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胡鬧。
「塞拉族近日有不明的族民移居,逐漸聚攏在城牆十里外。」瞪吧、瞪吧!誰理你。陳威用挑釁神色回視一下王大海。
「想挑起戰爭?」未免太高估自己的實力。
「我看未必,是來分些好處的。」他猜測是如此。
「在邊境撈好處,是想搶劫來往商旅吧!」單破邪冷冷的一嗤。
「這是一因,他們稱為過路費,少則百兩,多則千兩,已有不少關內皮商反應過。」
單破邪皺皺眉頭,「另一因不會是指我吧?」
「你和人家的聖女上過床了吧?」陳威小心的看其臉色。
「一個蕩婦罷了。」
他有需求,而那天宴會他換掉被酒弄濕的衣服清洗完畢後,見她正好光著身子躺在床上等他,是傻子才會放過這等機會,從營中調來軍妓可得等上好一會兒,湊合湊合也好。
雖然她身上的味道騷了點,但服侍男人的技巧同樣浪得發騷,似乎不把他搾個精光誓不罷休,折騰了大半夜才把人遣走。
不過也就那麼一夜,然後他遇到她,一個有冷媚眼神的女殺手。
她讓所有的女人都失去了味道,讓他提不起那方面的興趣。
「在咱們眼中她是蕩婦沒錯,但在塞拉族她的身份不只是聖女還是位公主,而你玷污了她。」這是項嚴重的指控,由塞拉族提出。
恥笑不已的單破邪起身一視窗外。「在我之前她不知已有多少男人,她當自己是聖潔無比的處子嗎?」
「民風不同,看法自然也迥異。他們認為你該為聖女負起責任。」至少在遊民眼中是聖女呀!
「難不成要我娶她?可笑至極。」咦!那個背影好似當晚的她。
「將軍料事如神,他們是有此打算,近日必會提出聯姻一事。」怕是自取其辱。
入主將軍府不外是找了個便利通行的靠山,以為多了一層姻親關係就能掌控邊城的一切,進而摸清防守路徑好大舉進犯。
關外生活太貧脊了,人人都垂涎關內的大好江山,一心要佔為己有,塞拉族人不在少數,只要一聯結周邊小部落,犯關的可能性大為增強。
為了能更加確保不受阻礙,他們派出塞拉族第一美女為餌,企圖擒獲邊城戰龍的心,好瓦解來自他的力量。
先聯姻,後殺夫,黑寡婦的作風。
「放出風聲,就說我的未婚妻近日會來邊城與我成親。」他就不相信塞拉族公主真能厚顏為妾。
「鎮國公主要來?」怎麼沒人知會一聲,他好及早做迎賓準備。
單破邪沒好氣的睨陳威一眼。「她是那種嬌生慣養的金枝玉葉,你想她肯屈就什麼都沒有的邊城小地嗎?」
「可將軍你說你的未婚妻要來……」他沒弄錯呀!年屆二十的鎮國公之女便是將軍的指腹妻。
「欺敵之計你沒聽過嗎?要不要解釋一番?」越看越像,十分肖似。
汗顏的陳威面上一腆,「將軍教訓得是,屬下愚昧不長智。」
「你本來就笨還故作聰明,鎮國公主乃是千金之軀,咱們小廟哪供得起一尊金菩薩。」王大海終於找著機會刮他一回。
「大海兄,你是指將軍配不上鎮國公主嗎?」他們可同是皇室血脈。
當年先皇傳位予二皇子,亦即是當今聖上之父,曾引起大皇子的不悅興兵造反,因此宮中一陣大亂,聖上之胞妹曾流落民間一段時間才尋回。
爾後戰亂平定,救回鳳羽公主的將領因此與鳳羽公主相戀,在新皇登基時為沖淡手足鬩牆的不幸事件,封該將領為鎮國公,並賜婚於兩人,在月後拜堂成親。
鳳羽公主與夫婿甚為恩愛,生有一子二女,長公主尚未出生前已訂下這門親事,自然是門當戶對,天賜良緣之佳侶。
「陳副將想曲解我的含意嗎?是公主配不上將軍才是。」他曾隨將軍回皇城面聖幾回,公主的驕氣令人難以承受。
「噓!這是砍頭的大罪,你還要不要命!」鳳羽公主可是聖上的親姑姑,長公主則是她的掌中肉。
王大海不怕死的說:「我寧可打光棍一輩子,蓮姬公主那種性子的女人我死也不娶。」
「你喔!一根舌頭害死人。將軍,你好歹說說他。」不想替他收屍呀!吵吵鬧鬧好些年,上了戰場還是兄弟。
「嗯?你說什麼?」沒聽仔細的單破邪著魔似地盯著背著他洗衣的身影。
陳威瞧他魂不守舍的望著窗外一點,不免好奇地順著他的視線一瞧,「咦?那不是廚房的醜嬸兒。」
他認得那身粗布衣。
「丑嬸兒?!」是面醜還是名字中有個丑字?
