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妳想要的是院長夫人的頭銜。」他說不過她,也扯不下臉道歉,只能繼續寒聲和她對峙著。
修澤嵐倒吸一口氣,像看到一個魔鬼站在她的面前。她摀住自己的唇,驚恐地後退了一步。
「去你的鬼院長頭銜!」修澤嵐腳步踉蹌地後退到門邊,她用盡丹田之力,朝著他大吼了一聲。「我明天就去嫁給明曦大哥!」
「妳敢嫁他?!」謝翔中臉色一變,後背驚出了一身冷汗。
「我就敢!」
修澤嵐在他來不及阻擋前,衝出了病房。
「澤嵐!」他隨之疾奔出去,滿眼的懊惱與焦急。
「院長,怎麼了?」護理人員一見到他眼神狂亂地跑出病房,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紛紛圍了上來。「是您母親出了什麼狀況嗎?」
謝翔中一見到有外人,他硬生生地收回腳步,眼睜睜地看著修澤嵐跑進了電梯裡。
他捏緊拳頭,在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他回復了平時寒漠的臉色。「沒事,妳們回去做妳們的事吧。」
言畢,他陡地轉身退回病房裡,頹然地走回病床邊,把臉埋入媽媽微溫的手裡。
「媽,我該怎麼辦?」
一室的寂靜沒有給他任何答案,所以他起身離開,決定用酒精來麻痺自己。
☆☆☆☆☆☆☆☆☆☆ ☆☆☆☆☆☆☆☆☆☆
修澤嵐忿然地奔出醫院大門之後,她選擇了最奢侈的移動方式離開了那裡。
她跳上出租車,在後座哭到司機先生自動遞過了面紙。
她咬著拳頭,一個勁地掉眼淚。原來被人誤解是這麼痛苦的事。尤其遭到一個她「以為」、「應該」要瞭解她的男人誤會!
她貪圖過他什麼了嗎?她要求過他什麼物質上的付出嗎?怎麼她的多管閒事、她的好心付出,看在他眼裡,全成了野心勃勃的表現呢?她的一廂情願,是不是太自以為是了?
修澤嵐在「嵐」劇團前下了車,她低頭看了一眼手錶--
晚上十點了,劇團裡這時候應該沒有人了吧?
團員們最近都忙著排演「植物之愛」,今天沒有排演,大伙應該都會在家休息吧。
她紅腫著眼,開了門走到她的位子上,疲憊地趴到桌子上,連開燈的力氣都沒有。
啪!
電燈在下一瞬間被打亮,修澤嵐瞇起眼,直覺地排斥著強烈的光線。
「澤嵐?妳怎麼在這裡?」一聲關心的問候隨即響起。
修澤嵐猛抬頭,一看到謝翔華關心的臉,眼淚立刻失控地奔流滿面。
「翔華……」她揉著眼睛,還想說話,卻是已經泣不成聲。
謝翔華馬上上前抱住她的身子,他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拍撫著她的背,讓她靠在他的肩上哭了個天翻地覆。
「怎麼哭成這樣呢?」謝翔華拿了一盒面紙,溫柔的眼裡滿滿的儘是關心。
「我……長得很像愛慕虛榮的人嗎?」她扁著嘴問道,可憐兮兮的。
「妳在說笑話嗎?妳有著我見過最陽光的笑容啊。不過,妳的笑容現在在下太陽雨……」謝翔華安慰地拿著面紙幫她擦著眼淚。
修澤嵐仰起臉享受朋友的溫暖,破涕為笑了。
她吸著鼻子,拉著謝翔華的手一根根地扳著,好一會兒後才漸漸恢復了情緒。
「翔華,你真好。」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小聲地說道。「為什麼我喜歡的人不是你呢?」
「如果喜歡的人都能互相喜歡,那麼人間就是天堂了。」謝翔華苦笑地說道,柔和的褐色眼珠裡有著屬於他的苦澀情感。
「我不知道你也為情所苦。」修澤嵐緊握著他的手,驚訝地低呼出聲。
「我表現得這麼明顯嗎?」他輕歎了口氣,眸子裡籠上一層失意闇色。
高山上的小木屋,住著一個小女孩,她是一個小天使,美麗又可愛……
修澤嵐手機乍然響起卡通音樂。
修澤嵐一驚,她瞪著手機,冰冷的手微顫地拿起手機。
手機沒有顯示來電號碼!
