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他一字字地說明,「我對她是真心的。」
猛然被嚇退三大步的天涯,大驚不已地看著風破曉在把話說完後,破天荒出現在他眼前臉紅的模樣,過了一會後,他遷怒地朝四周織女城的人們開吼。
「你們是全都聾了、瞎啦?在那個呆子變得更呆前為什麼都沒個人去攔著他?你們就不怕那個叫夜色的女人在一夜之間滅了整座織女城?」
與風破曉連成一氣的眾人,還在這節骨眼推出代表解釋。
「因為……因為我們都知道城主從小就戀慕著她,雖然她來自帝國,也曾傷過城主,但……我們能夠瞭解城主的心情。」自聽過名字後,就一路自小暗戀到大,這年頭這種死心眼的城主上哪找啊?因此對於城主不能見光的情事,他們不但樂見其成,若是不順利的話,他們幫也要幫他追到她。
天涯聽了,差點撿不回自己的下巴,「所以你們就成全他?」
「對……」這本來就是他們織女城不對外公開的秘密嘛。
原本還指望風破曉能夠重振天宮聲威的天涯,萬萬沒想到,風破曉這個城主,竟是頭一個拜倒在敵將石榴裙下的人,而這些搞不清楚狀況的城民,居然也和風破曉一般,一個個都充滿了盲目的感性,卻都沒有半分實用的理性!
「破曉,你聽我說,有心上人是很好……」天涯深吸了口氣,先以溫柔的語氣說著,然後再大聲地想把他吼清醒,「可你也要搞清楚對象啊!」
風破曉完全無動於衷,「你若看不順眼,大可回天壘城。」
「你在趕我?」他有沒有說錯對像?
「對。」風家城主斬釘截鐵地再應一句。
天涯指著自己的鼻尖,「為了那女人趕我?」
「我說過她有名字,她叫夜色。」好脾氣的風破曉,一再容忍後,火氣也漸漸上來了,「你再不對她客氣點,我就要送客了。」
「你居然——」暴怒的天涯還沒把全文說完,就遭趕來滅火的霓裳給拖離表情已風雲變色的風破曉面前。
「抱歉、抱歉……」忙著賠不是的霓裳,一手緊掩住天涯的大嘴,「我這就把家醜帶回去處理一下。」他愛在家裡鬧是一回事,但鬧到別人家就又是另一回事了,尤其是在這個不愛生氣的風破曉都快變臉時,她可不想讓天宮的兩個城主為此翻臉。
天涯扯開她,「什麼家醜?連妳也瘋了嗎?」
「海角!」敵不過他蠻力的霓裳,只好找打手上場擺平他。
「城主,得罪了。」早等著幫霓裳收拾家醜的海角,立即出現在天涯身後,揚起一掌朝他頸後重重一劈,再將被弄昏的天涯給扛上肩頭。
「好了,一切沒事。」霓裳不好意思地一手拍著後腦致歉,邊說邊帶著人往後退,「破曉哥哥,請你繼續努力,我這就把人帶走。」
「把他帶回去管教一下。」風破曉面色不善地瞪了被打昏的天涯一眼。
「是是是……」她忙不迭地應著。
坐在窗邊的夜色,在看完了外頭的鬧劇後,只覺得她的頭好痛,她歎了口氣,收回目光瞥看向屋內,只見一臉喜不自勝的天曦,在量完了她的身材後,高高興興地拿出針線與布疋,準備替她這個女兒做幾套衣裳,登時,她突然覺得她的頭痛恐有再加劇的傾向。
漾在天曦唇邊的笑意,令夜色久久都捨不得移開目光,只是這般看著天曦,一陣始終尾隨在她身後的不安,像是侵蝕著夕陽的黑夜,正一步步地攜著無邊的黑暗將她給籠罩。
那一日,在師門裡與解神獨處時,解神那很想在她面前隱藏,卻藏不住的眸光,又再次回到了她的面前,令她怎麼也無法遺忘,因那時的她,清楚地在解神的眼中看見了……
無法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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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猶未亮,趁著天曦仍在睡,而總是守在屋外的風破曉也還未自主城來這報到時,收拾好行李的夜色輕輕掩上門扉,準備離開此地按照她原訂計畫去迷陀域,去過她原本已打算好的生活。
籠罩在山間的山嵐,將四下化為迷濛的白霧,令人看不清前路,按著記憶想走出這條山道的夜色,突然覺得這條路跟來時相比,它變得好長,而她的步伐也沉重了些,尤其是在想到天曦一臉滿足的睡顏,和風破曉心滿意足的笑意時,她就覺得這條山道像是永遠也走不完似的。