「咳!就是為你料理這一鍋雜……美食的伙婦。」他本來想說是雜食。
是她。「為何她會成為軍中伙婦?」
「說來話長,丑嬸兒早年喪夫,中年兒媳不孝,不得不挽起袖子為人煮羹湯,她的際遇十分淒涼。」陳威不由得唏噓。
「她嫁過人了?」單破邪聽完不知為何心裡亂不舒服,不太符合他想像中的印象。
「將軍若嫌她礙眼,屬下去趕她離開便是。」自古人皆以貌取人,鮮有例外。
疑惑的單破邪以手勢要陳威勿輕舉妄動。「我有說她的存在不適宜嗎?」
「將軍不是瞧她面醜而大為失神嗎?她是頗為驚人……」老實說他初見她時也暗嚇了一跳,但一相處又覺得她怪得有風格。
「你說她長相醜陋,所以才喚之丑嬸兒?」單破邪實在不能接受一雙美瞳的主人是醜婦。
「嗯!她的臉上長了個巴掌大的惡疣,膽小的人見了只怕會作惡夢。」唯一長得好看的眼睛卻冷冰冰。
人要惜福。
以前陳威老覺得自己的臉型不夠剛強,體格不若王大海剽悍,在應敵時總受盡士兵嘲諷的眼神,不當他是副將他違抗軍令。
若不是自己有幾分真材實料壓制住這些士兵,恐怕早死在馬蹄下無人理會。
現在他慶幸爹娘給他生就完整的面孔,吸引不了姑娘的青睞也嚇不著路上的人,感謝上蒼的厚愛,在多次的征戰中未傷及顏面。
像丑嬸兒身在軍中還好,大家都是見過大場面的士兵,戰場上死傷的人更加猙獰,所以尚能接納她。
要是在一般市集中,她不是淪為乞丐而餓死,肯定也會讓人亂棒打死,說她是妖孽或是受了報應的淫婦,一棒子了結才乾脆。
「帶她過來,我要見她。」單破邪命令道。不看個分明他無法死心。
陳威怔忡的張大嘴,「將……將軍,你……你要見她做什麼?」
「我自有用意,絕無傷她之心。」只為一個無聊的答案。
「將軍的命令理當執行,可是醜嬸兒的個性很倔,未必肯服從。」她是人窮志不窮。
「喔?她不想要這份差事嗎?」他雖不是仗勢欺人之徒,然而恫嚇的語氣卻不自覺脫口而出。
連他都大為震撼,為了不相識的醜婦?!
「將軍,你……」難道將軍想把丑嬸兒趕出軍中?
單破邪苦笑地擺擺手。「當我沒說,一時情緒不穩罷了,別當真。」
「我去問問好了,丑嬸兒的脾氣怪得很,說不定會過來向將軍問安。」陳威如此希望。
「你……隨便。」
他本要說不用,但隨即改變主意。他想看看一個在廚房工作的伙婦有多的大本事,能為難一向能言善道的陳威,他真的很好奇。
單破邪再往窗外望去,一個伙夫模樣的年輕男子加入她,幫著她清洗和擰乾,看起來很親密。
過了一會兒,他看見陳威進入視線內,開始與之攀起交情,並主動晾起衣服。
該死!單破邪不舒服的想著,或許他該走過去幫忙抬洗衣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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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看她?
敏感的褚姁霓感受到一道探索的視線直衝著背脊而來,不具侵略性地注視她的一舉一動,像是一種窺探,如同她此刻的行為。
她以師父傳授的易容術化身為奇醜無比的中年婦人,並攬下廚房伙夫的髒衣為其清洗,她挑了個最靠近單破邪的古井洗滌,用意是監視他的日常作息。
自從上次出手失敗後,她暫時按兵不動地觀察著,以利下一回出擊能成功,一劍穿透他的咽喉。
在這段時間內,她聽了不少他的風評,幾乎一面倒地當他是神膜拜,戰功彪炳無人能出其右,多次擊退來犯的蠻夷。
一個為國家盡忠,為百姓安危浴血的頂天漢子,他的所作所為都以人民的性命為出發點,不惜犧牲自己的義風為人稱頌,不該是碧血劍下的屍體。
家仇固然重要,但是國家更是民之所需,她能輕易地毀掉國之楝梁嗎?
兩股力量在心頭拉扯。為何他不是大奸大惡之徒,這樣她就不用兩相為難地下不了決定,既要保全國之根本,又要報毀家滅族之恨。
父債子還是否嚴苛些,他不該死?
不——
爹的怨、娘的不甘、姑姑的慘遭強暴、兄姊的橫死,還有無數褚家的忠僕義奴的幽魂在低泣,他們的死不能就這麼算了,總要有人付出代價。