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沒兩步又再停下的夜色,沒好氣地回首瞪著他。
「你這意思是,你纏定我了?」
「對。」他心情很好地對她眨眨眼,「妳大可努力想甩掉我,但我得告訴妳,很多人都對我說過,我是個相當有耐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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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很有耐心,且有耐心到她很想宰了他。
兩腳跨進城門,夜色大步走進迷陀域一座人口密集的城鎮,每當她往前走一步,跟在她身後大約五步遠的風破曉也就跟上一步,在來到此地前的一路上,只要她動手趕他一回,他的功夫就更強一些,這令滿腦子只想找到方法宰了他的夜色,一天到晚都在想像著,等找到人問到師尊的下落並成功地甩掉身後的眼屁蟲後,她將會有多麼愉快。
不必走至前頭看,也大概知道此刻她臉上會是什麼表情的風破曉,識相地與她保持著不會惹惱她的安全距離,心情甚好地看著那道走在他前頭的背影,不知不覺間,無法克制的笑意鋪滿了他的臉龐,而這點……儼然已經樂過頭的他,似乎完全不知道。
走至城裡最繁華熱鬧的一帶後,夜色停下了腳步,四下看著這座充滿各式人種的城鎮,在來來往往的大道上,不知到底該找誰去問師尊下落的她,猶豫了一會,回首看了看身後,在見到後頭那個男人還是笑得一臉呆相後,當下令她再次打消了去問他的念頭。
「風城主?」一旁來往迷陀域各地的擺攤小販,在認出了風破曉之後,捧著手上準備給客人的布疋,愣愣地看著那個無論是長相或身形都相當引人注目的他。
「他不是死了嗎?」此話一出,大抵聽過這消息的人們,面帶訝色地紛紛轉首看向風破曉,只見聽說在與夜色一戰後即傷重不起,原本全天宮都以為傷勢撐不過冬日的他,此刻正笑咪咪地跟在個女人後頭散步。
疑惑的目光,不約而同地先投映在仍然活跳跳的風破曉身上一會,再移師轉至前頭那個身穿人子衣裳,表情看似有些慍惱的女人身上。
「那女人是誰?」從沒看過這等美女在迷陀域裡出現的眾人,暈陶陶地瞧著難得一見的大美人。
總覺得那張容顏很眼熟,似曾在北域一帶的迷陀域看過的小販,在瞧見她擺放在腰際的兩柄刀時,霎時臉上血色盡退,顫抖地抬起一手指著她。
「第一……帝國第一武將……」
耳尖地聽見自己曾有過的名號,夜色停下了腳步,兩眸緩緩往旁一掃,在正面瞧過她後,已確認她是何人的小販,二話不說地扔下了攤子轉身就跑,就在他一跑後,大街上所有也認出她的人,立即拉著身旁還不曉得這是怎麼一回事的人快速疏散,商家與店舖也紛紛關門收攤,轉眼間,原本熙來攘往的大街,淨空得毫無人煙。
站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夜色無言以對地看著兩旁空無一人、就連東西部來不及收走的小攤,滿心不解的她,完全不知她是做了什麼事,才會使得這些人像見了鬼似的不要命的逃。
風破曉摸摸鼻尖,冒著會觸怒她的風險出聲為她解惑。
「帝國第一武將的大名,在迷陀域裡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長年待在北域的她,恐怕還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她,無論是在神子或是流亡至迷陀域的人子眼中,她都是個讓人光聽到名字就想逃的大人物。
從不知自己有這麼出名的夜色,撇著嘴,一肚子光火地聽著他的風涼話。
「看樣子……」他走至她身旁,半幸災樂禍地以手掩住嘴邊的笑意,「妳恐怕很難找到人打聽消息。」他就說他要帶路嘛。
諸事不順,心情惡劣無比的夜色,冷冷橫他一眼,他不以為忤地挑挑朗眉,臉上還是擺著一貫溫和的笑容。
無人可問的情況下,夜色只好再次將就於這個男人,下一刻,她轉身走近他的面前,瞬也不瞬地看著這一路上嘴巴緊得像是蚌殼,就是不肯直接透露她師父下落的他。
遭她這麼靜看著,風破曉先是一愕,而後在她專注凝視的目光下面頰開始微微泛紅,她在愈看愈覺得奇怪時,他的眼珠子有些不能控制地左瞥右瞥,她不解地側首,他的眼珠子立即下自在地亂轉,那張俊俏的臉龐上緋色更是因此愈演愈烈。
表情遠比他還訝異的夜色,呆呆地看著眼前的男人變臉。
為什麼……有人的臉可以紅成這樣?