她很清楚,其實這條路並未變長,變的人是她。
她放不下……
「夜色!」跟在她躊躇的腳步後頭,天曦慌亂的聲音穿過迷霧而來,而她在喊完後,似乎還跌了一跤。
夜色有些擔心地回首,想過去扶她一把,但當天曦的臉龐出現在她的面前時,她又忙別過臉。
「別跟著我。」
「我……」跟不上她的步伐,天曦只好死命拉住她的衣袖。
「我不能留在天宮。」夜色索性停下腳步向她解釋,「我若留在這,妳將會有危險。」一旦她留在天宮的消息傳出去了,對她與對天曦都不好,尤其是碰上了不問原由的破浪與孔雀,天宮勢必得再被滅一城。
「我說過我可以陪妳,無論妳要上哪,我都可以同妳一塊去。」捨不得她的天曦,懇求地拉著她的衣袖不放。
「我不能帶著妳。」夜色緩緩拉開她的手,「況且,我過慣漂泊的日子了,我沒法定下來,妳也沒法陪我吃那種苦的,妳就好好留在這過妳原本的生活。」
看著夜色眼底全無轉圜餘地的眸光,喉際極度刺痛的天曦,噙著淚問。
「咱們……就只能做幾日的母女?」
「妳是我僅有的親人了。」夜色閉上眼,不想再見到她的淚水,「我只希望,咱們兩人,都能好好的活在世上。」
「夜色。」在她舉步欲定時,天曦站在她的身後問:「我還能再見到妳嗎?」
站在原地未動的夜色,背對著天曦,眼中來來去去的,全都是天曦這幾日在為她親手縫製衣裳時的快樂模樣,她很想讓天曦永遠都這麼快樂的笑著,因為那正是她無法給黃琮的,但撇去解神無法原諒的眼神不看,光憑她曾是四域將軍之首,她就不能眼見任何一名四域將軍毀了天曦所居的織女城,這份遲了二十多年的母女之情,她雖是很想珍惜,但在有了黃琮的例子後,她更想留住天曦的性命,因她知道,就算她不在,侍天曦至孝的風破曉,也定會代她盡孝的……
「能不能?」飽含著恐懼,沒有任何把握的顫抖語調,再次在她身後響起。
「我不知道。」狠下心的夜色,邊說邊往前邁開步伐,將身後的哭聲留在一地的迷霧裡。
瀰漫在森林裡的白霧,封鎖了所有的視線,天曦心碎的哭聲,一直迴繞在她的耳際,心痛的夜色,在早就偏離了小道後,漫無目的地在林間四處亂闖,在怎麼也離不開這片將她逼得快瘋狂的森林時,她恨恨地一拳重擊在大樹上。
在她那一拳落下後,循聲找著她的風破曉,已來到她身後,在來此之前,他已派人將天曦送回城內。
「這是怎麼回事?」昨日她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今日就全都變了?
「我說過我會離開的。」她別過臉,揚首大喊:「曙光!」
「妳就不能為了天曦留下?」在曙光趕來前,風破曉急忙繞至她的面前想改變她的心意。
「不能。」她冷聲說著。
「我呢?」他雙手握住她的肩頭,逼她不得不看向他,「妳不能為我而留下嗎?」
夜色的眼瞳不安地顫動著,胸口裡的那顆心跳得飛快,在他的雙手握疼了她時,她發現她竟無法一如以往明快地拒絕他,她心疼地看著他那張比天曦更怕失去她的臉龐,她想,她若真的離開,日後,癡心如他,可能將會化成一尊雕像,代她守著天曦之餘,繼續癡癡地等待她再次出現,不要說是七年,他的一生,恐都將用來等待她。
「夜色……」揪痛她心房的嗓音,自他口中再一次地逸出。
她強迫自己把話說出口,「不能!」
「非要我把心剖給妳看,妳才願相信我說所的都是真的嗎?」像是失去了所有希望般,風破曉撒開顫抖的兩掌,低聲地問。
「你別又來了……」她一手撫著胸口,轉身不想看到他落寞的模樣。
「別走。」他站在原地一手拉住她。
「我說要走就是要走,這回你別想攔住我。」不想再解釋的她,想撥開他的手,但他卻握得更緊。
「好……」突然抬起頭的他,眼眸閃了閃,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我這就去告訴天涯。」
夜色不解地停下推扯的動作,「告訴他什麼?」
他不後悔地撇下她轉身往回走,「我要棄任織女城城主,往後天宮由他一人接管,無論妳要上哪,我就跟妳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