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趣?這似乎帶著某種暗示的話語,讓紫貂兒的心驀然一顫。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也不想懂。」她像是為了逃避這個話題似的,匆匆抓起一旁的傷藥打算替他上藥。
「等等。」段御極握住她的手,阻止了她的舉動。
「做什麼?」
紫貂兒想抽回自己的手,他卻捉得牢牢的不肯鬆開。即使受了傷,她的力氣依舊不敵他。
「我要先沐浴淨身。」
「沐浴?!」紫貂兒詫異地瞪大了眼。「別開玩笑了!你受了傷,要怎麼沐浴?要是傷口碰到了水,說不定會惡化——」
「你在關心我嗎?」段御極打斷了她的話,目光專注地凝望著她。
「嗄?」紫貂兒一怔,兩抹疑似心虛的紅暈驀然飛上雙頰。「誰、誰說我關心你了?我只是……只是不想處理更嚴重的傷口……」
「我不在乎傷口,總之,我想要沐浴。」
「你這種情況,頂多只能用清水擦拭身體吧!」
紫貂兒雖然沒有照顧人的經驗,可她的貼身丫鬟小離過去曾經不小心受了傷,當時她就聽說傷患最好別浸泡在水裡,就怕還沒有癒合的傷口會惡化。
「用清水擦拭也行。」段御極揚聲對房外喊道:「來人哪!去幫我端一盆清水進來!」
「等等!你該不會要我幫你擦拭吧?」紫貂兒忽然有種不妙的預感。
「當然是你,不用懷疑。」
「別開玩笑了!我不會,也不要!」
「怕什麼?這沒什麼難的。」
「這不是怕不怕或難不難的問題,而是我不要做這件事的問題!」紫貂兒氣惱地強調。
「很好,那麼今天春梅甭想吃東西了。」段御極撂下話,狂霸的個性再度展露無遺。
「你這是在威脅我?!」紫貂兒不敢相信地瞪著他。
「你要這麼說也行。」
「你——你——」紫貂兒氣得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你怎麼可以賞罰不分?你就算要懲罰,也該衝著我來,干春梅什麼事?」
「我的確是要懲罰你。如果春梅當真為你捱餓受過,你心裡會更難過自責的,不是嗎?」
「你——」紫貂兒氣得咬牙。
該死!為什麼才不過短短幾天的時間而已,這男人就能夠將她的脾氣摸得一清二楚?
眼看盛滿了清水的盆子被送進房裡,紫貂兒氣得只想端起盤子朝段御極當頭潑下去!
「快點呀!你還在發什麼愣?難道你真的要我下令,讓春梅今天一整天都不許進食?」
「當然不!」
紫貂兒恨恨地咬牙,他明知道她不可能要丫鬟代她受罪,卻還故意這麼問,實在是太可惡了!
為了替自己出一口氣,她故意用有些粗魯的動作褪去他的上衣,然而當她瞥見他赤裸的胸膛時,一張俏臉驀然泛紅。
見他專注地盯著自己,那雙深不可測的黑眸像是在嘲笑她的反應,紫貂兒在氣惱之餘,故意拿起沾濕的布巾,用粗魯的動作擦拭他的身軀。
原本以為看見他疼痛的神情,她的心裡會浮現一抹報復的快感,可當她真正見著了他皺起濃眉的模樣,才發現並沒有預期中的得意感覺,她甚至還不自覺地放輕了動作。
「你是關心我的,對吧!」段御極忽然開口。
「不對!當然不對!你不要胡說八道!」紫貂兒倉促而激烈地否認,看起來倒像是急於掩飾什麼似的。
「如果不是的話,為什麼你會一臉的心疼不捨?」
「誰說我心疼不捨了?你少自作多情、自以為是了!」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一點兒也沒有心疼段御極,紫貂兒擦拭他胸膛的動作驀然加重了許多。
聽見段御極悶哼一聲,紫貂兒有些激動地嚷道:「夠了!不用再裝了,我不會再上當了!」
段御極一反常態地沒吭聲,緊繃的俊臉看來像是真的在忍受強烈的痛楚。
紫貂兒以為他還不死心地企圖欺騙自己,正氣得想掉頭離去時,卻瞥見他的傷口真的迸裂開來,猩紅的鮮血看起來怵目驚心。
她的臉色一白,一顆心驀地揪得死緊。
「你……你的傷口真的裂開了?!」
「你都已經親眼看到了,還會有假嗎?」段御極揚起一抹無奈的苦笑。
以他的個性,被這樣惡意地弄痛傷口,就算不被他狠狠地教訓一頓,也至少會大發雷霆地怒聲咆哮。
然而,望著她那一臉的心慌憂慮,他的怒氣就瞬間沉澱下來。那種被關心的感覺,讓他幾乎忘了身體的疼痛。
「那……那……我……我趕快幫你上藥……」紫貂兒匆匆拿起一旁的傷藥,幫他塗抹。
或許是太過於慌張,她微顫的手拿捏不準力道,一下小心又碰痛了他的傷口,痛得他的濃眉幾乎快打成了死結。
「好了,別弄了。」段御極捉住她的手,不讓她繼續。
「怎、怎麼了?我又弄痛你了是不是?」紫貂兒焦急地問:「那要不要先找個丫鬟來幫你上藥?」
「不用了,先別管我的傷口。」
「怎麼可以不管?你又流血了——」
「你先回答我,為什麼你這麼急著要幫我上藥?」段御極打斷了她的話。
「因為你的傷口又裂開了呀!」紫貂兒睜大眼睛瞪著他,彷彿他問了什麼荒誕不經的問題。
「你剛才不是還故意要讓我痛?你剛才不是才覺得我自作多情嗎?那為什麼現在看見我流血,你卻又如此的擔心?」
「那……那是因為……」
紫貂兒被問得有些狼狽,她那些混亂的心緒就連自己都還沒有整理好,又怎麼有辦法回答他呢?
