階梯那邊,然後我在下面等妳,妳上階梯後,在路邊等著,看能不能攔到車子,載我們回去。」他的腦筋一向都很清楚。知道她緊張了,他刻意壓低聲音,讓情況聽起來更平穩。
他冷靜的態度,的確發揮了作用。
「好。」她聽了他的話,扶著他一步一步的走。
他身子的力量部分傾在她的身上。他知道這樣走著,不只他吃力,她也很辛苦。他開始說些話,放鬆她的心情。「我跟妳說一件事。」
「喔。」她以為他要說什麼重要的事情,豎起耳朵專心聽。
「有一次學校月考,有一個學生考前就開始做小抄,沒想到他猜題猜得很準。一題很難的數學證明題,竟然給他猜到了。但是考試的時候,他快寫不完了,沒有時間寫到那題證明題。於是在收考卷的時候,他就緊張地拿起膠水,把小抄貼在那一題上面。最後,他得到了一支大過。」
「白癡啊!」她笑了出來。「真的還是假的?」
「不知道。」他聳聳肩。「從笑話集當中看到的。」
她笑笑地看了他一眼。「你還有心情說笑話?」
他勾了一抹笑。「我的歌聲不好,不然的話,我會選擇唱歌。」
「我來訓練你唱歌好了。」她掛起一抹「算計」的笑。「剛剛那首歌,你把它學起來吧。」呵呵,他就一定能懂她的心思了。
沒想到他說:「那是女生唱的歌。」
她的眉頭一皺,白了他一眼。「你以為女生喜歡唱歌啊,那是女生唱給男生聽的歌。」
她的意思是……他定睛看她,兩個人眉眼相對,氣氛很曖昧,她的臉竟然紅了起來。
他的心跳催快,他與她近在咫尺,她的發槍沾了水珠,她臉紅的樣子,可愛得讓人想要輕輕吻下。
他的喉嚨繃了起來,緊張地察覺突突的心跳聲是怎樣的變大。
他低低地靠上她,她沒有躲開,身子僵直,眼睛愣大。
他很緊張,腦筋空白,好像知道要做什麼,又好像不知道要做什麼。兩個人短促的呼吸聲,像在偷偷地交頭接耳,釋放著彼此想更靠近的訊息。
呼呼,一輛把音響開到震耳欲聾的車子突然疾駛而過,震天的聲響讓兩個人的臉倏地彈開。
彈開的那瞬間,兩人對看,覺得尷尬不已。
車子的響聲抽遠,過了三秒鐘,雲天使才反應過來。「啊,有車子。」
這輛殺風景的車子,也是救命的車子啊!
「拜託,救人啊!」雲天使揮著雙手,又跳又叫。
雖然她賣命叫嚷,但是那輛車子卻只是一個勁兒地揚長而去。「回來啊!」她扯著喉嚨大喊。
「算了。」他拍拍她的肩。
她嘟嘴。「下一輛車子不知道等不等得到哩,大半夜的,誰會把車子開過來?」
他一笑。「等不到的話,也是個特別的經驗。」
「好吧。」她笑開。
她往前看,階梯就在眼前,他們這樣一路說笑,路也不覺得長了,時間也不覺得慢了。
她打起精神地說:「那我們上去吧。」
「不是我們,是妳。」他很冷靜地說。「我上不去了。」他的腳已經痛到寸步難行的感覺。「剛剛我就說了,妳一個人上去,我在下面等妳。」
「真的嗎?」她一開始太緊張了,完全沒意識到,他那個提議的意義,現在才知道是什麼意思。
「不要。」她搖頭。「要的話,一起上去;不要的話,兩個都留在下面。」
他說道:「如果我們兩個都不上去的話,情況就會像剛剛一樣,眼睜睜地看著車子開走。」
「那就算了。」剛剛車子不見,她急得大吼,現在倒說得輕鬆。
「用不著這麼意氣用事的,既然我們兩個沒有辦法一起上去,一個留下來也沒有關係。再說,妳就在上面,隨時都可以看到我,也不用擔心,又不是相隔多遠,也不是一個生一個死。」說到這兒,他還笑了。
誰叫她一副堅持下分開,彷彿分開的話,有多麼嚴重的樣子,惹得他覺得好笑。
她沒理他說的話,逕自低下頭,扳著手指頭。「嗯……一、二、三。」她抬頭,放開了笑容。「我們有第三個好消息--我是個有神力又耐操的人。」
「所以……」她是想怎樣呢?
她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很有魄力地說:「所以你把自己交給我吧,我可以把你背上去的。」
她的提議,讓他嚇了一大跳。「不可能的!」
「可能!」她堅持。
「別鬧了。」他試圖改變她的心意。「我說了……」
她打斷他的話。「我也說了!」
她執拗的態度,讓口才很好的他,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
「什麼都不要跟我說了。」她背對著他。
「這太誇張了。」這好像演戲一樣,而且就算是演戲,也該是他來背她,怎麼會是她來背他呢?
「我不管。你要相信--天使是有翅膀的。」她可以背起他的。
他笑起,摸了摸她的頭。他早就知道她是有翅膀的天使了,如果不是她的話,他怎麼能靠近愛情的天堂呢?
「快點。」她催促著他。她是鐵了心,咬著牙,都要把他背上去。「是男人的話,就不要跟我計較了。」
這種豪邁的話,果然非常「雲天使」,惹得他笑了。
一個女人背著男人的事情如果真會發生,是因為那個女人是她。
他把手靠上她的肩膀。當她嬌小的身軀努力馱負起他昂藏的身軀,當感動滿在心口的時候,他突然知道--為什麼人會愛上另一個人。
因為誰都想,遭逢一場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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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天使和徐瑾嚴在河堤上並沒有等到車來,兩個人互相窩著,吹了一整夜的風。雲天使最後的印象是窩在徐瑾嚴的懷裡睡去。
後來徐瑾嚴終於攔到車子,不過由於雲天使有發燒的跡象,所以他請對方載著他們兩個去醫院。
他辦好了住院手續,也通知徐少磊來。
兩兄弟見面的時候,徐少磊往拄著枴杖的徐瑾嚴肩上一拍。「大哥,事情是怎麼樣?你們兩個一夜沒打電話回來,一打電話就告訴我人在醫院,嚇死人了!」
「也沒什麼。」徐瑾嚴簡單地交代昨夜是怎麼回事。
「原來是這樣。」徐少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我還以為大哥你開竅了,做了什麼『好事』。」
徐瑾嚴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