她側身把手機遞給謝翔華。
「你幫我接。」她現在不想跟謝翔中說話,可她又不能不接電話。
因為要演出的關係,這幾天印刷廠和造型師都密切地和她保持聯絡,她不想因為自己的情緒而耽誤到整齣戲的進度。
「喂。」謝翔華按下手機通話鍵,應了一聲。
對方立刻掛上了電話。
「一定是他打來的。掛人電話這種沒禮貌的事,他一定很擅長。」修澤嵐自言自語地說道。
「妳要不要回個電話跟他解釋一下,妳不怕他誤會我們的關係嗎?」謝翔華失笑地看著修澤嵐用力地搖頭。
「怕什麼,反正已經走不下去了……」說著、說著,眼眶又紅了。她咬著舌尖,勉強自己擠出一絲微笑。「他誣蔑我的人格,他根本不懂我……」
「不要不給對方解釋的機會就賭氣分手,否則傷害到的只是自己。」他儒雅的臉龐泛過一陣苦澀,他抽了張面紙放到她手裡。
「你這些話聽起很像親身經歷,我原本以為你的感情是一片白紙耶。」她哥倆好地拍拍他的肩膀,還好心地遞給他一張面紙。。
「我倒寧願我的感情是一片白紙,那也省得牽腸掛肚了。」謝翔華歎了口氣,把面紙蓋在她紅通通的鼻子上。
「翔華,對不起。」她掀下面紙,大聲地說道。
「對不起什麼?」他不解地蹙著眉。
「我不夠關心你。」修澤嵐立正站好,正經八百地看著他。「我們當了一年多的朋友,我居然不知道你為情所傷。」
「人是很善於偽裝的動物,如果掛上歡樂面具,不說傷心事,任誰都猜下出你心裡淌血的程度。」
謝翔華輕描淡寫地說道,為兩人各倒了一杯溫開水。
兩人乾了杯,慎重其事地喝了一口,然後再一塊歎了口氣,相視而笑。
「翔華,我們一起拉下歡樂面具,來個秘密分享好不好?」修澤嵐的手往臉上一抹,做了個拉下面具的假動作。接著,她的嘴角洩氣地往下撇、雙肩也隨之下垂了。「我先說吧--我交了個男朋友。」
「我猜到了。」經濟、生活的拮据都沒讓她喊過一聲苦,而那個男人卻讓她掉了淚。
「我不知道該拿這個男人怎麼辦?他反覆無常,冷血無情,有很多的寂寞與恨,和一顆固執到不願意改變的心……」她停下來,抿住了唇。
她所形容的男人個性和大哥好相似啊。謝翔華的腦中才閃過這個想法,心裡卻旋即否定了這個意念,大哥已經有未婚妻了--「他」的璃璃啊--
「戀愛的人都會像我這樣小白癡嗎?我以前沒法子想像一個人怎能因為另一個人而高興到想飛上天,現在我知道這件事的可怕了。」
「因為這個人也可以讓妳從天堂掉到地獄。」謝翔華吟詩般地低喃著。
「正確答案,果然是同道中人啊。」修澤嵐伸出手和他用力地握了兩下。
「聽起來他是妳的剋星,而妳是他的救星。你們怎麼認識的?」謝翔華好奇問道。
「我跟你提過他,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他來看劇場表演,我和他吵了起來,接著我承接到了他們醫院的藝文案子,後來……我們就在一起了。」
謝翔華胸口一窒,什麼話也說不出口了。修澤嵐的交往對像該不會是……
「翔華,你怎麼了?不舒服嗎?」修澤嵐偏著頭問道。
「妳的男朋友是謝翔中,對嗎?」謝翔華的喉嚨被一隻無形的手掐住,他的聲音聽起來像是痛苦的喘息。
「你怎麼知道的?!」她驚訝地睜大了眼,覺得翔華突然變成了末卜先知的神算。
謝翔華握住她的手,卻不知道是要平復她的情緒,還是自己的。大哥已經有了未婚妻,怎麼可以還讓澤嵐對他放感情呢?
除非,大哥是要再度針對他……
「謝翔中是我哥哥。」謝翔華說,全身的血液都凍結了。
修澤嵐盯著謝翔華,她整個人呆住了。
老天爺,謝翔中恨翔華啊!
這種事怎麼會落到她身上呢?她最好的朋友和她愛的男人是兄弟,也是仇人。
高山上的小木屋,住著一個小女孩,她是一個小天使,美麗又可愛……
修澤嵐手機再度響起卡通音樂。
這一次,修澤嵐和謝翔華兩個人面面相覷著,直到手機鈴響斷了線。
高山上的小木屋,住著一個小女孩,她是一個小天使,美麗又可愛……
卡通歌曲再接再厲地響起。
「接吧。」謝翔華握了下她的手臂,給她一些鼓勵。「如果是他,他不會連著打兩通電話的。」
「你很瞭解他。」修澤嵐覺得滿口的苦澀,心悶悶地痛著。
「被一個人恨了十幾年之後,被一個人處處針對了十幾年之後,你很難不去瞭解這個人。」謝翔華為她按下手機的通話鍵,把手機送到她耳邊。
「喂--」電話那方的人說話聲音有些急促。
「喂。」修澤嵐木然地說道,目光仍然望著謝翔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