「咳,可以……請妳別再這樣瞧著我好嗎?」已經臉紅得像只煮熟蝦子的風破曉,有些不好意思地一手掩著臉,努力不要再次迎上她那令他有些消受不起的目光。
她難以置信地眨眨眼,「你……在害羞?」他還是不是個男人啊?
他困難地吞嚥著口水,在又不小心看到她冷臉以外的模樣時,他不由自主地轉起自己的手指頭。
「不要……這樣看我……」氣息變得很急促的他,渾身僵硬地將臉往旁一轉,「妳可以對我凶,或是繼續對我大發脾氣也行,就是不要用冷漠以外的表情來招呼我……」
不冷漠他就受不了?他天生就愛被虐嗎?
「行,只要你告訴我我師父的下落。」難以理解他在想些什麼的夜色,繞至他的面前,滿面好奇地與他討價還價。
盈盈的水眸就近在眼前,風破曉更是無法控制泛紅的臉皮。
「不、不說……」
大抵知道這個男人弱點在哪後,夜色莞爾地挑高黛眉,刻意兩手環著胸,擺出溫和的神情繼續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他快窒息了……
心跳聲大得什麼都聽不清楚的風破曉,忙一手掩著胸膛,才想對她再撇過臉龐,心情轉瞬間與他對調的她,卻帶著他從未見過的笑意再次追上他。
她淺淺一笑,「我可以繼續同你耗著,反正我時問多。」雖然說,她完全下明白這個男人到底喜歡她哪一點,不過她也沒什麼損失,既然守口如瓶的他愛玩,那她就陪他一塊玩。
映在他眼中的笑顏,登時令一股熱氣迅速衝上他的腦海,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過了一會後,他神色痛苦地一手按著胸腹間。
「你的傷勢還沒完全復元吧?我知道我下手很重。」終於可以一出連日來滿腹嘔氣的夜色,偏首定定地凝視著他,「再這樣下去,對你的傷勢可不好。」啊,她真喜歡報復的甜美滋味。
「拜託妳……別、別這樣看我……」被她逼得頭昏腦脹,心神大亂的風破曉,再也顧不得顏面的問題,拉下身段結結巴巴地求她別再這樣整他。
「為何?你不是喜歡我?」她笑笑地以指輕觸他那似會燙人的面頰。
「我……」很後悔一開始就告訴她這事的風破曉,在覺得自己可能會就這麼站在她面前死於心跳過度,或是窒息時,扭頭看到街角旁有座水井,像是看到救星般的他,兩眼煥然一亮,馬上拋下她衝過去,動作飛快地自井底提了一桶井水當頭淋下。
夜色挑了挑黛眉,默然地看向四處積雪未融的商家屋頂,而後慢條斯理的走到他的身後。
「冷靜點了?」只是對他笑了笑,他就在這種剛下完雪的大冷天澆井水?看樣子,對他來說,她的笑臉遠比冷臉還來得猛獸蛇蠍。
本已恢復正常臉色的風破曉,一轉身,這才發現她已無聲無息地貼上來,當他再次以近在咫尺的距離與她四目相接時,髮梢上還滴著水珠的他,深深倒吸了口氣,趕緊轉身再提一桶水,可就在盛著井水的木桶就快被他自井底拉上來時,夜色不疾不徐地伸出兩指在繩上用力一彈,繫著風破曉救命井水的細繩隨即應聲而斷,咚的一聲,盛滿水的木桶直直掉回井裡。
夜色一手拉住他的衣襟,動作緩慢地將他拉向自己,令身材高大的他不得不俯下身,顆顆晶瑩的水珠,自他的髮梢落下,滴落在他倆之間,她以一指輕輕撥開他面前濕淋淋的發。
「我師父在哪?」
風破曉的神情已經瀕臨崩潰,「我不說的話……妳會一直這麼做?」卑鄙,居然利用他的天性當把柄,早知道他就不要說溜嘴了。
夜色氣定神閒地一笑,「我爹曾對我說過,我最大的優點,就是有耐心。」有耐心的人,可不只他一個。
再度因她一個傾城笑容而被她迷得昏頭轉向的風破曉,退無可退之際,他驀然轉身一骨碌地跳至井裡。
墜落在水裡的落水聲,自井底裊裊傳來,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給愣住的夜色,好半晌都沒法自他激動的行為中反應過來,在呆然了好一陣子過後,她眨眨眼,緩緩探首看向那個突然投井的男人。
忍俊不住的笑意,在她看見風破曉站在水深及胸的井裡,不斷以雙手掬水渥臉時,偷偷漾在她的唇角,她忍不住一手掩著唇,努力按捺住差點溜出嘴邊的笑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