「承認吧!你愛上我了!」段御極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那雙黑眸像是要看進她的心魂深處。
聽見他的話,紫貂兒如遭雷殛,整個人僵愣了許久才有辦法反應過來。
她激動地搖頭,拚命否認。「你、你……你胡說!我怎麼可能愛上你?我才、才不可能!」
段御極望著她那一臉慌亂的神情,說道:「即使你可以嘴硬地否認,但是卻騙不了自己的心。你確實是超乎自己想像地在意著我,你的心確實為了我而顫動,不是嗎?」
「我……」紫貂兒一陣啞口,有種最私密的心情被揭穿的狼狽。
一股衝動讓她想要自他身邊逃開,不想再面對他一再的逼問,然而他卻像早料到了她的意圖,緊捉住她的手絲毫不肯放鬆。
「貂兒,我要你留在我身邊,一輩子!」段御極霸氣地說。
「一輩子?那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不可能?」
「總之就是不可能,這是絕對不會改變的事實!」
她是身份尊貴的郡主,而他是「段記錢莊」的老闆,身份地位不相當的他們,是屬於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呀!
無論他願不願意放手,她終究還是得回到「定遠王府」去。而且,疼愛她的爹就算能不追究段御極軟禁她的「罪行」,也絕對不會讓她一輩子待在「段記錢莊」的。
「對我來說,沒有什麼不可能的。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
聽著他霸道的宣告,紫貂兒的心情除了異常凝重之外,似乎還多了一絲絲的……絕望與憂傷……
第六章
紫貂兒待在房裡,透過窗子望著庭園裡飛舞的蝶兒發怔。
段御極身上的傷經過幾天的休養之後,已經好得差不多,至少傷口不再輕易迸裂流血了。
不必再天天去上藥之後,紫貂兒總是刻意躲著段御極。只要能夠待在房間裡,她就絕不踏出房門一步。
或許是忙著去追查究竟是什麼人行兇的,這幾天段御極也不太常待在錢莊裡,因此他們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
能夠避免面對段御極,紫貂兒應該要感到慶幸才是,可她卻發現自己不但沒有半絲竊喜的情緒,心裡甚至還有那麼一絲絲的惆悵。
「為什麼會這樣?」她不禁問著自己。
該不會真如段御極所說的——她愛上他了?
紫貂兒蹙起了眉心,她雖然很不願意承認,卻清楚地知道她的心確實是無法控制地為他而顫動。
那個男人,實在太危險了!他只消刻意地挑惹撩撥,就能讓她無法自拔地沉溺下去,倘若她再繼續待在「段記錢莊」,說不定真要如他所說的愛上他了!
難道,她不是已經愛上他了嗎?
這個問題像是故意要和她唱反調似的,冷不防地浮上心頭。
紫貂兒沒有勇氣去深究這個問題,就怕得到的答案不是她承受得起的。
反正,不論最終的答案是什麼,他們兩人的身份太不相配了,根本不適合、也不應該在一起。
就算她自己並不在意身份的問題,但段御極也會不在意嗎?
以他狂傲霸氣的個性,或許會不顧一切地留下她,可感情的事,並不是他能夠我行我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呀!
她爹是身份尊貴的定遠王爺,別說是不可能同意讓他們在一起了,說不定還會害他惹禍上身。
「不行!我絕對不能再繼續留下來!」
算算時間,小離也該回到「定遠王府」,向爹稟告一切了,而爹一得知她被擄的消息,肯定會立刻派人來救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